朱厚熜迴到了西苑之中。


    他心情複雜,命禁軍將這次帶迴的靈植和妖獸都安置下去。


    因為仇鸞,駱安被調到西南帶領禁軍同欽天監一同肅清境內妖魔。


    順便嚐試修複西南龍脈,為朝廷所用。


    而郭勳則在迴到京城修養幾日之後,又被派到中亞搜索成吉思汗墓葬和天命殘片。


    目前負責皇帝宿衛工作,是由王府之時便在朱厚熜身旁侍奉的錦衣衛指揮僉事王佐兼任。


    此時他單膝跪倒在朱厚熜麵前的禦階之上,宛如一尊石像,對朱厚熜手中那形貌怪誕可怖的肉球視若不見,將頭深深的埋在麵前的青磚上,沉聲問道。


    “陛下,工部剛剛上書,詢問您是否要親自參觀萬壽宮的奠基儀式。”


    工部動作夠快啊——


    朱厚熜想道。


    “傳旨,工部物資調動必須由宮內過目方可執行,讓呂芳帶著司禮監替朕看著點,不要讓那群碩鼠偷到朕的頭上來。”


    “遵旨!”


    王佐領命,如蒙大赦一般,轉身匆匆離去。


    隨著朱厚熜實力的增長,不知不覺間,周邊人光是侍奉朱厚熜便感到一種發自生物本能的心驚膽戰。


    等殿門被留守的禁軍小心的關上。


    朱厚熜拿出了那張記載著隕日神功結丹到元嬰期功法的人皮紙。


    隕日神功,由神碑傳法所得的頂尖火係功法,是黃家曆代不傳之秘。


    青冥界出現過兩次大的斷代,第一次出現在上古時代,據說那時的修仙界的修士是真的能夠飛升上界。


    羽化成仙的。


    不是現在這種化神老祖憑借修仙台,掙脫原本世界的束縛,偷渡仙界的思路可比。


    上古時期,靈氣充裕,天材地寶據說遍地都是,那個時代的修仙者是真的能修行到大乘之境界,以無上之境界,立功立德立言,迴饋天地。


    待德行修為圓滿,世界便自動將你送上仙界去。


    那時傳說每隔一段時間便有真正的仙人降世傳法,搜羅仙苗,帶迴仙界,並在下界布撒道統。


    可後來隨著各個大千世界依照規律循環運轉,青冥界和仙界的距離越來越遠。


    和仙界的聯係也越來越弱,最後直接導致了第一次修真界的大衰落。


    此時青冥界靈氣逐漸衰退,大乘早已經成為了一個傳說中的境界,永遠無法觸及。


    化神便是這個世界的頂點,修士們若想飛升,隻能通過升仙台進行偷渡。


    後來青冥界離真仙界越來越遠,連升仙台都無法到達。


    飛升成了一件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送死的事情。


    誰也無法預料,這在上古時期直通真仙界的升仙台,在今天會把修士傳送到哪裏?


    飛升的問題還未解決,修仙界轉而便又迎來了第二次大衰退。


    也就是魔災。


    某天,天機閣的修士突然發現青冥界此界周圍的小千世界開始出現了一種名為魔潮的災難。


    魔潮的蔓延是如此迅速,青冥界還沒來得及派出人手援助,周圍的小千世界便相繼宣告淪陷。


    此時青冥界經曆了第一次大衰退,其實力早已算不上大千世界,按真仙界的標準,最多算是強一點的中千世界。


    反倒是魔災蔓延至青冥界,許多化神老祖禁不住誘惑,為了探索更高的境界,選擇接受恩賜,化為大魔,加入魔災,此界方才又重新出現大乘修士——或者說大乘魔修,實力重新迴到大千世界的行列。


    而這隕日神功,是第一次大衰退到第二次衰退之間,那塊金價神人留下的無字天碑所出。


    據說直至大乘飛升之路。


    朱厚熜仔細的閱讀著麵前的功法。


    其中結丹之法赫然在列。


    朱厚熜直接掠過了那些據說有益於增幅結丹概率的丹藥藥方。


    反正自己現在也搞不到。


    隕日神功,最後煉成的是一顆頂階一品真陽大丹嗎。


    此丹伴有兩道神通。


    一為三陽玄火,有焚山煮海之能,最克詭異邪祟之物。


    二是玄陽哺焰,有增強所有火係神通威力之能。


    至於增幅的效果,其上語焉不詳。


    朱厚熜感覺略微有些奇怪。


    不過考慮到這是臨時手工抄錄,並非原本,作者表示其實這個神通很牛逼,但是這個地方太小,寫不下倒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越是修行到高處,朱厚熜便越是讚歎化劫法的修士的天才。


    就好像是他預料到某天修仙會崩潰,人們不再能煉製靈藥,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突破瓶頸一樣。


    可惜了——


    如此天才,卻在青冥界岌岌無名。


    朱厚熜檢查自己之前征討西南存在的劫力。


    突破築基後期,倒是還剩下一些,不過要想打破結丹這一修行路上第二道天塹,差的還很遠。


    必須要盡快出征鮫人了——


    正當朱厚熜思索之時,從麵前的肉球中突然傳出一陣微弱的神識波動。


    “餓——餓——餓——”


    心神相通之下,他聽見了那肉球的唿喚。


    “好餓啊!好餓啊!父親!我餓!”


    二人血脈相連,朱厚熜知道它的饑渴由何而起。


    大明世界靈氣稀薄,資源貧瘠。


    它根本無法從空氣中獲得足夠的養分。


    也無法長大。


    從另一麵看,如果給它足夠的養分,這個由朱厚熜和王家女老祖共同創造的孩童,無需通過通常意義上的十月懷胎,便能夠直接降生,並且以極快的速度迅速的長大成人。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朱厚熜還是覺得用胎生這種方式宣告它的降生為好。


    讓它提前適應這個貧瘠卻危險的世界。


    胎生是儀式,是錨點,宣誓了此物為人,而並非是他物。


    朱厚熜一邊割開了自己的掌心,讓血液順著拳頭一點點流在眼前這巨大的,正貪婪的吮吸的肉球上。


    毫無疑問,作為大明世界中唯一的正統修仙者,朱厚熜是全天下的妖魔鬼怪眼中最具誘惑力的寶藥,遠勝各種所謂的天財地寶。


    而朱厚熜的血,對麵前的肉球而言,也自然是毫無疑問的大補之物。


    麵前原本隻有拳頭大小的肉球迅速膨脹,很快就變得有足球那麽大——


    看著麵前如饑似渴的舔舐著自己血液的胚胎,朱厚熜摸了摸它的身子,歎了口氣,說道。


    “縮小一些,要不然你的新媽媽可要遭罪了——”


    正當朱厚熜說話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幾聲激動的叫聲。


    “陛下!陛下!”


    王佐和黃錦此時竟不顧禮儀,直接推開了宮門,神色激動的給朱厚熜報喜道。


    “淑妃娘娘要生了!剛剛景陽宮裏產婆已經進去!說憑借多年的手感,大概率是男嬰!”


    天子頭子即將出生,本該是大喜之事。


    尤其是上代皇帝剛剛因為膝下無子,皇位被旁支繼承,母族族滅的前訓還曆曆在目。


    本該是普天同慶的事情。


    但——


    伴隨著殿中燭火的光亮,黃錦和王佐透過殿門,看見了其中的天子。


    燈火隨著微風搖擺不定。


    混合著殿外清冷的月光,打在麵前站在殿內,側對著眾人的少年天子臉上,晦暗不定。


    宮殿中迎麵而來的血腥味,黃錦一怔,而一旁的王佐反應迅速。


    他一把拉住了黃錦,叩倒在眼前這位地上人神的麵前。


    雖然王佐的動作很迅速,但依稀之間,黃錦似乎還是看見了,天子的掌心,似乎一點一滴的向下流淌著什麽,打在地上那個毛茸茸的,亂顫血紅球體之上。


    並且,來之前,黃錦隱隱聽見殿內有聲音傳出,像是天子在和什麽人說話。


    難道——


    黃錦止住了心中的猜想。


    而一旁的王佐依然是那一副什麽都沒有看見的表情。


    叩首道。


    “陛下,景陽宮傳來喜報!淑妃蘇娘娘要生了!”


    “真是天助我也——”


    朱厚熜聞言大笑起來。


    他捧起了那隻努力縮小自己身形,已經縮小到比一般的嬰兒頭顱略大的程度。


    蘇紫萍嗎——


    山東備倭道總兵官蘇真之女,實際上卻是他因罪全家被流放的大哥的女兒。


    根骨上佳,足有甲等。


    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心思縝密,懂得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


    李思怡太過單純,難免有泄密的風險。


    而殷懷素雖然同樣心思縝密,但身上文人氣息太重,很難說她對這個無論怎麽看都像是“妖孽”的東西真實態度到底如何。


    會不會采取什麽過激的行動。


    看著麵前飽飲了自己的血液,距離降生隻差一步的肉球。


    朱厚熜興奮不已。


    另一個世界萬年的積累!直通大乘的飛升之路!尤其是——一個馬上就可以投入到自己率明廷四方征戰,驅逐妖魔的大戰中的頂尖戰力!


    “傳召——”


    聽見天子喜悅的話語。


    底下的黃錦和王佐的頭低的更低了些。


    “命禦馬監太監黃錦攜太醫院太醫前往景陽宮待命,錦衣衛指揮王佐,征調禁軍二百人隨其通往,警戒四方,以備不測。”


    黃錦感覺一個沉甸甸的肉球被天子放在了自己手中。


    那個肉球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黃錦手中來迴滾動。


    甚至黃錦還聽到這肉球中傳來了一陣不滿的唿聲。


    這麽快就有了初步的意識了嗎?


    朱厚熜神色幽幽。


    一旁的王佐立刻關上了殿門。


    之後天子的囑托私密,不可傳入第四人之耳。


    “黃錦,你跟我最久,也是時候應該像其他王府舊臣那樣接受恩賜,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了——”


    聽到天子的話,黃錦抬頭,對上了那對深不可測的天子雙眸,表情在錯愕之中帶著驚喜。


    ……


    午夜——景陽宮。


    “禁兵怎麽進景陽宮了——”


    隨著天子即將迎來他即位以來第一個孩子的消息傳來。


    剛剛被太後,自己養母派人從床上叫起的蔣婉,帶人來到景陽宮的蔣婉心中五味雜陳。


    聽到今夜,當今陛下的第一個孩子將降臨在這個世界,而且很有可能是能夠繼承皇位的長子誕生的消息,蔣太後的臉色除了喜悅,更有些許的憂愁。


    以至於她對於蔣婉的態度都一時都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我要抱孫子了!”


    從呂芳的口中確定了這個喜訊,她興奮的站起,但又看見眼前的蔣婉,自知失態。


    她看著這個給自己的皇兒內定的皇後。


    看著她的肚子。


    在這個大喜日子,卻也沒有責罵,隻是一聲深深的歎息。


    蔣婉知道這聲歎息意味著什麽。


    蔣太後是個很有手段的女人,從興獻王膝下的所有子女都由她所生就能看出這一點。


    她既然想要讓蔣婉登上皇後之位,就絕對不可能輕易的放棄。


    “快去景陽宮看看吧——”


    這位蔣太後神色複雜的對蔣婉說道。


    作為太後,在頭胎是男是女還不確定的當下,她還不能離開她的慈寧宮,輕易的向外界亮明自己的態度。


    聽著景陽宮內那一陣陣匆忙的腳步聲。


    沾滿血水的紗布,滿是血汙的銅盆。


    蔣婉心情複雜。


    她本是蔣家旁係的女子,和如今的天子已出五服之外。


    如果不是先皇暴斃,作為藩王之子的天子被群臣抬入京城當了皇帝。


    已經十八歲還沒有挑到合適的良配的蔣婉少不了受到世俗的指摘。


    官員勳貴之家看不起商賈,而蔣婉的父母也看不上那些和自己同級別的暴發戶們。


    皇後這個如夢幻般的詞匯原本理應和自己這個平凡的小富商之女的人生不會有任何交集。


    可惜,事情就是那麽發生了。


    天子登基,蔣母做了太後。


    自己被宮裏蔣母派來的快馬迅速扔進了各地選秀的大軍中。


    然後理所應當的通過層層篩選,進了皇宮。


    隻侍奉過皇帝一次,甚至不需要懷孕或皇帝的任何表態,便被蔣太後借機提拔成妃嬪。


    她的任務是生下皇子,或是當上皇後,以確保她們蔣家的富貴不會如前朝張氏一樣,隨著皇帝殯天而刹那間灰飛煙滅。


    可惜……明眼人都能看見,皇帝的心都在景陽宮中這三位貴人身上。


    至少天子願意讓人們這樣認為。


    小天子,到底是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呢?


    想到景陽宮中三個形象各異的女子,蔣婉一時間和宮中大部分被背後的家族送入宮中的女子一樣,有些茫然無措。


    就在蔣婉胡思亂想之時,身旁的侍女突然小聲的驚叫了起來。


    蔣婉抬頭,卻看見隊隊西苑禁兵接過了景陽宮原本的宿衛的崗位。


    哪怕是原本負責景陽宮宿衛工作的禦馬監四衛千戶將官,見到這些禁兵任何一人,都要恭敬的站在一側。


    無他——


    因為麵前這些甲士不同於他們這些名義上的皇城禁兵,而是真真正正的天子禁衛。


    天子征戰四方,這些兵士也要常伴左右,隨軍陷陣。


    據說各個都有萬夫莫當之勇!


    “呂公公,禁兵來幹什麽——”


    蔣婉低聲的詢問著身旁蔣太後特意從司禮監召來,陪同自己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呂芳。


    此人上接正德八虎之一的穀大用,又在迎駕過程中表現出色,為天子欣賞,極得皇帝信任,天子剛扳倒太後便授予其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職位。


    乃是內廷真正的掌權者,天子心腹。


    不過此時看到禁兵入了景陽宮,其神色卻有些古怪了起來,眼神飄忽,明顯是對陪蔣婉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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