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不信邪的武官衝上去對著那年齡最輕的胡宗憲頭頂揮刀便砍!


    而下一刻,兩人便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了出去。


    重重的砸在地上,口吐鮮血,胸前的鐵甲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深入到了腹腔之中。


    周圍的武官們見此臉色大變。


    “天使息怒,這其實是個誤會!”


    陳時見此大驚失色,郭勳幾人還在猶豫是否要把陳時活著抓迴京城。


    殿外數百名身披重甲的家丁此時聽見府中的響動衝了進來,掄起手中的長斧闊刀便向著王猛等人衝來。


    看到這裏,那陳時不免又恢複了幾分底氣。


    他示意家丁們一擁而上,將幾人砍成肉醬。


    那就怨不得我們了——


    郭勳望著周圍圍繞在四人,虎視眈眈的精銳家丁。


    扶刀想道。


    人們相互對視著,伴隨著地上那個胸膛都凹陷了下去,明顯出氣多進氣少的武將有氣無力的哀嚎。


    人們的精神緊繃到了頂點。


    隨著胡宗憲抽刀出鞘的聲音,混戰開始了。


    ……


    黑峪口守備馬石帶著手下的兩千兵勇焦急的守在總兵府門口。


    本來,他是宣府總兵陳時所做的最後一道布置。


    但因為胡宗憲拿著皇帝的聖旨先行通告宣府各個部隊,傳達皇帝特使抵達宣府宣旨的消息。


    馬石帶著的這兩千兵自然也得到了通知。


    此時他卻並不敢貿然帶人衝進去。


    隻敢圍在府外,阻止任何有可能來救這幾名京城來的特使的兵馬進入總兵府。


    畢竟,殺朝廷特使這種事情要做也隻能偷偷的做。


    嫁禍給北方層出不窮的馬匪盜賊。


    就像正德年間他們做的那樣,在把那幾個在宴席上發難的老禦史用麻繩勒死之後。


    扒光衣服扔在官道上,用長刀砍成肉醬,然後放獵犬啃食,偽造成馬匪謀財害命的場景。


    朝廷沒有證據,又能如何呢?


    就算是如正德皇帝那樣的君主,在寧夏之亂後,不是也隻能乖乖撤迴了派往北方清查各級將官貪汙走私,軍庫虧空等問題的禦史。


    不敢再刺激那些北方的驕兵悍將。


    對於那些不幸死在北方的禦史,朝廷也隻能以殉職的名義撫恤其家屬遺孤。


    就算明知道是誰動的手,正德皇帝又能怎麽辦呢?


    對於殺朝廷使者這件事,宣府的走私集團早就輕車熟路,有恃無恐。


    但今天,聽著總兵府中傳來的陣陣喊殺聲。


    馬石卻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


    總兵殺幾個京城來的特使,用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點。


    幾百名身經百戰的宣府精兵,殺幾個京城來的武官,用得了這麽長的時間嗎?


    正當他想著的時候,總兵府的大門被緩緩的推開了。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馬石下馬,本想問問總兵陳時該怎麽處置那幾人屍體。


    可迎麵而來濃烈的血腥味和門內與想象中截然相反的慘烈景象,讓他幾乎瞬間便癱倒在地,小便失禁。


    一牆之隔,麵前卻仿若人間煉獄一般。


    地麵,牆壁,房簷,到處都是飛濺的血肉,地上鋪滿了殘缺不堪的肢體……破碎的鐵甲,折斷的鋼刀,斧刃……各種各樣的零碎堆滿了府內每一個角落。


    王猛一身飛魚服被鮮血染的通紅。


    血煞之氣縱然是身經百戰的老兵見此都雙腿發軟。


    王猛看著麵前這個被嚇得驚慌失措的軍官,冷冷一笑。


    手中拋下的頭顱滾落到了馬石的麵前,馬石認出了那張扭曲的麵容正是宣府總兵陳時。


    他臉上的表情滿是驚恐。


    幾百人!整整幾百名身經百戰的宣府精銳!就這麽被這眼前四個人僅用了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就給殺沒了!


    “小人聽說宣府總兵陳時圖謀不軌,意圖作亂,便帶著本部兵馬前來營救各位大人,如今大人們安然無恙,真是天子庇佑,上天垂憐我大明啊!”


    看到王猛看向自己,馬石臉色大變,連忙擺出一副慶幸的表情,抱拳說道。


    不過顫顫巍巍的雙腿和腳下明晃晃的液體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王猛並沒有在意眼前這樣一個已經被嚇破膽了的小角色。


    “備幾匹快馬,我們要盡快將陳時的頭顱送往京城複命。”


    想必看到陳時的頭顱,也將極大的震懾北方的這些驕兵悍將,令其不敢再生異心。


    但緊接著,嗅著身旁濃烈的血腥味。


    王猛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種眩暈,緊接著便是極度饑渴感撲麵而來。


    想要將這滿院子的血肉吞入腹中。


    而身後,郭勳幾人也同樣兩眼散發著淡淡紅光,表情夢幻。


    麵對著滿屋子的血肉,隱隱有把控不住的架勢。


    王猛知道,他們應該盡快迴京複命了。


    天子會解決這一切的。


    那片令人安心的竹林,那些從豹房的異獸身上抽出的琉璃色的鮮血。


    ……


    “宣府總兵陳時,陰謀作亂,自正德以來殘害朝廷禦史,抗拒朝廷天威,如今伏誅,屍體當懸於宣府城門暴屍三月,頭顱傳首九邊,以警示世人莫有逆心。”


    “而宣府凡與其共逆者,淩遲處死,舉族流放三千裏,抄沒家財。”


    伴隨著奉天殿上一聲聲天子聖明的唿喊,新的既得利益者們已經成功在朝堂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欽天監如今已經是一個獨立的部門,收納著來自全天下的能人異士。


    欽天監監正李璿和六部尚書們站在一起,雖然平時並無具體職權,但地位已經與六部尚書平級。


    而看著眼前的幾名眼神熱切的內閣老臣望著麵前空蕩蕩龍椅,黃錦不敢怠慢,宣讀完對宣府兵將的處理結果之後立刻拿出了那封關於首輔之位的任命詔書。


    還沒有宣旨,黃錦便笑眯眯的看向了內閣諸人最前方的梁儲。


    “梁閣老!恭喜了!”


    梁儲感覺這一刻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而一旁,對首輔之位最有力的覬覦者,文淵閣大學士蔣冕也隻能在心中微微歎息。


    自己家族勢力確實不如這位掌握了南方海運的廣東豪族的大,能提供的英才俊傑也確實沒有梁儲提供的多。


    門生故吏更是比不上梁儲這個一輩子都在六部打拚,天順年間便已經名滿天下的梁大學士。


    於是帶頭報喜道。


    “首輔之位,確實非梁閣老莫屬,天子聖明!”


    “豈敢豈敢,不過是天子憐憫我老弱,僥幸罷了!”


    雖是這樣說,但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梁儲此時眼中也罕見的掛上了幾分笑意。


    從這一刻開始,他終於昔日帝師楊廷和的陰影中走出,不再是楊廷和的替代品。


    他滿懷雄心壯誌,眼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決心定要在自己的任上幹出些成績來。


    ……


    此時,乾清宮。


    朱厚熜匆匆見了一麵蔣母,給兩個妹妹帶了點小禮品。


    然後交代侍衛們院子裏的靈植和豹房裏的奇珍異獸統統打包帶走。


    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乾清宮。


    甚至一刻都不敢停留。


    根本沒有在奉天殿接見闊別已久的朝臣的想法。


    而具體原因……


    走在出京的馬車上,朱厚熜看著眼前這個正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嘴裏卻如著魔一般,自從在乾清宮看見朱厚熜後,便對著朱厚熜反複重複著同一句話的大內宮女。


    經過檢查之後,朱厚熜沒有發現這宮女有任何被法術迷惑的痕跡。


    絕不是張太後那幫鮫人或是紙人的手筆。


    看著麵前麵色紅潤,眼神清明的宮女,正常,太正常了,正常到令朱厚熜毛骨悚然。


    她笑容得體,神情溫和的看著麵前的大明天子。


    再次重複道。


    “陛下登臨天位,怎麽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來南郊看我呢?難道是忘了你們朱氏曾經和我的承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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