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客人,會客室還布滿茶香,姬梓仁小口小口的抿著茶,這個淺淺的動作可以更好的幫助他迴味方才的談話。


    城邦民事法庭高級法官姬呂梁是特地來交流“犯罪者精確改造”項目,但話題轉到姬氏家族。


    “哈哈,原來是小倉姬族,我倆族緣也算很近。姬院長,真是少年可畏,我們兄弟以後也要多多親近。明日,我便推薦你參加老人星城的姬姓宗族會議,哈哈。”姬呂梁握著姬梓仁的手,眼中透出莫名的真誠。


    “姬法官,勞您費心了,能有機會為宗族盡一些綿薄之力是梓仁之榮幸。”


    姬梓仁迴話雖說冠冕從容,但內心已經波瀾皺起。他的家族為是姬族旁支,是根本沒資格進入宗族會議的,如今能得到城邦姬姓大族姬呂梁的力挺推薦,進入宗族會議應該很有希望。進入宗族會議就可以抬升自家在小倉姬族的威望,自己的高祖、曾祖,祖父都會大有顏麵。


    他抿了口茶後,便起身踱起步子。


    會客廳牆麵上掛著的一副當代巨匠千鴻良的畫作《五空山行旅圖》,紅豔粉豔的桃樹鋪就在畫的低處,桃樹蜿蜒向上而生,山形生於桃花之間。而後是寥寥數筆墨色,樸實無華,疊加而動,孕育成山。山有五妙,黑沉沉、靜悄悄、孤零零、白茫茫、空蕩蕩。半山腰有頭驢子,它斜歪著腦袋,不知是要往上看還是向下望。


    之前姬呂梁便於此畫前駐足良久,大談特談,不過話鋒一轉談到姚家子弟的事。


    “嗯,兄弟,這姚家你也去了,他們…哎。”姬呂梁話沒說完,也許這問題並不重要,他確饒有興致的品著麵前畫作。


    “嘖嘖,這畫中灰山就著桃花豔配的多麽大膽,沒有一絲的突兀,大家就是大家!”姬呂梁咂嘴道。


    “是啊,此景隻存於在畫中。嗬嗬,或者老人星樂園的純境世界也可以。”姬梓仁不想與他打啞謎,欣然接過話題。


    “對,對,對,北落這裏的‘夢世界’是神仙也要削尖腦袋往裏擠的所在。”姬呂梁跟著墊了一句話。


    “可惜啊,為了就乎這公職,我還需熬到85歲才能榮退啊。”姬呂梁道。


    “嘿嘿,兄弟啊。勞煩你幫我開個通路,我呢,時不時進這個‘夢世界’消消假,提前享受清福,哈哈。”姬呂梁道露出尷尬笑容。


    姬梓仁嗬嗬賠了笑,他思索這姬法官本意難道如此麽?


    “兄弟,風老真是天才啊,營造了仙境般的世界。嗬嗬,你看,人們可以隨便做大夢,而且還能夢想成真,真叫人感喟不已啊!不過,如此咱們兄弟的責任也更大了!”姬呂梁歎道。


    “哦。”姬梓仁幫他停頓一下。


    “傳說創始女神風裏希摶土造人時得到諸神襄助,黃帝生陰陽,上駢生耳目,桑林生臂手,這才造就了全乎人。風裏希持規,宓羲持矩,經高岸深穀、過東海揚塵,這世間形成規矩。梓仁兄弟,如今北落創造‘夢世界’從某種意義上論也不是再造就一方新的世界麽?”


    姬呂梁稍稍停頓,他眼睛緊緊盯著姬梓仁補問:“然,那個新世界的規矩該當何論呀?”


    他緊接著問:“試問誰人來把關那一方世界的規矩?”


    “此世界與對彼世界又當怎樣?”


    姬梓仁故做沉思狀,沒有迴話。他不想迴答,因為這些輪你再怎樣思考也不能給出明確答案的問題太…,怎樣說呢?是太虛。


    姬呂梁見這位新晉的副院長很認真的在思考,滿心高興的說到:“嗬嗬,兄弟啊。是不是越想越頭大啊?”


    姬梓仁如釋重負的點點頭,給出了雙方都滿意的迴答。


    “梓仁啊,你是資深科學家,我是高級法學家,你是未來的大院長,我是未來的大…”姬呂梁囅然而笑道。


    “哈哈,咱們兄弟責任比冠山還要大啊,要提早謀劃才是。”


    姬梓仁沒有附和,他轉身望著《五空山行旅圖》畫中一頭瘦驢子登山時的顧盼神情,抬眼望高山,低眼望山高。他想到這高辛姬氏的高級法官明顯是拉攏自己,自己確實也盼著功成名就、光耀門楣,同時他深知如果往前迎一步拉上手再想轉身就不容易了。


    他思索著自言自語道:“這驢子是上山呢?還是下山呢?”


    姬呂梁看下畫中的驢子想了一會道:“嗬嗬,上山與下山,便要看這花驢兒是止仰高山,還是桃花別戀。”


    “哈哈…”姬梓仁笑著舉起右手拇指,顯出五體投地的神情。


    姬呂梁似乎對自己講出的慧言慧語比較滿意,可他不相信身邊的這個同姓年輕人會真心傾倒於此。他估摸著暖場的話講足夠了,該遞進一下了。


    他轉過身坐迴到桌子旁品了口茶:“這銀針蠻香的嗎。”


    “是有功山頂級銀針。”姬梓仁也迴坐下來。


    “院長啊,咱們既要大處著眼,還要小處著手。就比如最近貴院在‘犯罪者精確改造’項目中出現的一些小紕漏,我作為自己人要給你提個醒。”姬呂梁說到。


    姬梓仁為之一證,雖然這位高級法官說話的態度還如之前一樣如沐春風,但明顯是弦外有音。


    於是他不明就裏道:“哦?”


    姬呂梁看來很喜歡手裏托著的花口茶甌,他嘖嘖道:“蠻雅致…,兄弟啊,所以我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抿了口茶:“嘖嘖,一個參與‘犯罪者精確改造’項目的罪犯從聯動空間離線後聲稱自己是已死之人,還說自己的器官已經被移植給其他人,並能像模像樣的說出是何人使用了他器官,而他的屍體則被拋棄在城外任由野獸啃食,聽起來就瘮得慌。”


    “我們對其做了會診,這個人之前就患有虛無妄想綜合征,與咱們的試驗無關。”姬梓仁解釋道。


    姬呂梁認真的聽完,不緊不慢說到:“還比如有個人反應自己離線後身子、周邊空間扭曲的,害的他到現在也不敢睜眼。我知道你們會診後判斷這叫什麽漫遊綜合征,對吧?”


    “這是事實。”姬梓仁肯定道。


    “如果這些還可以解釋,那姚家的姚希存在你們試驗室被人做了手腳,現在成了木僵。這是不是算是事故?”姬呂梁反問道。


    姬梓仁有些傷神,“院裏也有一個研究員至今昏迷不醒,目前大警督燕勇親自出馬著手破案。”


    姬呂梁見他避重就輕,也不以為意。他說道:“兄弟,如果你以為我今天是來挑毛病的話那就錯了。”


    “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姬’字,我把你當成自家兄弟,才善意提個醒。”


    “姚家的這個子弟傷人致死,你知道死者是出自哪家麽?”


    姬呂梁直直的盯著姬梓仁,迫的他無從應答,隻好喝茶緩解不適感。


    “是享有軍武之尊的羽家!”一陣沉默,“…雖然這姚家在物流、金融、文化教育等行業影響力巨大,但羽家自古便是軍武門庭,一門走出無數的軍事巨擘,再加上門生故吏遍及整個後李國,這份勢力是姚家怎麽也不能比的。”


    “所以姚家人怕gy-zf9547流放期間遭羽家報複,…疏通城邦長老會出麵擔保,讓他模擬流放。”姬梓仁道。


    姬呂梁點點頭,他欣賞這個同姓年輕人的敏銳和聰明,之前姬梓仁話到半截時明顯頓了一下,應該是他避免提及高級法院的判決,卻道出是城邦長老會出麵擔保。


    “明年就要全國大選…”他姬呂梁說到。


    姬梓仁茫然不解,他想著,“姬呂梁是因為推脫不了這案子的幹係才來此雲山霧罩,怎麽姚家子弟的事會和明年的全國大選牽扯上了。


    “請您明示。”


    姬呂梁下意識的看下緊緊關閉的大門,他喝了口茶低聲說道:“委員長將參加明年的大選。”


    姬梓仁為之一證,他立即意識到此事之重大,因為姬呂梁口中的委員長乃是國家民生部門負責人,姓風名信子,正是風儀教授的獨女。


    姬呂梁好似是給他一些時間進行消化,等了一會道:“兄弟,你可知道其中的厲害?”


    “所以我們在工作中要避免給一些人落下口舌,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風’字。”姬梓仁慢慢講到。


    姬呂梁點了點頭,“嗯,不錯。同時‘和’字為大,不管羽姓還是姚姓都不能得罪。這些勢力都是委員長要爭取的,因此我們這些做事的人要多擔當些,化其幹戈變為玉帛。”


    姬梓仁沒有說話,而是表情凝重的看著對方,微微的點了點頭。這樣的迴複很值得玩味,可以理解為“哦,原來如此。”也可以理解為“放心吧,業已了然於胸。”還可以理解為“容我想一想。”


    見姬梓仁沒有答話的意思,姬呂梁沉聲道:“兄弟啊,看的出來風教授很器重你啊。”


    姬梓仁仿佛迴過神來,他道:“哦,哦。”


    “姬法官。我去見過姚先生了,跟他…”姬梓仁準備談一下與姚家溝通的事宜。


    姬呂梁雙手微推,示意姬梓仁不要講下去。他笑著道:“哦,不。兄弟啊,工作上的事你自己平衡著處理就好了,我是不便於介入的。不早了,那我先告辭了。”


    有功山頂級銀針茶香近人心脾,屋內姬梓仁一人獨聞這茶香。他收迴思緒,今天姬呂梁拜訪的要旨應該是姚家子弟的事要慎重應對,而這個高級法官自己是不會介入的。


    “噷,老狐狸!你們高級法院愛不過人情,將宛丘城的案子落在老人星城,幫趁姚家子弟輕判為模擬流放,現如今出了事不好得罪羽姚兩姓,自己先摘了個幹淨。”


    “哎。怎麽又牽扯出明年的大選。”他歎息道。


    姬梓仁想的很明白,他是‘犯罪者精確改造’項目的直接負責人,出現問題定是一個要出來擔當的。


    他想起姬呂梁的那句話“上山與下山,便要看這花驢兒是止仰高山,還是桃花別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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