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最後一扇石門,孔雲發現外麵的天空剛剛發亮,自己卻身處一處懸崖的石壁之上。往上看,是百丈高的石壁,霞光映照在岩壁上,五彩斑斕,說不出的好看。往下看,也有三十來丈高。下方是一個無人峽穀,穀中花草樹木、溪流蟲鳥應有盡有,一派欣欣向榮景象。


    孔雲立在石門外小小的石墩上,望著腳下三十丈高的陡峭石壁,心中犯了難兒,不知該怎麽下去。他聆耳細聽,突然嚇了一大跳,附近一切細微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甚至某一個地方蛇緩緩爬動的聲音、青蛙吐氣的聲音,他都能辯別得很清楚。


    接著他又發現自己的嗅覺和眼力達到了無法想象的程度,泥土的味道,蟲子的氣味,甚至連兩棵不同的樹散發的不同氣味,他都可以分辯出來。下方樹葉上的紋路,樹葉上毛毛蟲的每一根發須,都是如此清晰。


    然後,他在不經意低頭間,看到雙手一團汙黑,不禁嚇了一跳。再仔細查看,發現全身附著一層厚厚的汙垢。好在他自小讀過許多修仙方麵的書,知道這是修士進階後的排汙現象。隻是他心中又有疑惑,按他所了解,他此刻所擁有的一係列特征,至少要達到築基才能擁有,難道是與他修練幻天真經有關?


    如果從這裏跳下去,會不會有事呢?在他沒有被元氣灌體之前,他因修練《環遊記》的練體功法,雙足的湧泉穴有氣流湧動,能輕鬆躍上一丈來高的地方,往下跳十多丈應該是不會有事的。隻是現在下方有三十來丈高,不知自己修為達到練氣五層後,彈跳力有沒有相應增長?他這樣想著,開始運氣至足底湧泉穴,可令他失望的是,湧泉穴隻有絲絲氣流湧動,與先前沒有太多差別。毫無疑問,如果從這裏跳下去,不死也要重傷。


    想著體內還有許多元氣沒有練化,孔雲就著石墩而坐,將元氣向雙腳引去,依法修起練體功來。氣入雙腳,湧泉穴立即有了反應。孔雲大喜之下,再不遲疑,靜心修練起來。


    隻是,他靜坐了一會兒後,突然想起竹葉真人的叮囑。他心念一轉,九層寶塔瞬間從他的丹田之內沿著中脈飛了出來,靜浮於他的頭前。隨著他心念的操控,九層寶塔的第一層發出一些淡淡金光,與外界的聯係似乎已經開啟。然後,他將九層寶塔停置在大腿之上,不再有其它操控,隻是眼睛死死地盯著第一層。


    太約過了半個時辰,隻見兩團?白色的光芒先後從九層寶塔內飛出。兩團白光靜浮於孔雲前方高空之中,在白光之內,孔雲隱隱能看到兩個人影,其中散發出來的神魂波動,很是親切。沒有交流,數息後,兩團白光直朝南而去,很快便消失不見。


    這飛出去的兩團光芒應該是竹葉真人和莫全離開的神魂吧?


    又等了半個時辰,九層寶塔開啟的第一層再無異動後,孔雲才放心地將九層寶塔收於丹田之內。


    接下來他便靜心練化起體內的元氣來。這種運氣的方法非常奇妙,大小周天運行一遍周後,將元氣散於皮下肌肉之中,反反複複滲透,然後向下流轉,衝擊雙腳的湧泉穴。


    此種運氣方法先是全身肌肉脹麻,然後是酸痛難忍。如果沒有先前的藥液泡身,他相信自己根本就無法承受這種運氣之法。


    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當體內的元氣所剩無幾時,他隻聽“呯”“呯”兩聲輕響,雙腳的湧泉穴被打通了。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幅圖,此圖正是《環遊記》中的八卦圖。而令他驚奇的是,八卦圖的方位突然動了起來。原本簡簡單單的八卦圖,一動之下,竟是牽動六十四個方位,而每一次方位變動,又是匪夷所思地奇妙。


    這是怎麽一迴事?他雖然發現自己這幾個月來記憶力驚人,但當時並沒有認真去記書中的八卦圖,怎麽這圖就到了腦中?且神奇的是,他腦中的八卦圖還是動態的。此圖之所以在腦中出現,是因為他通了雙腳的湧泉穴,難道這八卦圖是一種奇妙的步法?


    他這麽想著,站起身子,氣至雙腳,雙腳之下立即生出兩團氣體,將他的身子輕微地托起。一息之後,腳下的氣團才緩緩消失,他的雙腳重迴地麵。


    他喜出望外,這練體功法實在太過於神奇。目前雖不能飛行,但這三十丈高的石壁已經難不倒他了。他雙腳運氣,當腳下再次生出兩團氣體之後,毫不猶豫地向下方躍去。兩團氣體托著他緩緩而下,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他抬頭看了看上空,意猶未盡地迴味著剛才騰雲駕霧的感覺,感覺自己此生從來都沒有如此爽過。


    然後,他腳下運氣,按著頭腦中八卦圖運動的軌跡學了起來。這確實是一種步法,按八卦圖的運動軌跡走一遍是六十四步。走完第一遍後,八卦圖的運動軌跡隨之一變,依舊是六十四步,隻是步法的順序不同。走完第二遍後,八卦圖運行軌跡再次一變。


    如此循環下去,孔雲花了一個時辰,才將八卦圖所有的運動軌跡學完。八卦圖共是六十四條運動路線,每條運動路線包含六十四種步法。


    將這六十四種運動軌跡走一遍後,孔雲發現自己不但銘記在心,且心有所想,腦中的那八卦圖就會顯現出來,非常地好用。


    他想不明白八卦圖是何時進入他的腦中,又是怎麽進來的?


    隻是這個時候,他又驚訝地發現,八卦圖的六十四條運動軌跡,是可以相互變化,相互影響的。也就是說,這六十四條軌跡,可以變化出無數條軌跡來。


    他按著心之所想,慢慢地試練起來。


    前麵半個時辰,他的腳步還有一點生疏。半個時辰之後,隻見他的身影忽上忽下,忽前忽後,忽左忽右,有時明明站在那,忽然瞬間到了後方三丈之處。慢時有如雕像立在那裏,快時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模糊殘影。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有如鬼魅。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步法!這修仙一道不知有多少無法想像的神奇?


    停下來之後,他又想到自己已經是練氣五層修士,不知要怎樣才能體現自己的實力。然後,他走到一棵碗口粗的樹旁,右掌運氣,用力向樹杆打去。“喀嚓”一聲巨響,樹應聲而斷。他看看自己手掌,再看看斷樹,忽然連聲大笑起來,一股豪氣油然而生。


    這麽多年來,那些屈辱,那些低賤,那些卑微,統統見鬼去吧!


    從此之後,再也沒有誰可以欺負他,再也沒有誰可以看輕他!


    他就這樣站在那裏,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清新美麗;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覺得活著是如此的美好。用不了多久,他要讓浮城街頭那些看輕過自己的人重新認識自己,那些欺負過自己的人加倍嚐還!


    第一件事是洗澡。他沿著穀內的小溪找了一百多米遠,方找到一個水潭。他跳到潭中,潭水清涼入體,感覺很舒服。按時間推算,現在應是四月初天氣,而這峽穀氣溫相當於平時三月初天氣,凡人入水並不適應。隻是此時的孔雲又怎能跟凡人相比,隻覺丹田內有一股股元氣散向全身各處,與清涼的潭水相抵觸後,在皮膚接觸處融成細細的暖流。


    在泉水中浸泡了半個時辰,身上的汙垢開始軟化,用手一磋,大片大片的汙垢脫落下來。孔雲驚喜地發現,自己的肌膚光滑細膩,有如幾個月大的嬰兒。


    從潭中出來,換上衣服,孔雲感覺自己渙然一新,意氣風發。唯一遺憾的是,衣服略顯過大。隻是這是沒辦法的事,自己的衣服早就爛掉了,這些衣服都是莫全給他的。


    此時已快接近中午,太陽早己高升,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樹葉照在地上,形成大大小小的無數圓圈。旁邊水潭中波光粼粼,除了長久不息的潺潺流水聲和偶爾幾聲輕脆的鳥鳴,峽穀非常的安靜。


    孔雲忽然有一些發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月夜,小河之旁,第一次與莫全喝酒的場景。那可是一個築基修士啊!築基是一個讓世人敬畏的名稱,就算是在最頂尖的四大修仙宗門裏,築基修士也是宗門最重要的中堅力量。


    可是,就是一個有如此本事的人,轉眼就沒了。今天那兩團白光之中,有一團應該是莫全的。一個人的神魂真的很神奇,人死之後,居然神魂不滅。也不知他們是重新投胎還是去奪舍重生?隻是聽竹葉真人說過,一般情況下,一個人隻有修到元嬰境,才可以神魂不散,奪舍別人。元嬰境之下,死後隻能轉世投胎。


    忽然間他又有些灰心,不久前心中的豪氣消失無蹤。他是無常命,隨時可能都會死。從今天開始,他才真正行走於世間,再也不會有任何人會幫他。他隻有低調再低調,才可能活得久一點。


    然後,他又想到了體內的九層仙塔,想到了九層仙塔的神奇。其實先前在崖壁之上,他怎麽就沒有想到用仙塔逃生呢?隻要進去仙塔之內,駕馭仙塔就可輕鬆到地麵來。沒想到當時自己一時模糊,反而成就了自己現在絕妙的步法。隻是以後還是不要讓仙塔現世的好,以免惹來殺身之禍,竹葉真人的話是沒有虛言的。


    他取出桌子、凳子、臘肉和酒,一邊想著和莫全的過往,慢慢地品嚐起來。他畢竟隻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吃著,喝著,流著眼淚,一會兒豪氣萬丈,一會兒心如死灰。最後,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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