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個故事我講了,我跟著師門一起到了白雲觀,參加道門三年一次的定級測試。第一關,先要測試弟子的法力。雖然來參加定級測試的人很多,但是通過率卻很低,好在我輕鬆通過了測試。


    測試完成後,先測試的弟子有兩三天自由活動的時間,等待其他的弟子完成測試。剛好我有好幾年沒來帝都了,就想趁這個時間去故宮轉轉,瞻仰下先賢的風水傑作。


    可是就在我剛要動身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原來是小陳打來的。小陳是說書先生陳一嘴的孫子,陳一嘴的老家在秦嶺腳下,到了晚年學會享福了,去春城昆明買了套小房子養老。因為隔得遠,所以小陳也很少見到他那個山誇海吹的爺爺。


    不過,就算相隔萬裏,也阻止不了小陳繼承他爺爺那顆涉聞獵奇的心。也不知他從哪裏聽說我到了帝都,連打了兩個電話,叫我到約定地點見一麵,務必要聚聚,請我喝茶。我當然知道他賣的是什麽關子,想聽故事就直說嘛。


    然而,到了約定地點的時候,他卻一反常態,說今天隻談感情不講故事。這反倒整得我不知所措了,我說你小子轉性,不聽吳老二夜爬蜈蚣嶺,要聽西廂記了?


    小陳卻一本正經地說,如今自己歸了正道,不信那些外門邪道了。我說你受了啥刺激,莫不是進了體製,可體製不會管一個人的思想啊,你該吃吃該喝喝,喜歡啥就聽啥做啥,不違法犯紀也沒人管你啊。


    鬧了半天,他終於說了實情,原來他近期去了一趟昆明,看望了自己的爺爺。為了討爺爺歡心,居然把我講給他的故事講給了爺爺聽,好多故事講得虎頭蛇尾。


    本來這也沒什麽,誰知道陳一嘴就是說書落下的毛病,喜歡賣弄。一聽孫子講得不對,就開始糾正。到後來,小陳終於搞明白了,原來爺爺才是真正的故事高手,長這麽大卻一直不知道。


    直到後來,說起我梁老道,爺孫倆這才搞清楚,原來小陳的故事都是從我這聽的,我是從他爺爺那裏聽的。搞了半天,親爺倆被我這中間商賺了差價。這還了得,今天就是找我算賬來了。


    我說這事你能怪我?你個親孫子不去看爺爺,才叫我這外人得了便宜。小陳說這我不管,除非你今天能把我爺爺當年的事情講清楚。


    我一聽,你這繞個大彎,還不是想聽故事。你想聽哪一段?小陳說要聽他爺爺淪為說書人的故事。


    我說這好辦,這段我清楚。當年陳一嘴保著羅胖子,誰知道天一樓一場變故,把羅胖子燒死了。羅胖子一死,家兵沒了管束,本以為會聽陳師爺的,卻不想陳師爺畢竟不是正主,壓不住。


    後來家兵一鬧,幾十個家兵搶了錢財,餘下的兵丁見糧餉沒了著落,搶了剩下的東西一哄而散。要說這人走黴運的時候,歹事絕不落單。家兵剛一散,曹大禿子的部下就衝進了羅府,又是一番打砸,丫鬟小妾全給搶了。


    到最後,還是官家出麵,收了羅胖子家眷。陳一嘴本想順著藤進體製,誰知道官家不收,還把陳一嘴臭罵一頓,年紀輕輕雙手健全的,幹啥不好,要吃閑飯,把陳一嘴在內的八個壯漢一起趕出了襄陽。


    八個壯漢一商量,這是什麽世道,本來其他七個人就是打北方逃難來的。好不容易落了腳,誰知道沒吃上幾天飽飯,又要逃難了。逃哪兒去呢,還是問陳一嘴吧。


    陳一嘴一合計,這樣結伴逃難也好,人多力量大,幹脆我八人結拜吧。結拜完,該去哪兒就按我八人的命數來定。其他七人一聽,求之不得啊,於是八人捏了土雞,燒了黃紙,插了草標,天地為證,拜了把兄弟。陳一嘴才學最高,就拜為老大。


    結拜完,陳一嘴合了八字,應了個西北。心一想,這西北有什麽好去的?西北都是大山,還是那種成片成片的,一重山連著一重山,山都不是很大,但架不住多,山多但山石又不夠硬,這樣的地勢,最難做的事情就是修路。


    路不通,所以那邊自古以來都很閉塞,外出的小路一年會被泥石流堵住好幾次,有些人甚至一輩子都沒有走出來過一次。這樣的地方,最容易產生兩樣東西,一樣是土匪,一樣是成精的動物。


    可陳一嘴身為道人,又不敢忤逆老天啊。要不然,咱再占一卦?老二楊二愣子是個直腸子,老大你這變來變去的,像個啥話?還好其他幾兄弟一勸,占一卦就占一卦吧,反正少不了幾塊肉。


    陳一嘴拔了草,起了一卦,可卦象還是顯示西北應吉。西北就西北吧,陳一嘴硬著頭皮,帶著七個兄弟,一路風塵仆仆,足足個把月,到了房縣。


    吳老三拿出私藏的地圖一看,房縣可是個好地方呀,中間是沃野百裏的小平原,三麵環山,一麵迎水,山清水秀,英才輩出,妥妥的聚寶之地。


    陳一嘴就反對了,這地方可要不得,這種地勢是困龍之局,再大的龍到了這裏,都要被困得沒了脾氣。唐朝時響當當的廬陵王,就是在這裏被困得沒了生機,成了曆史上有名的窩囊廢皇帝。


    楊二愣子忙問啥是困龍之局,陳一嘴說就是那種看起來生機勃勃,但是一旦住下來就會讓你半死不活的地勢。曆史上的皇親貴胄犯了事,皇帝舍不得殺,但是對皇權又有威脅的話,就會流放到這裏,讓他半死不活,不至於死了,但是也興不起風浪。


    楊二愣子說那是龍,又不是我們。我們一路逃難,跑了大半個中國,都落魄到這個地步了,還挑剔個啥?有地有水,混口飯吃就行。


    最後其他幾個兄弟說說勸勸,總算是定了下來,決定就在此地紮根。當時陳一嘴正當年輕,二十三四上下,七個兄弟也都和他差不多年齡。北方大小夥子,有的是一膀子力氣。既然不走了,那就要謀個生路。


    陳一嘴和吳老三到牙行一打聽,這裏正好有活幹。原來這裏地勢封閉,正好是革命黨容易起事的地方。這不,前陣子,縣政府的線人聽說,革命黨要來打縣城,趕緊準備應戰。要應戰就得修工事呀。


    陳一嘴和縣衙的人談妥,八個兄弟都來幹,一天一個大洋,還管一頓飯,大白麵饃饃,還額外給陳一嘴一個大洋,幹滿七天就結算。這在當時來說,可算是縣政府放血了,但是戰況緊急呀,沒辦法,錢給少了沒人幹,要是強行拉壯丁,房縣這樣的地方,壯丁往山裏一躲,可就真找不到人幹活了。


    當天,陳一嘴就帶著七個兄弟,哼哧哼哧得幹。白天反正有一頓白麵饃饃,可勁兒造,一頓吃飽全天不餓,晚上就在南河大堤上找個平坦的地方躺一宿,反正是六月天,也不怕凍著。陳一嘴心眼多啊,白天吃飯的時候,除了吃飽,還悄悄得往褲兜裏塞一個白麵饃饃,留著大半夜餓醒的時候吃。


    可事情就出在這個饃饃上了。第一天晚上,八兄弟到了河灘上,見河灘上人多,雖然也是窮苦人,但別人是本地的,就不想招惹他們,於是在南河大堤靠近小樹林的地方找了塊幹草地睡下了。陳一嘴是老大呀,要護著小弟,當然得躺在最邊上。


    最邊上就是小樹林,小樹林的外圍有一個小土丘,小土丘上長滿了一尺多高的雜草,綠油油的,陳一嘴就著這個小土丘躺下了。小陳就問了,就這樣躺草裏,不怕蛇蟲嗎?我說那當然是怕了,要不然咋說叫你爺爺睡最邊上呢。


    可怕又怎麽樣,有點雜草,睡起來起碼是軟的。那個年頭,不被蛇蟲咬死,指不定哪天也會被土匪兵痞殺死,又或者是餓死病死,能將就活下去就不錯了。


    躺下不久,七個兄弟就熱鬧起來了,磨牙放屁,夢囈蹬腿,鼾聲如雷,吵得陳一嘴難以入睡,幹脆坐起來。望著漫天的星鬥,我陳一嘴滿腹才華,咋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師父說我能發達,可如今飯都吃不飽,幾時能夠發達呢?先不管,等幹滿七天,拿了錢,在房縣買個宅子,定居下來再說。


    想到吃飯,陳一嘴就覺得有點餓了。誰知道把手往兜裏一插,怪了,睡前還特意摸了摸兜裏的白麵饃饃,此時兜裏啥都沒有了。許是躺下的時候,掉了?陳一嘴瞪大了眼睛,在四周找了找,可四周全是雜草,不好找啊。


    不好找也得找!陳一嘴就月光下,一寸一寸得在雜草間翻找,可雜草間除了嗡嗡的蚊蟲,啥都沒有。找了半個時辰,陳一嘴實在困了,懊惱得躺下,夢裏與兄弟們吃席去了。


    講到這,小陳忙問,那饅頭哪裏去了?我說你崩急,你等我喝口水,潤潤嗓子,然後咱倆去妙江樓戳一頓,吃飽了肚子再說。小陳本來還想說什麽,但想著肚子確實餓了,也就沒有說什麽,喊茶樓老板添了茶水,讓我喝了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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