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麽自己的心裏,總是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呢?


    戀愛約會一直在戶外,從來也不去室內,這還是在寒冷的冬天。


    那誌明想著想著,也不知怎麽,忽然就想到了自己跟那幫老外一起去錦州的時候。


    難道那女孩會是內個什麽嗎?


    那誌明想到這裏,腦子裏就有了一幅畫麵,一個美麗的女孩,可是卻有那個啥,不由在心裏一陣翻騰。


    看了一眼毛小都,瞬間在心底深深地同情起這個毛小都來,不過這種情緒反映到他的臉上時,卻是綻放成笑容,想止都止不住。


    毛小都不知道那誌明為什麽笑,想想這個小夥子雖然跟自己聊這麽半天,顯示出他是有些見識的。


    但是他卻又怎麽可能知道自己的經曆,也就隨他去吧,轉而接著道:


    “記得那天是大年二十三,小年。


    噢,對了,她姓丁,叫丁克清。


    她就是在小年那天把我帶迴了她的家。


    我記得那天是我騎自行車帶著她,迴的她家。


    她們家是坐落在東四十條的一個四合院。”


    那誌明心裏就打了一下鼓,住在那裏的老輩兒人,哪有一個是簡單的。


    “第一次去女方家見麵,咱也不能丟份兒不是,我就用了一個月的工資,還跟同事們借了不少的票,買了兩瓶茅台,還有不少其他的禮物。


    那天也是活該我倒黴,我是事先帶了網兜的,可是賣東西的那人讓我用他們的,我也就沒有推辭。


    結果就是她媽媽一開門的時候,我拎著的網兜,也不知是因為我緊張,抖了一下,還是被開門的聲音震了一下。


    反正是瞬間就解體了,裏麵的蛋糕啊,點心啊,還有水果,都撒了一地。


    那兩瓶酒也cei(這個字打不出來)了,玻璃碴子在她家門前到處都是。


    她媽媽頓時就是一驚,像是嚇了一跳,驚唿了一聲:


    “這是砸……”


    後麵的話沒說出口就咽了迴去,但我估計是說我抄家砸搶之類的,好像那十年的經曆,給她留下的印象深刻。


    不過這也沒辦法,我們很沮喪地收拾了一下門口,也就被讓進家裏去。


    那天剛開始的時候她的父親沒在家,隻有她母親招待的我。


    而她的母親很慈祥,除了在門口被嚇到的那個意外,對我的到來也算是極其熱情,讓我緊張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我那時的閱曆不夠,長這麽大還真的是頭一次去一個擁有獨門獨院的人家,對她家的獨門獨院光是很有興趣,卻沒意識到她們家的不凡。


    快吃飯的時候,她家的門外有響聲,不一會兒,進來了兩個人。


    走在前麵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個子不算太高,麵上神情嚴肅,很有派頭。


    我恍惚覺得這人有點麵熟,好像以前在哪裏見過似的。


    但是我們做記者的人,每天到處跑,又經常要翻閱國內同行的報紙。


    所以見的人很多,對著陌生人認為是熟悉的麵孔也很正常,就沒太往心裏去。


    後麵那個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不過個子瘦高,不像是他們家裏的人。


    果然,丁克清站起身衝著前麵的那人叫了一聲爸爸,對後麵的那人就隻是點了一下頭。


    我這時候不知怎麽,腦子裏突然想起這人為什麽麵熟了,他不就是那個正管我們的那個部的部長嗎?


    我的腦子頓時忽悠一下子,有些發懵,不知怎麽,也就機械地站起來跟著丁小清叫了一聲爸爸,然後就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那個男人錯愕了一下,就笑了,開口道:


    “我還沒有答應把閨女嫁給你,你是不是急了點?”


    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


    那天她爸爸迴來以後的後半程大部分時間裏,我都是不知怎麽過來的,渾渾噩噩地。


    而且一直都是眼發直、腿發抖、頭上直冒冷汗。


    最後離開她家的時候,我都不會騎自行車了。”


    說到這裏,看大家聽自己講故事都停下了筷子,毛小都有點不好意思,就端起杯跟大家邀酒道:


    “得,淨聽我瞎聊,都忘了喝酒啦,得嘞,我也不說了。


    來來來,我敬大家一杯。”


    等大家都跟著喝了一杯後,那誌明就說:


    “您還是接著講完吧,否則這酒菜吃著都不香了。”


    毛小都看大家確實都是這個意思,隻好苦笑著接著講下去:


    “你們都覺得我怎麽會這麽窩囊是吧?


    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麽會怕一個當官的,而且是自己女朋友的爸爸。


    唉,你們不知道啊,這裏麵還有一個原因。


    我想起我女朋友的爸爸是誰的時候,我也想起了我們家隔壁的鄰居。


    我們家的鄰居原來也是一個領導,在那次運動一開始就被打倒了,關進牛棚。


    但是因為他認罪態度好,會來事兒,而且心態也好,最後浩劫結束之後,竟然完好無損地迴來了。


    平了反,官複原職,而且還有了威望。


    雖然隻是在位兩年就退休了,但是畢竟結局不錯,家裏人也都沾了光。


    我們兩家因為是隔壁鄰居,在運動那些年一直都是互相幫助著過日子,交情不錯。


    等他離休了之後,我們兩家平時也會走動,經常在一起吃飯聚會。


    有一次聚會時,他就給我們講了他在牛棚時,一個同時被整的老同誌的故事。


    那個老同誌就是我這個女朋友父親所在部的原部長,因為被手下檢舉揭發而被打倒。


    而他說了,那個檢舉揭發老部長的人就是姓丁,從戰爭年代開始到那次運動前,就一直是老部長的手下,而且當年還曾經被老部長救過命。


    我這個人呢,從小愛看三俠五義,最崇拜的就是義烈千秋,哪裏能容忍得了這樣一個人做我的老丈人。


    而且,這樣的人教育出來的子女,心性品德又能夠好到哪裏去?


    所以,我第二天就跟我丁克清提出分手了。


    分手那天,我女朋友隻是哭了,卻從頭到尾沒有埋怨我。


    可是,那個給我介紹女朋友的人卻怒了,不但怒斥了我一頓,還跟我們領導匯報了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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