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依然保持著警惕的姿勢,隻是在嘴上客氣地和王義元搭話:


    “這位爺,您這是有什麽事兒找我?


    我可跟您先說清楚嘍,我就是一打漂兒的,過去興許有什麽不注意的時候,可能得罪過您。


    別的不說,您要是看中了我身上的哪兒塊肉,您言語一聲,哥們兒我直接就給您切下來,低於一兩肉我自己個兒都給您生吞嘍!”


    這廝一聽找自己的人沒有惡意,頓時京油子嘴上的貧勁兒就上來了。


    王義元之前就聽說過這個貨的名頭,稱得上是老混混,卻算不得道上大哥,但是在宣武這邊算是小有一號。


    這要是擱認識那誌明之前,他見了這貨一準兒繞著走,可是現在他王義元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了。


    這幫子所謂的燕京城裏大哥,從牌麵上講,還不都是從香江電影裏學來的。


    可是他王義元,王總經理,卻是真真正正地在香江走過一遭的。


    而且他在香江走那一遭,混的絕對是上流社會,你沒見幫你周轉公司裏那些黑澀會大哥見了他都得點頭哈腰的。


    所以,今天王義元見了這個所謂的宣武大哥,心態上的變化就是,對他表現出來的油嘴滑舌感到有些嗤之以鼻:


    “李二龍,你別跟我貧,知道我們今兒來找你是幹嘛來了嗎?


    我們特麽的是來慰問你的。


    不為別的,就因為你前段日子跟人茬架有功,把人家一個老山前線下來的戰鬥英雄給送進去了。”


    這番話卻是那誌明教給他的,前麵搞定的那些人,雖然語氣上會略有變化,但是大致意思都差不多。


    不管是激將,還是說服,現在的人們一方麵還要點兒臉,另一方麵,今年上半年這場較量才結束,大家從心裏對於戰鬥英雄還是認的。


    果然,李二龍的臉一下子就變得通紅,嘴巴裏那股子燕京城胡同串子的油勁兒也沒了:


    “我說這位爺,您可不帶這樣損人的啊!


    您瞧瞧,但凡咱們這兒四九城裏是站著撒尿的,有哪位是能幹出這種缺德事兒的?”


    王義元一聽這貨的話,就知道今天這個貨應該也能解決,麵上神色凝重起來:


    “李二龍,我敬你雖然也是一個頑主,但是卻從不胡作非為,算是一個燕京爺們兒。


    今兒來跟你商量一件事兒。


    上次跟你起衝突的那個人是上過前線的戰鬥英雄,那天人家也是光明正大地和你們茬架,但是你們這邊那個孫子把人家媳婦兒給綁去了,還讓人跪下。


    你反過來想想,這事兒擱你頭上會怎麽樣?


    還不得紅刀子進去白刀子出來?


    我們呢,受那位的戰友們委托,過來跟你們打個商量。


    人是我們這邊傷的,我們認賠,不管是醫藥費還是精神損失費,你說個數,我們賠你。


    賠完了,你們撤訴,以後大家各不相幹。”


    李二龍有點卡殼,這事兒雖然都過去三個月了,可是每每想起都會覺得顫栗。


    自己到現在還記得,當時自己這胳膊被打成什麽樣,那可是差一點就粉碎性骨折。


    拍了片子以後,醫生一看被嚇了一跳,一條胳膊前臂的兩根骨頭竟然被打斷成六節。


    所以到現在都快三個月了,還不敢輕易地放下吊帶,石膏也沒敢拆。


    要知道那可是最熱的三個月啊,自己身上這個味兒啊,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生不如死!


    當時自己和家人都不幹了,非得把那家夥給送進去不可,約個架而已,有這麽下死手的嗎?


    可是後來聽說人家是上過前線的戰鬥英雄,再想想自己這邊內個孫子幹的事兒,也就早都不想追究了。


    沒想到今天人家主動找上門來,要給予賠償,然後撤訴。


    他猶豫了一下,嘴裏有些拌蒜地道:


    “我說內個,這位爺……


    其實我覺得都不用賠償…………


    咱們茬架從來都是避開雷子,醫藥費也是各管各的……


    再說了,我們這邊出了我以外,大家的醫藥費也沒有多少……”


    王義元就打斷了他的話:


    “我說李二龍,你這話說的倒也算是個爺們兒。


    不過話說迴來,我們這邊確實是真心實意地幫著他給你們賠償,你既然不說……


    那這樣吧……”


    王義元看了那誌明一眼,見那誌明點點頭伸出兩個手指頭,就又接著道:


    “我們賠給你兩千塊,你今天去撤訴,怎麽樣?”


    李二龍聽出了王義元話裏的鄭重,權衡了一下,麵上做出為難的表情,道:


    “得嘞,您既然誠意滿滿,咱也不能屈了您這一片心不是,我這兒全擎著。”


    三個人帶著李二龍去派出所撤了訴,給了他兩千塊錢,簽了個和解協議,這個算是解決了。


    剩下這兩個就有點難了,一個是重傷,一個是落下了心理陰影。


    那誌明就選擇先攻克重傷那個,但他沒直接去找那人,而是帶著王義元等三個人先去找了那個約架的大哥。


    不過人家那個大哥也不是誰想見都能見,他們三個白走一趟,人家不見。


    最後還是被那誌明求著文遠清,托派出所的片兒警給約出來的。


    麵對這個大哥,王義元就有點犯怵,因為他們兩個是生活在一個區域的,王義元根本就是打小在這廝的淫威下長大的。


    那誌明隻好親自上陣,地點約在了那誌明的家裏。


    大哥進來的時候,那誌明還是在研究茶道,今天他琢磨的是鐵觀音。


    那誌明笑著請他坐下,自己開始行雲流水的泡茶。


    大哥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濃眉大眼,臉上一片和氣。


    下身穿著一條牛仔褲,鋥亮的黑色尖頭皮鞋,上麵穿的是一件灰色夾克。


    由於是片兒警幫著約的,他是一個人來的。


    他坐在那誌明對麵,也不說話,隻是盯著那誌明的動作看。


    那誌明也沒有說話,而是認真地表演著茶道。


    他也算是有點天賦的,隻不過十來天的時間,洗茶、熱茶杯,手法已經越來越純熟,讓對麵的大哥看的眼花繚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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