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誌明自然不想喝,李德宏自己對自己有嚴格的要求,這些年養成了習慣,也幾乎不喝酒,那就隻剩下兩毛一王永慶陪老爺子。


    老爺子不幹,給那誌明斟上了一壺。


    唐老爺子給那誌明留下的那些酒具很有意思,造型獨特,有大中小三套,每套八個酒盅,也都是老物件。


    現在用的這個壺是最小的那一套,一壺隻能裝一兩酒,所以楊老爺子給那誌明倒了一壺。


    那誌明想想,如果隻是楊老爺子和兩毛一喝的話,那就太沒意思了,作為主人的話,也有失禮貌。


    他便也要李德宏喝一點兒,說道:


    “李哥,咱倆是主人,楊老爺子我陪,可是王哥我可陪不了,隻有你來上。


    今兒咱們可不能丟了份兒。”


    李德宏看了一眼那個兩毛一王永慶,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一瓶汾酒,說道:


    “那總,如果要我喝,可不能喝這個,這個度數太低了,喝著不過癮,換二鍋頭吧?”


    後一句是對王永慶說的,這就算是挑戰了。


    兩人之間仿佛一下子就出現了一點火花,四目相對,場麵上出現短暫的平靜。


    三個女孩子已經開始自顧自地吃起來,還一邊吃一邊嘰嘰喳喳。


    楊老爺子倒是跟沒事人兒一樣,端起酒盅,衝那誌明道:


    “小明啊,我這迴算是托你的福,能再次喝上這個酒,不錯。”


    那誌明瞅了瞅那哥倆,雖然知道在酒桌上,這就是永恆的主題,但是心中也有點兒後悔,讓李德宏陪酒了。


    不過想想倒也也無所謂,估計自己身邊的人早就都在楊老爺子的掌握之中,做這種無傷大雅的事情並不為過。


    他也就不去管他倆,端起酒盅響應楊老爺子。


    這酒剛一入口,那誌明就知道自己今天虧了。


    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因為這酒太好喝了,要是早知道這麽好喝,這得跟楊老爺子換點好東西才對。


    上一輩子,那誌明可沒少喝汾酒,對於這種清香型的白酒,他是情有獨鍾。


    可是,今天這個酒帶給他的口感,他從來沒有喝過。


    楊老爺子一直在盯著他,見他了喝了一盅之後的表情,感覺好笑,就有點奇怪地笑著問道:


    “怎麽樣?好不好喝?”


    其他幾個美女見此就也都湊了過來。


    在幾位姑娘的注視下,那誌明故意耍寶,做出沮喪的表情說道:


    “我也不知道這酒這麽好喝啊,要知道的話,這酒我也就不拿出來了。”


    眾人都知道他是在逗趣,於是哈哈大笑,楊老爺子就也故意吹胡子瞪眼睛,說道:


    “行,就憑你這句話,我今兒也得把這酒……”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李鬆岩就接過話頭道:


    “爺爺……身體……”


    楊老爺子的氣勢頓時一收,後麵的話就變成了:


    “給帶走,反正是不能給你小子留下。”


    眾人又是大笑。


    那邊廂的王永慶和李德宏兩個人已經開始了拚酒,每人麵前擺了一瓶五十六度的二鍋頭。


    綠色的瓶子,紅底上有點藍色的標簽,紅星閃閃的二鍋頭。


    這是讓那誌明浮想聯翩的酒。


    記得上輩子差不多二零零一或是零二年的冬天吧,他剛迴到燕京,準備創業的時候。


    有一天晚上,在一個地攤上吃宵夜,其實也就是吃碗混沌外加幾串燒烤。


    旁邊有個貌似流浪漢的人,站在不算太遠的地方,一直在看著他這邊。


    剛開始那誌明隻是瞥了一眼而沒有在意,後來吃了十多分鍾以後見他還站在那裏,就仔細看了看。


    這人遠遠看去應該是個五十多歲的人,上身穿著一件普通的皮夾克,下身黑色不明材質的褲子,一雙白色旅遊鞋。


    那誌明見他在那邊已經站了挺長的時間,雖然沒見他跺腳搓手,也知道他身上肯定有點冷。


    他因為一直沒有家人,對上歲數的人都一直存有善念,便起身走過去,對那人說道:


    “爺們兒,您是不是餓了,過來一起吃點吧,我請你。”


    那人聽了似是身子一顫,不過也沒多做猶豫,就點點頭跟了過來。


    坐下以後,那人沒有像別的餓壞了的人一樣,伸手就動筷子,而是猶豫了一下,嘴唇張合了幾次才衝那誌明說道:


    “能給我要瓶酒嗎?”


    那誌明很是詫異,不過他是那種很能體諒別人的人,舉手就叫老板拿酒。


    那人在他的聲音後加了一句:


    “要五十六度的。”


    那誌明到現在都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心裏所想,是應該給人家要瓶酒,天氣有點冷啊。


    等老板將酒拿來之後,那人搶先接過去擰開,然後拿過杯子竟然先給那誌明倒了一杯,然後才給自己倒上。


    那誌明沒有拒絕,他知道對於這些人,你的一個微小的拒絕動作都可能給他們造成傷害,可能表麵上看他們好像並不在意,但是心裏卻一定會難過很多。


    而且,今天確實有點冷,喝點酒也很好,舒筋活血保暖、思淫欲~那個什麽嘛。


    那誌明端起杯子,跟那人碰了一下,笑著說道:


    “爺們兒,您最好先吃點東西,要不然對胃不好,我給您叫一份兒餛燉吃。


    老板,來一大碗餛燉。”


    那是那誌明第一次喝紅星二鍋頭,他以為跟他以前半年都喝不上一次的,同學們帶來的酒差不多呢。


    沒想到,第一口就讓他遭了罪,因為沒有預防,剛又喝了餛燉,口兒就有點大,一口喝下了差不多一指高。


    辣!


    謔~~啊……


    然後是一條火線從喉嚨裏直下胸膛、腹中。


    身上一下子就熱了起來。


    再看對麵的那人也是喝了一口,不過人家是用抿的,吱兒嘍一口酒下肚。


    然後眼睛眯縫起來,抿了抿嘴唇,吐出一口酒氣,臉上湧起一股複雜的表情,似是有一些舒服,又似是要皺起眉頭。


    放下酒杯,待他慢慢吃了一顆水煮花生米之後,才對那誌明說道:


    “小夥子,咱們認識一下,我叫歐陽和石,教數學的。”


    那誌明聞言就是一愣,教數學的,那是老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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