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屋黑沉沉的,厚重的簾子遮擋了一切。可那個蒼老年邁的聲音卻如一聲炸雷一般將青陽炸得外焦裏嫩。


    整個大庸,除了當今皇上,還有誰敢自稱朕?


    可皇上明明已經……


    身邊的李辰業捏了捏青陽冰冷的手,往前幾步掀開厚重的簾子。


    床上,瘦骨嶙峋老態龍鍾的皇上赫然出現在眾人麵前。他雖然看著風燭殘年,麵上凹凹凸凸的有些毒瘡,即將油盡燈枯的模樣,但眼神清亮,精神尚可。


    青陽見過皇上幾麵,但此刻見到他判若兩人,還是吃驚不少。


    李辰業走近床前,扶著皇上靠在床邊坐起身,這才轉身對青陽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我稍後再一一和你解釋。青陽,父皇被厲青嵐下了不少毒藥,龍體已經大不如前了。你能幫他再瞧一瞧嗎?”


    青陽強壓住心中的疑竇,看李辰業真誠地請求自己,移步上前。


    皇上雖苟延殘喘,但到底身體已經傷了根基,隻怕來日不多。


    青陽仔細地把完脈,微微衝著李辰業搖了搖頭,可要她當著病人的麵宣布病人的死期,她到底還是做不出來。


    皇上瞧見青陽那副模樣,用力扯出一絲笑意。


    “你不必如此,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朕隻問你,朕還有幾日可活?”


    青陽道:“皇上,您的身體先是被丹毒傷了根本,神智受損。後又患上疫病,毒瘡淤積。如今雖解了毒,但到底迴天乏術。我開個方子,細細調理,還有一個月。”


    皇上笑了笑,道:“好。朕知道了。”


    說著一拉李辰業的手道:“三郎,有這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朕雖一直知道太子的野心,可對他和柔兒心懷歉意,從來也沒有真正狠下心來懲罰他們。沒想到,養虎為患,最後竟然縱得他弑父殺君,還對親兄弟趕盡殺絕。


    朕要親自收拾了他,還大庸一個清明的天下。”


    寧老國公譏諷道:“老小子,你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麽一路搏殺過來的,沒想到老了居然還被自己養的鷹啄了眼。”


    皇上慚愧地說道:“你老人家批評得對。你放心,朕會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寧小子。”


    出了屋子,青陽默不作聲的跟在李辰業身後,直到迴了房間,才出言相問。


    李辰業道:“我在西郊大營派出幾波黑羽衛都音信全無之後,我就擔心宮裏出了事情。當晚,我就帶了十幾個親衛悄悄潛迴了城裏。”


    青陽道:“那在西郊大營留守接旨的是誰?”


    “世人皆知燕王李辰業麵戴黃金麵具,至於黃金麵具下的人到底是誰,誰又會真正在意呢?


    接旨的是齊六,入宮的是寧彥。”


    李辰業深知宮內必然已經發生了變故,當夜帶人潛入太安城後,就聯係了舊部,潛入了皇宮。


    皇上的寢宮裏空蕩蕩的,不見福臨的蹤跡,也不見隨身伺候的人。龍床上,端妃已經氣絕身亡,而皇上神智不清,全身已經起了紅腫。


    李辰業沒想到,他才離開短短幾日,父皇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我想起你給我傍身的解毒丹,抱著試試看的心理,給父皇吃下。不曾想,竟十分有效。父皇身上的紅腫還沒來得及破裂變成毒瘡,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了。”


    李辰業想起當日的情形,仍心有餘悸。他萬幸自己身邊帶著青陽給的靈藥,可就算治好了父皇的疫病,以他當時的精神狀態留在宮裏,也控製不了大局。


    “彼時,齊五在後花園發現了消消失的黑羽衛和福臨公公的屍體。福公公被人捅了一刀,還染上了疫病。全身已經腐爛。他老人家伺候了父皇一生,到老卻死於非命。


    我們用福公公的屍體替換父皇, 帶著父皇偷偷出了宮。”


    李辰業用簡短的話將他在宮中的事情一一相告,他聲音低沉沙啞,看似平靜。但青陽能聽得出來,他的內心如暴風雨中的大海一般,正翻江倒海。


    畢竟,一個是他的父親,一個是看著他從小長大的福臨公公。而造成這一切的是他的兄長,另一個是他親手送到父皇枕邊的妖女。


    青陽抓住李辰業手,輕輕的在他手背上拍著,她安慰道:“皇上如今安然無恙,你不必自責了。”


    李辰業道:“說到底,這一切還是我引起的。若不是我將厲青嵐送到父皇身邊,父皇也不會遭這樣的罪。”


    “厲青嵐心思本就惡毒,進了宮後她的野心更是肆無忌憚的膨脹。就算當初如她所願,進了東宮,隻怕也會有如今的禍事。


    李辰業,不要因為壞人的罪孽而責怪自己。”


    李辰業將額頭抵在青陽的手背上,突然很是傷心的說道:“青陽,母妃她不肯出宮。我怕她已經……”


    青陽原也想要問萬貴妃和離陽的下落,宮中亂成一團,後宮如今更是厲青嵐的天下,隻怕她二人也要吃盡苦頭了。


    “母妃說,她若是走了,必定引起厲青嵐和太子的懷疑,隻怕會壞了我的大事。”


    “貴妃娘娘女中豪傑,我們要相信她。李辰業,明日我同你一起進宮,你去前朝,我去後宮。”


    兩人相擁在一起,明日不管結果如何,隻要他們兩個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青陽感受到來自李辰業胸口的溫度,這一世她要守好她愛的人,拚盡全力。


    “對了,你說我的解毒丹能解疫病?我現在就寫藥方,你叫人送去給周斌仁。若是成功,太安城的百姓就有救了。”


    事不宜遲,青陽立馬寫好方子,李辰業派人送去了同仁堂。


    同仁堂裏,青蔥穿戴著防護服在院中忙著煎藥。她也不嫌棄那些病患肮髒,沒有一點侯府小姐的架子。


    阿奈一臉好奇的看著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忙碌的主子。


    “主子,您說這侯府二小姐怪不怪?也不說話,就一個勁的做事。她是要幹嘛?”


    周斌仁白了他一眼,不理他。可也情不自禁的瞧了青蔥一眼。


    他出入侯府好多次了,這位二小姐也是見過的。可他從來沒有認真的看過她,隻覺得她柔柔弱弱的,說話聲音細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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