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淺哪裏肯依,拚著母親不高興,她今日也不肯低這個頭!


    太後在主位落座,又見眾人紛紛入席,方才笑嗬嗬地衝著長公主招手。


    “小孩子家拌拌嘴,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別嚇著她了!”


    今日禦花園發生的事情,早有宮女太監稟告了太後。她不動聲色,衝著身後的貼身嬤嬤一揮手。


    “去,把哀家給拓跋公主準備的禮物呈上來。”


    嬤嬤一拍手,殿外一個女官托著隻盤子進來,盤子上放著四個卷軸。直直走到拓跋月身前,行禮放下。


    拓跋月一臉疑惑,抖開其中一隻卷軸看。她會的漢字不多,這卷軸上兩個大字隻認識一個“女”字。再看其餘三卷,也都是女字開頭。


    “太後,月兒不知太後何意?”


    太後身邊的嬤嬤笑著迴話:“月公主既是來和親的,這大庸女子的典範自當要從頭學起。這四卷分別是《女誡》、《女訓》、《女論語》、《女範捷錄》,是我大庸女子相夫教子必學的女四書。”


    拓跋月粉臉一會紅一會白,瞧著太後盯著自己笑彎了的眉眼,心中一陣寒戰。太後明明對著自己笑,她卻感覺到渾身如墜冰窟。


    當下不得不跪下叩謝。


    畢竟,來之前大妃就同自己講過,大庸的太後是大妃的母親,若是拓跋月不能讓太後滿意,那大妃也必定不會讓拓跋月留在北邙的家人好過!


    “月兒謝過太後,月兒必定好好學習。”


    太後滿意的點點頭。


    北邙在涼州的一戰,太後震怒,去信大罵了女兒一通無用。而今,她瞧著眼前的拓跋月,雖然囂張跋扈了一些,但到底是自己女兒送過來表達一番心意的。


    隻要這樁和親事成,北邙和大庸又能安穩至少十年。


    朝中有不少主戰派反對這次和親,但礙於太後在,也都隻能偃旗息鼓。但今日的宮宴,卻還是暗流湧動,不服不忿之人如沈清淺、青陽等比比皆是。更別說隔壁那些熱血的男兒。


    李辰業在隔壁豎耳傾聽,太後此舉不光在敲打拓跋月,也更是在安撫主戰派的心。


    他端起酒杯,不聲不響地抿了一口。眼神覷向對麵已經東倒西歪的拓跋宏。


    宋維明今日可是拿出了吃奶的勁,聯合一眾官員,隻為把這大王子和北邙一眾使臣陪好喝好。


    他見拓跋宏已經歪在桌案上不省人事,心思一轉,嘴角一扯,舉著手就往殿中央一跪。


    “啟稟皇上,今日可謂是三喜臨門啊!臣在此先恭賀皇上。”


    皇帝高高在上坐著,看著殿中一片觥籌交錯,默默的想著自己的心事。此時見宋維明高聲和西,眉毛一挑,問道:“哪三喜啊?宋愛卿。”


    宋維明一拱手:“今日中秋佳節,舉國歡慶,又有北邙來使共聚,是為一喜。”


    殿上眾人紛紛停下手中杯盞,聽宋維明細細道來。


    “這二喜麽,拓跋公主乃北邙第一美人,嫁入我大庸,從此兩國更添佳話,和平共處!”


    有朝臣搭腔:“那何為三喜呢?”


    宋維明頓了頓,賣足了關子,突然轉身衝向皇帝下首的林相。


    “這第三喜,既是我大庸之喜,又是林相之喜。”


    林相聽了此言,身體猛的一震。他午後得了太子妃的消息,為了小女兒林晚寧的事情,他已經上下打點封鎖消息,生怕這事越傳越邪,傳到皇上耳中變了味道。


    宋家與自己雖同在太子陣營,卻向來貌合神離。他一直擔心宋家以此事發難,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


    早有宋家陣營的朝臣搭腔道:“卻不知是何喜?”


    皇帝也裝作很是好奇,探著腦袋等候宋維明的下文。


    宋維明見林相麵色鐵青,心中高興,趁著酒意高聲喝道:“林相之女林晚寧小姐,心意大王子。今日還在禦花園趁大王子酒醉之際,將他撲倒,直抒胸臆,高調表白…… ”


    “宋維明,你放什麽狗屁!”


    坐在大殿下方的林之煥突然將手中酒杯往桌上一砸,大聲喝道,響亮的聲音蓋過宋維明,響徹大殿!


    林之煥和林晚寧一母同胞,今日小妹在禦花園受盡屈辱,他本就心疼不已。


    宋維明居然還在宮宴之上,公開侮辱,他忍無可忍!一砸酒杯就要上前撕爛他這張破嘴!


    “煥兒!慎言!”


    林相鐵青著臉喝止住要發飆的兒子。他護妹心切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什麽場合?


    宋維明才不怕,他巴不得林家人當場翻臉,駕前失儀。絲毫不理會他們,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林小姐為愛敢言敢行,當真是感天動地。臣奏請皇上,成全了林小姐一片心意,成就兩國又一樁喜事!”


    說完,一拜到底!


    皇上瞧瞧林相,瞧瞧宋維明,又瞧瞧趴在桌上的拓跋宏。


    這件事情,其實萬貴妃一早已經向他稟明,他一直不露聲色,就是想要看看這些臣子的反應。


    “林愛卿,既有這等好事,怎麽還藏著掖著呢?”


    林相手一抖,身子滑到一邊就勢跪下,“迴稟皇上,微臣小女頑劣不堪,衝撞了大王子。臣向大王子致歉。至於宋大人所說之事,純屬子虛烏有,林家不敢高攀大王子。”


    林相低著頭,眼神餘光往斜對麵的太子身上飄去。今日之事,不光是林家之事,算起來太子身為晚寧的姐夫,怎麽也得伸手拉她一把。


    可太子卻專心飲酒吃菜,陰沉沉的戾氣纏繞在眉眼之間,全然不理會殿上的熱鬧。


    林相見他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心中一沉,已是冰冷。


    “林相,當時禦花園林林總總可有不少人瞧見了,林小姐衣衫不整的投懷送抱。您這一句子虛烏有可是要欺君啊?”有嘴賤的禦史開始下場拚殺。


    他們得了燕王的命令,今日怎麽也得將這事給辦成。就算宋維明不開這口,他們也是要尋個機會的。


    “微臣不敢!”


    一句欺君將林相嚇得外焦裏嫩,可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兒就這樣被人指摘,他也是不甘的。


    拓跋宏是什麽名聲?他堂堂相國,難道還保不住自己的女兒嘛?


    “林相,雖說兒女婚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林小姐如此能幹,替林相招了這麽好一個女婿,林相,您應該高興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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