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太子書房。


    “一群廢物!一個將死之人都能讓他從眼皮子底下逃走!”


    乓,書案被盛怒的太子掀了個底朝天。


    林之煥道:“殿下,暗影迴來報,他確信已經射中了李辰業。隻是,他身邊也有聽聲辨位的高手,暗影受了不小的傷。”


    太子眼神狠戾。


    “溫泉宮裏什麽情況?”


    “厲家、王家、寧家幾日前已經下山迴城了。行宮裏戒備森嚴,咱們的人進不去。”


    “那就找幾個能進得去的。”


    林之煥眼珠子一轉,“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妃有孕,都中天氣又日漸暑熱。叫上晚寧一起,去行宮避個暑吧。”


    ……


    厲老太太此行淩雲寺,受了一番驚嚇。雖說有驚無險,但到底老邁。剛到家,一顆吊著的心剛放下,病也就跟著來勢洶洶。沒幾日,竟纏綿病榻一時起不來身。


    這日,厲青嵐伺候完湯藥,從壽寧堂出來,站在亭子裏倚著欄杆,望著湖心島發呆。


    “小姐,您想什麽呢?”綠眉在一旁打扇一邊問道。


    “你說,青陽和燕王殿下在行宮,會幹些什麽?”


    湖麵的荷花已經盛放,厲青嵐隻覺這些日子度日如年。


    她日日在老太太床前伺候,但一看到老太太就想起青陽。她聽迴來的人說,青陽和燕王串在一根長箭之上,燕王緊緊抱著她一起被抬下山的場景,心肝肉就攪在一起疼痛萬分。


    原本好好的和寧家的婚事,如今被這一箭也給射沒了!


    怎麽沒一箭射死她?


    白叫她操這些心!


    “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吧。”綠眉也不知要如何開解,隻好訕訕的應付著。


    “聽說殿下上了奏書,辭了所有職務。如今去行宮當個閑散王爺了。”


    “殿下屢次三番受傷,如今在行宮安心養傷不好嘛?”


    好麽?


    厲青嵐粉拳捏緊,尖銳的指甲都已經扣進肉裏,她絲毫不覺疼痛,這些痛哪裏比得上她心中的痛。


    辭了所有職務,那就是遠離了朝堂。


    既遠離了朝堂,哪裏還有將來可言?


    “小姐,等殿下養好了傷,來日方長啊。”


    來日?


    如今厲青陽和燕王兩個孤男寡女在行宮待著,再待下去,哪裏還有她的來日?


    “給沈姐姐去封信,央她在太後那裏求個恩典,帶我一同去行宮。就說我心憂殿下傷情,想要前去探望。”


    不親眼看著,如何能夠放心?


    三日後,太子妃一行女眷浩浩蕩蕩去往行宮避暑。


    厲青嵐挾著綠眉進了行宮,隻覺到了世外桃源。


    行宮裏通鋪了白玉石,走進去隻覺陣陣清涼,署意全消。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鳥語花香。


    如此神仙去處,難怪厲青陽大半月了還樂不思蜀。


    燕王稱病沒有出麵。


    太子妃林晚婷頂著大肚子,舟車勞頓,進了行宮就自去了。


    留下厲青嵐、沈清淺、林晚寧三人並一種烏泱泱的仆從自行安排。


    “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們用些晚膳,去泡澡吧。”


    林晚寧是三人中最小的,此時玩心大發。


    “沈姐姐和林妹妹去吧,我還有事。”


    厲青嵐絞著帕子,小臉微紅。


    “哎呀,去見三哥哥也不在這一時半會的。妹妹和我們一起去玩吧。”


    厲青嵐被沈清淺說中心事,臉又紅了大半。


    三人拉拉扯扯自去玩耍。


    一連幾日,厲青嵐在行宮之中既沒見到燕王,也沒見著青陽,心中愈發的憋悶起來。


    “我打聽清楚了,表兄住在夕山堂,是後山一處獨立的院落。這幾日我瞧著那後山重兵把守,一派閑人免進的模樣。”


    沈清淺捏著手中的葡萄,一絲一絲的剝皮。


    葡萄剛從冰鑒之中拿出,還透著隱隱白霧。殿中放著兩塊巨大的冰塊,自有婢女拉著巨扇,將習習涼風往她們這邊送。


    “那豈不是見不到了?”


    林晚寧趴在桌案上描花樣。


    “表妹去看望一下表兄,倒也說得過去的。”


    厲青嵐多日沒有進展,心中煩悶,此時順著話意,就要慫恿著沈清淺出頭。


    果然,沈清淺嬌哼一聲,“這個都城,還沒有我去不了地方。”說著一拉裙擺起身。


    “走,咱現在就去。”


    夕山堂位於後山,要高處行宮正殿不少。


    院中三麵靠山,一麵臨著懸崖。懸崖邊一棵碩大的古木參天,也不知長了有多少年。站在樹下,陰涼又視野開闊,能望見後山整片山林,在這裏看日落更是雄偉壯觀。


    青陽自從進了行宮,就被李辰業安排在此養傷。


    白天躲在房中睡覺,每日傍晚時分,李辰業就會來扶她在院中走上幾圈,再看看落日餘暉。


    李辰業見她最愛在此樹下逗留,就親手搭了一座秋千。


    今日,青陽溜達完幾圈,又在院中鬆鬆筋骨,就坐上秋千吹吹晚風。


    “你這功夫是哪學的?怎和各家都不同。”


    李辰業此前在淩雲寺領教過青陽的拳腳。


    如今又見她天天在院子裏瞎比劃,見她也無甚招式,無非就是劈拉勾抄等幾招,但步法卻甚是奇妙,看著雜亂無章,卻內涵精妙。


    頓時來了興趣。


    若是能在軍中推廣,這樣簡單實用的殺人招式可比功夫來得好學的多了。


    青陽見他興趣盎然,坐在秋千上指點幾下。


    又見他才比劃了幾下就有些上道,高興的連連撫掌。


    “那日你將我鎖住,我竟動彈不得。你又是怎麽做到的?”


    青陽起身,在李辰業麵前又重新比劃了一番當日牆角的招式,李辰業幾個騰挪之間,又輕鬆將她鎖住。


    “再來!”


    青陽勝負欲騰起,今日怎麽也要破了他的鎖。


    “再來!”


    一連三四迴,雙臂都被李辰業牢牢鎖住,身子也被他牢牢壓在胸前不得出,後背又再次抵上了大樹。竟惱怒的有些上頭,氣得腦門和鼻尖也漸漸滲出了薄汗。


    李辰業下手不敢用力,怕拉扯到她傷口。但見她飛霞滿麵,眉頭緊促,貝齒輕咬紅唇,竟一時看的有些呆了。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靜的都能聽到對方胸腔裏的心跳。


    晚霞落日斜斜撒在她身上,仿佛在她瓷白的肌膚上抹了一層金黃的蜜糖,令人忍不住想要嚐上一口這香甜。


    “表兄,你怎的躲起來多日不見我們?”


    少女明媚的聲音突然在院中響起,打破了樹下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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