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隱將行蹤藏的很好,行路之徑幾乎沒有留下痕跡,以至於刹影閣的人尋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找到紀靈淮泄露的神息。


    “祭司大人,找到了!”影衛們找到廢棄茶坊,將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讓人插翅難飛。


    夜闌道:“讓惡食獸將屋頂掀開。”


    “是。”那影衛得令,驅使身下的惡食獸前進頂門,誰料那惡食獸卻畏畏縮縮,左顧右盼,不敢上前半步。


    “嗚……”這畜生在害怕嗚咽。


    夜闌不耐道:“它在叫什麽?”


    “不,不知道。它似乎在忌憚害怕些什麽。啊,啊!哎!停下!停下!”


    那惡食獸躁動不安,開始狂躁地甩開影衛的束縛,與此同時,其餘惡食獸也得到共鳴一般,開始嘶鳴哀叫,聲音悲戚,讓人覺得刺耳難忍。


    場麵頓時一片慌亂。


    夜闌:“還愣著做什麽?!拉他們迴影境!在這丟人現眼!”


    “是,是!”那影衛又低頭捏訣召喚影境。


    夜闌嘖了一聲,心道真是群蠢貨。


    等了良久,影境遲遲沒有打開。


    “不對……祭司大人,咱們的影境之門,打不開了!”


    “你們都幹什麽吃的?”夜闌低罵一句,內心的不安越來越重,迴頭一看,隻見不遠處有刺眼的火光閃過來,瞬間瞳孔一震。


    “快散開——!!!!”


    話音剛落,白色的火光從天而降,迸射出無數流星。


    黑壓壓的影衛躲閃不及,隊伍瞬間渙散,潰不成軍。


    夜闌側邊一閃躲過來勢洶洶的火焰,對那來者投去敵意的目光。


    “還是來了……”


    那靈火落在地上並沒有熄滅,火光漂浮在空中,是純正的白色。


    那人身著普通的灰衣,腳踩布鞋,是尋常老百姓家女孩才有的裝扮。


    “這麽大的守護界,竟然還有不長眼的敢進來——”


    阿南朝他們漫步走來,無形中帶著恐怖的壓製力。


    惡食獸們立刻沒了氣勢,匍匐在地,身軀發抖。


    “是你們瞎了,還是你們不將本宮主放在眼裏?”


    夜闌擰眉,硬撐著沒有後退,南宮舞見的靈場真是強得恐怖,他的雙膝如今都在顫抖。


    他輕蔑地笑道:“躲躲藏藏這麽多年,斬殺你無數分身,今日終於才見到本尊。”


    南宮舞見輕輕嗯了一聲,俯視他們的眼神如視螻蟻:“那你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夜闌不甘心道:“護著他們,對你而言有什麽好處?你遲遲未飛升,在陽世本就樹敵眾多,和我們刹影閣過不去,值得?”


    “別忘了我們影尊曾也是半神之……”


    大概是覺得他太聒噪,南宮舞見冷眸微眯,手指微抬,一股靈壓登時施加在夜闌身上,“咚”地一聲,迫使他雙膝跪地!


    下一秒,受靈力壓迫,他又吐出大口的鮮血,弓著腰背難以再起身。


    “墨遲都沒資格對我說這話,你也配?”


    影衛們見祭司大人都被壓製如此,頓時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麵色彷徨。


    那女聲微揚,修長的手指對準他們。


    “侵我守護界者——俱誅。”


    話音剛落,浮在半空的靈火燒的劇烈,黑壓壓的影衛沾上一點火星,盡數成了火人,化為灰燼。慘叫聲連綿不絕,烈火燃燒的聲音劈啪作響。


    叫聲悲戚,麵容慘烈,縱火者本人卻仿佛出世一般,對此恍若未聞。


    她踩著黢黑焦麻的屍骨,麵無表情地從火海中穿過,往廢棄茶坊走去。


    就在這時,一道男聲響起,伴隨著兵器爭鳴的響聲。


    “你不能帶走他們。”


    南宮舞見抬頭,手臂輕輕一揮,便化解了那來勢洶洶的靈氣攻擊。


    數道靈氣化成的靈劍插在地上,被她一一折斷、粉碎。


    她看向來人:“就憑你如今這半吊子的半神之軀?可笑至極。”


    不過刹那間,兩人的距離拉近,墨遲行蹤詭異,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後,手掌聚起漫天靈氣朝她身側攻來。


    南宮舞見側身一躲,熾戀蝶火從身體四周爆發,如同有白綾環繞,她速度很快,手中一擒,直往墨遲的脖頸掐去!


    可對方似乎知道她內心所想一般,遁入影境,閃到正麵往她防禦薄弱之處攻去。


    “誰?!”


    她受了傷,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第三人的存在,火焰往那人隱身之處躥去,卻被一道護身障擋住。


    看到那絕色女人麵龐的那一刻,南宮舞見怔住。


    “夜晚?”不對,她毫無生人的氣息,那碧色的瞳,分明是碧海天家主才能繼承的……


    思忖片刻,南宮舞見立刻了然。


    她冷笑:“你利用這個容器,承載窺世之瞳,就為預見我下一步的動作?當真怯弱卑劣。”


    墨遲沒有否認,隻是道:“容器隻是暫時,她會活過來。”


    “你想活捉紀靈淮和夜隱二人,是為了紀靈淮的神印,但你竟然還在打夜晚孩子的主意,你不覺得你這份愛很虛偽嗎?”


    墨遲:“你為了守著心愛之人的遊魂,不讓他離開陽世,你覺得你的愛就很真摯?你覺得你護著紀靈淮的目的就很單純?她出身冥界,最熟悉陰陽來迴轉世,你不過是想留著她利用她,與我又有何區別?”


    “……”南宮舞見斂眸,而後她緩緩道:“我與你,乃雲泥之別。”


    “我為雲,你為泥。”


    話落,白光漫天,無數星光墜落,化作巨大的陣法,將刹影閣的人全部壓製在內,就算是影尊墨遲,也感受到了與自己力量來源全然不同的壓製力。


    墨遲蹙眉,頓時感到力不從心。


    這女人,竟然修得了神相真身!


    清心宗山腳,羅紗兒、蒼煞、蒼芙、李一然等人望見山頂的天色異象,羅紗兒最先反應過來:“神相真身,乃飛升之前兆。陽世,將有神明了。”


    蒼芙突然來了希望:“會是阿淮嗎?”


    李一然搖頭:“她是冥界的神,而且已被天道所廢,再想飛升,恐怕需要機緣。”


    蒼煞:“管他什麽,既然有神明降世,那就說明刹影閣那些人這次絕對跑不了,我已通知了紀靈淮的哥哥紀仙士,讓他帶領幾千修士圍在山底設下陣法,這次刹影閣的人休想開出影境!走,先上去看看。”


    眾人對他的話沒有異議,點頭跟上。


    與此同時,山頂的打鬥還在繼續。


    南宮舞見如今解開限製,真身全顯,就算有碧瞳預判,墨遲也顯得很是吃力,再加上熾戀蝶火現為神火的一種,對了兩個來迴,墨遲便落下正風。


    他很明白他現在不是南宮舞見的對手。


    若南宮舞見不飛升不露神相,那他還可以憑借著窺世之瞳放手一搏。可誰能想到她壓製力量幾百年,卻在今天突然選擇了飛升。


    “你若飛升,你便再也顧不了他,你可想過?!”千鈞一發下,墨遲提醒她。


    “你似乎總是在試圖動搖我的信念。”她身邊的神火停止了進攻,水紅的舞衣飄揚,神色冷漠地睥睨著他。


    可墨遲有一點說的沒錯,若成神,悲憫眾生便成了陽世神明神聖的責任,本該前往冥界的鬼魂已不再是她能支配的範疇,屆時,別說與鬼魂交流,就連能看見他,也成為一種奢侈。


    在她分神的間隙,墨遲抓住機會,掌心聚力,凝聚十二分力量朝那廢棄茶坊攻過去!


    既然自己得不到,那別人也不能!


    那靈力聚成的漩渦出手極快,南宮舞見來不及反應,正欲凝出護身障之時,又見一道身影飛快地躥過,擋在那茶坊前麵,生生接住這足以讓人魂飛魄散的一擊!


    所有的一切不過一息之間。


    在看清那人的一刻,墨遲失去了聲音。


    良久,他才從失神中掙脫,去叫她的名字:“夜晚!!!”


    “夜晚”的身體被那道磅礴靈力貫穿,她的身體是由特殊的靈土製造,身體結構類似於機關大師手下的人偶。


    她沒有血肉,軀體雖然沒有凡人之軀那般脆弱,可這同時也意味著,一旦毀損,便永久不能修好。


    她的軀體與墨遲的靈丹共生,軀體被破壞掉,墨遲本人也慘遭反噬,跪地不起。


    這一刻,他鬼使神差地響起紀靈淮前世在刹影閣說的話。


    【你如此執著這一具替身,難道你沒有想過,她究竟想不想活?】


    明明本該是逆來順受的人偶,卻能生出對抗忤逆的意識,一心在他麵前尋求解脫。


    所以你寧願死,放棄這最後一縷神魂,也不願意留下陪我嗎……夜晚?


    影尊受傷,刹影閣的防衛結界變得薄弱,蒼煞等年輕修士很快趕到,將刹影閣的餘孽盡數包圍。


    南宮舞見無意去管墨遲的死活,看著他抱著那具人偶的殘骸,悲憫起夜晚這命運多舛,身不由己的一生。


    這一次,她算是真的解脫了吧。


    那麽自己執意留他待在陽世,是否也是一個罪不容恕的錯誤?


    自己……下場也會如同墨遲一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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