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懷和長悅找了一處林間客房,將夜晚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


    宴懷剛為夜晚的傷口止好血沒多久,夜晚羊水便破了。


    她要生了。


    新生命的誕生,也意味著她力量的消亡。


    “去問問她有什麽心願吧。”長悅難得委婉地對紀靈淮說,沒用“遺言”一詞。


    “晚姐姐。”紀靈淮跪在床邊握住夜晚的手,盡可能讓自己說出的話不顫。


    “靈,靈兒……”夜晚疼的直抽氣,額頭上全是冷汗,此時她的嘴唇發白,烏黑的發絲開始漸白。


    那是妖力衰落的跡象。


    “我……我還想見玄蒼一麵……”她虛弱地說,眼角溢出淚。


    玄蒼……玄蒼……對,玄蒼今日還要跟墨遲在刹影閣決鬥,她現在就去找,一定來得及!


    一定來得及。


    “你們幫我照顧晚姐姐,我現在去找人!”


    說完,紀靈淮化為真身,朝刹影閣趕了過去。


    他們安身的地方離刹影閣挺遠,紀靈淮花了小半天,還沒趕到,便在不遠處看見天魔宗的人將刹影閣團團圍住,黑壓壓的一片。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她化迴人形,躲在草叢後麵,沉下心來去聽那些衛兵講話。


    “……可慘烈了,誰能料到刹影閣的新任祭司連主子都敢算計,同咱們天魔宗聯手,將陽世唯二有神蘊的人一網打盡!”


    “我也看見了,影尊墨遲和玄蒼兩人都剛剝離了神蘊,本就是兩敗俱傷,當時宗主大人一出手,那玄蒼登時就吐了好大一口血。”


    “墨遲也好不到哪兒去,要不是刹影閣的祭司硬生生將人帶走,這妖魔兩界,怕都是咱們天魔宗的天下了!”


    “哎——你們在那兒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麽呢?還不來處理屍體?”


    “啊?人死了嗎?”


    “本來死不了的,多虧了清心宗那群老頭,玄蒼沒了火種護體,還白白受了重創,這下子再受傷,可不死透了嘛!”


    “哈哈哈哈。這傳聞中的飛升之人,修仙天才,也不過如此!”


    ……


    ……


    嘲笑聲嘈雜聲一同湧上,紀靈淮站在那裏,身體發怵,心宛如墜入了冰窟。


    玄蒼死了。


    他死了。


    那夜晚怎麽辦?他們即將出生的孩兒怎麽辦?她迴去該如何向夜晚解釋……


    這時,懷中的傳音令突然亮了起來。


    紀靈淮顫著手拿出來,長悅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殿下,孩子出來了,是個男孩。”


    她墜下的嘴角剛要上彎,那邊又傳來了聲音:“夜晚死了。”


    ……


    最後一道堡壘也塌了。


    ……


    ……


    這日,天氣格外陰沉,赤雲密布。


    沒過多久,便下起了血雨。


    *


    紀靈淮迴來的時候,未能化為人形,像是堅持了許久,整條龍身從空中墜落。


    宴懷抱著孩子,沒法插手,長悅直接騎在龍背身上,將神力渡了過去。


    不渡不知道,一渡,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紀靈淮的神力幾乎全空,神魂盡碎!


    這到底是殺了多少人,才能被反噬成這般模樣?!!


    “紀靈淮,你想尋死?”長悅氣極反笑,隻覺得荒唐至極。


    不知渡了多久,紀靈淮才勉強化迴人身。


    她手裏握著一枚鮮紅的妖丹,嘴角全是未幹的血跡,暖白的光不斷從她身體中泄出,整個人快要透明。


    長悅勉強將她分散的魂聚起來,設下了結界。


    雖不知發生了什麽,宴懷還是把孩子抱了過來給她看。


    剛出生的孩子皮膚微紅,此時仰著臉恬靜地睡著,完全不知自己的父母已經永遠離開了人世。


    紀靈淮將妖丹放在他懷裏,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


    像是察覺到母親的氣息,那枚妖丹瞬間被嬰兒吸收,紀靈淮怔住,隨即在繈褓裏摸到一塊玉佩,上麵好像刻著字。


    她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敢看,將玉佩塞進孩子的衣服裏。


    “那是晚姑娘送給孩子最後的禮物。”宴懷低聲說,臉上盡是惋惜。


    “殿下,你的神魂碎成這樣,這肉身怕是也保不住,我們快點迴冥界吧。”


    “……”紀靈淮沒有直接迴答,隻是眼神無光,“我剿滅了天魔宗,那裏是南宮的地盤,南宮宮主卻沒有為難我。”


    “她與玄蒼是舊識,我將玄蒼的神蘊給了她,拜托她替我好生安葬。”


    長悅明白了她的意思,見她神情痛苦,怕是堅持不了太久,便道:“這孩子,就交給她照顧吧。”


    ……


    是日,南宮。


    “宮主大人,流雲宮有小孩啼哭的聲音!”一個丫鬟跑過來慌張道。


    南宮舞見水紅的裙擺垂地,像是早有預料,她輕歎一口氣。


    “迴流雲宮。”


    寢殿的大床上突然多出一個男嬰。


    光憑妖力的氣息,她也認出了這是誰的孩子。


    縱使平日裏再清冷決絕,此時也略顯局促。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繈褓,卻不慎掉下一塊玉佩。


    她撿起玉佩,輕聲念出上麵的字。


    “吾的摯愛,夜璴星。”


    與此同時,天空中劃過三道流線,一黑兩白,飄渺雲霧間,傳出沉重嘶啞的龍吟。


    前塵舊事【完】


    ……


    夢境結束後,夜隱神識歸位,睜開眼睛時,自己正躺在床上。


    而紀靈淮正恬靜地躺在他旁邊,雙手疊放在胸前,看上去還未從夢境中醒來。


    夜隱輕歎一口氣,將她的手放到被子下麵壓好,不經意間抬眼,卻發現了端倪。


    紀靈淮的睫毛在微不可查地顫抖。


    ……雖然演技有了長進,但不多。


    他眼眸微眯,沒再刻意收斂聲音,在她耳邊吹了口熱氣。


    見她還在演,明明顫的厲害,卻死活不睜眼,索性將被子撩開,熟練地撈起人的腿架到肩膀上……


    “哎,哎——我錯了,我錯了!”紀靈淮火速求饒,把腿掙了迴來。


    “為什麽裝睡?”他跪在床上,不解地問。


    紀靈淮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道:“這不讓你看了我的黑曆史,怕尷尬嗎……”


    “就因為這?”他輕笑,隨即躺了下來,讓她靠著自己,親了親她的臉,這才感覺心落在了實處。


    “以前的你也很好看。”他誠實地說。


    “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紀靈淮還是覺得心裏別扭,主動提問道。


    他迴答得毫不猶豫:“沒有。”


    “你就是你,不管以前經曆了什麽,好在你現在和我在一起。好在……你現在還是我的。”


    “我隻看與你一起的將來,不看過去,如此這般,以前的故事如何,並不重要。”


    所以他才對這些往事這般淡漠,他隻在意紀靈淮現在還在他身邊,其餘的,他都不在乎。


    夜隱溫潤的眸子裏映著她茫然的臉,滿眼都是她,滿眼都是溫柔。


    “夜璴星……”她抽泣一下,心中一陣酸澀。


    她還以為他會怪自己。


    怪她當年沒有遵守和玄蒼的承諾,怪她當年沒有守護好夜晚,怪她……曾說過自己不喜歡年下。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她與夜隱,並不會像他們的父母那般,沒有生死相離,沒有不告而別。


    他們終將迎來一個幸福美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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