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齊來到夜隱的住宅,蒼芙一進門便在院子裏東瞧西瞧,對這宅子裏的綠植裝潢很是感興趣。


    “夜公子,沒想到你還這麽有少女心,院子裏種了這麽多粉色的花,你這樹開的是什麽花啊?”


    夜隱笑了笑,卻沒直接迴答:“不是陽世的樹種。”


    李一然湊近瞧了瞧,隻見這花共有五片花瓣,花瓣粉裏透白,狀似梅花,但又帶著一股清甜的味道,氣味不衝,溫和得如同少女拂麵,不難看出,這是個嬌氣的主兒。


    李一然從沒覺得他這夜師兄是什麽有閑心種樹的人,可這花樹卻種滿了院子,他們所到之處,都綴滿了粉白,如同鋪了一層花路。


    “好香。”


    蒼芙湊近了聞了聞,還想問些什麽,迴頭卻發現主人已經不在了。


    夜隱走到內院,一眼就看見了躺在椅子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紀靈淮。


    少女墨色的發柔軟,跟緞子似的披散在肩上,一些碎發順著寢衣的領口向下,遮住了若隱若現的溝壑。


    眼眸危險地暗了暗,又注意到這人腿放的極不規矩,大片的雪白逼著他的眼,無端勾著他的心弦,一股火氣突然竄了上來。


    ……一如既往的睡姿。


    脫下套在外邊的披風,夜隱裹住人,將紀靈淮扛進了房間。


    他的動作幅度不小,手上的力氣也不算溫柔,紀靈淮被他顛了顛,醒了。


    她的聲音有點啞,帶著沒睡醒的迷糊:“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剛才。”他頓了頓,輕柔地拍著她的背,像是在順毛,“以後別在院子裏睡。”


    “今天出太陽了,暖和呀,我這不為了曬太陽……”


    “你覺得冷?”他問。


    “有點兒。”雖說現在天氣不是很冷,但畢竟她是個冰靈丹,體溫會比常人低一些,偏愛陽光也是合情合理。


    夜隱蹲下來,與她平視,手卻握住她的腳踝,揉著她的腳心,感覺她皮膚微微發涼,皺起了眉:“以後要是冷,就去我房間睡,那裏暖和。”


    “你騙人。”紀靈淮笑了,她又不是沒去過他房間,不也跟她的房間一樣,一張床一張被子,哪裏暖和了?


    這人怕不是在套路她……


    “我不騙你。”夜隱平靜地說,看她的眼裏像是綴滿了星辰,隨便一撈就是一片溫柔。


    他單膝跪在地上,手捂住她的腳,供她取暖,縱容她的模樣無端透著一股虔誠。


    紀靈淮覺得不好意思,把腿抽了迴來,又自己找了話題:“剛才我隱約感覺到了陌生的氣息,可是有誰來了?”


    夜隱點頭:“蒼芙和李一然來了,來……來看你。”


    紀靈淮一聽,剛才的扭捏瞬間煙消雲散,突然跳起來,臉上是按不住的興奮:“你說阿芙和然師兄迴來了?!快,快帶我去看看!”


    夜隱攔住她,眼底閃過妒忌。


    ……她看到自己的時候,怎麽也沒見她這麽高興過。


    壓下心裏的浮躁和不平衡,夜隱從儲物戒裏取出幾套衣服。


    “不急,先把衣服換了。”


    紀靈淮看著鋪了一床的新衣服,不禁喟歎:“你……今天還去逛街了?”


    “嗯。你以前的衣服不是穿不下了嗎,我改了一個大點的尺寸。”


    說完,他略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別開了眼神。


    紀靈淮也沒捅破那層紙,抿了抿唇,挑了一件自顧自走到隔間。


    夜隱也沒想多待,在這封閉的空間站著他隻覺得難受,便自覺地帶上門出去了。


    隔間裏,紀靈淮穿上新衣服,係好衣帶。


    竟然出奇地合身……


    她撇撇嘴,心中有了計較:怪不得這人要跑,昨天肯定沒少看。


    *


    紀靈淮房間。


    李一然拿著針包,在紀靈淮頭頂紮了幾針。


    蒼芙燒著藥香,用扇子輕輕將氣味吹到紀靈淮鼻身上。


    “眼睛可是明亮一些了?”最後一針落下,李一然關切地問。


    紀靈淮眨了眨眼,眼前的場景果然清晰了不少,她甚至還看清了李一然眉毛上方的痣。


    “嗯,看的清楚多了,然師兄,我還沒想到這個法子呢,你的醫術又長進了!”


    蒼芙在她旁邊拍著大腿:“害,可不是嘛,也不看看我陪他跑了多少地方……說起來,阿淮,你什麽時候迴來的?真不夠姐妹,也不跟我報個信,我可是想死你了!”


    “說來話長。”紀靈淮無奈地笑笑,語氣中帶著歉意,“你二姐大婚那天,我剛好迴來,碰到了蒼煞,正好趕上趟了。”


    蒼芙:“好啊,蒼煞那廝見了你竟然不告訴我!虧我前幾日還在姥姥麵前替他說話,活該他跑了媳婦兒!”


    紀靈淮慌張地解釋:“是我沒告訴他我的真實身份……等等,你說他跑了媳婦?”


    “對啊。”蒼芙支著下巴,講八卦似的,“我聽姥姥說,二姐大婚那天,他帶了一個長得極美的姑娘迴來,我姥姥還沒看夠,他就放人家迴去了,因此被我姥姥數落了好幾天。依我看啊,估計是那姑娘突然長了眼睛,嫌棄他了,他不過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要不是護著他那可憐的小麵子,我早發了!”


    紀靈淮抽了抽嘴角,摸著還戴在手腕上的紅玉手鐲,尷尬至極。


    “那個……其實……”


    她組織著語言,盡量以一種讓人信服的語氣,在蒼芙和李一然完全呆住的情況下,說出了這場戲劇的來龍去脈。


    “什麽——?!!”


    蒼芙直接竄了起來,整個人都炸了,她又急又覺得荒唐,竟然有些口齒不清。


    “阿淮,你說,你替三哥當了假道侶?!!我姥姥還把傳家寶給你了???”


    她情緒激動,難免說的大聲,搞得李一然心驚肉跳,他左顧右盼,確定夜隱沒進來,連忙捂住蒼芙的嘴。


    “小聲一點!”他提醒道。


    蒼芙立馬反應過來,壓低了音量,聲音焦慮得很:“不是,這夜公子……可知道這迴事?”


    紀靈淮放棄了掙紮:“何止知道,你姥姥宣布當日,他就坐在下麵。”


    蒼芙一聽,直接飆出了髒話:“我靠!這這這……你媽的,蒼煞竟然還活著,真是個奇跡。”


    紀靈淮歎了口氣,拍拍蒼芙的肩膀:“我們隻是逢場作戲,這鐲子我遲早要還給你姥姥,事情發展至此本就來源於我隱瞞了身份,怪不得蒼煞。放心,夜璴星並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這不是明不明事理的問題……”蒼芙擰著眉,總感覺心裏不踏實。


    紀靈淮和夜隱是他們一路看著談起來的,那位爺對紀靈淮是什麽性子,有多麽癡戀,他們怎麽可能不知?


    所以三百年前,夜隱不顧一切將紀靈淮的身體抱迴不夜國時,沒人敢攔。


    他們都知道,紀靈淮的消失,最痛最傷心的是他,最怨最瘋癲的也是他。


    他們不敢,也不忍心去奪取這個病入膏肓癡情男人唯一的貪戀。


    三百年後,紀靈淮好不容易迴來,兩人感情還沒溫存就被插了一腳,蒼芙作為cp粉頭子,心裏實在是氣不過。


    “阿淮,你放心,等我迴熾焱宗,我一定在姥姥麵前好好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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