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別幻妖的幻術其實並不容易。


    雖然神態外貌模擬的很像,但夜隱對紀靈淮的感覺卻不會欺騙他半分。


    這女人在她麵前性子乖張,狡黠至極,先不說她會不會如此聽話地認錯,就憑她察覺他彎酸吃醋,夜隱也會覺得邪門。


    紀靈淮神經大條,對男女之事毫無眼力,怎麽可能會說出“吃醋”二字來賭他。


    更何況,她要是真想吻他,根本不會麵露羞赧,她行事作風一向流氓霸道,定是會直接把唇印上來,而且還會陰縮縮吸幾口他的靈力。


    思緒拉迴來,夜隱像是沒聽見幻妖說的,眉眼間閃過一絲慵懶和不悅,像是在把玩什麽出了故障的玩具:“奇怪,你怎麽還不顯形?還是說……”


    他神色微頓,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和癲狂:“你是覺得你用著她的臉,我就對你下不去手了?”


    幻妖盯著他那半是清醒半是癡狂的臉,心中一驚,下一秒,一陣劇烈的疼痛貫穿她的身體,她的靈丹被人生剖,血液四濺,少年毫不在意地擦去臉上的血跡,直接抬手將那暖黃的靈丹碎成兩半。


    幻妖因為突如其來的致命傷倒地,身下聚起了血河,她喉間一股腥甜,驚恐荒誕的同時,也充滿著對這少年修為強大的難以置信。


    明明是半妖,血統不純,卻有著生剖千年靈丹的實力。


    明明早已識破了她的身份,卻還耐著性子和她兜兜轉轉配合演戲,如同在戲耍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


    輕蔑玩弄她的同時還帶著愉悅的享受。


    強大得可怕卻又為情癡狂。


    瘋子,這人是個瘋子!


    他剖了她的靈丹,既不捏碎也不吸收,隻是把它分成兩半拿在手裏把玩。


    幻妖聽見少年那薄涼的笑聲:“你賭對了一半,我還真是有點下不去手。”


    “……但我最討厭被人欺騙。”


    話音剛落,一半靈丹被他捏碎,另一半靈丹則被扔在幻妖眼前。


    “說吧,把我引過來是為了什麽?”


    他語氣淡漠中帶著閑適,像是正在與她溫和地交談征詢,剛才那血腥瘋狂的剖丹之舉,似乎隻是一場夢。


    幻妖的妖力因為沒有靈丹的加持而變得渙散,她躺在地上,仰視著夜隱,眼底盡是恐懼和不甘。


    注意到她的神情,少年蘊著笑蹲下,眉眼溫和的同時卻一把扯住她的頭發: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用她的臉作出這種表情,代價就不是半顆靈丹了……”


    少年的聲音邪佞動聽:“如何讓妖怪魂飛魄散,我也擅長得很……”


    夜隱強大的靈壓讓幻妖喘不過氣來,她艱難地大口唿吸:“咳,咳咳……”


    夜隱鬆手,她的臉便沉重地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幻妖不再抬頭,聲音嘶啞:“客棧東邊的蒼風破廟裏,他們將進行移魂大法,強行抽離她的魂魄。”


    “現在,多半已經快開始了。”


    夜隱神色一暗,臉上的狠厲和殺意毫不收斂,下一秒,幻妖感覺身體一輕,靈壓的壓迫感不再出現,她虛弱地抬眼,麵前的少年已不見蹤影。.


    他留了她半條命,是因為她幻化的這副模樣嗎?


    造化弄人……明明是正邪兩道皆不立的半妖,卻整日做著殲滅邪祟這種拯救蒼生之事。


    不知到底是陽世的福祉,還是因果輪迴帶來的報應?


    或許,這就是天意?


    *


    蒼風破廟內。


    蘇青青將陷入幻境的紀靈淮抬上石床,滿頭大汗道:“這個位置確定可以了?”


    平原大師手持法杖,嘴裏碎碎念著咒語,幾張符咒從他袖口飛出,在空中排成一排。


    在他麵前放著一個供台,供台中央三炷醒夢香火星剛燃,破廟中彌漫著一股攝人心魂的異香,蘇青青聞著聞著便覺得意識有些不清醒,但為了這次魂穿成功,她仍強打著精神。


    待那幾張符咒符文亮起,寺廟內出現一陣白光,十幾隻白色的靈物突然出現,他們恍若無主,在這空曠潮濕的寺廟內四處悠閑打轉。


    蘇青青赫然一驚,認得這就是魂穿的媒介,人死後通往冥界的引路人——白童子。


    這死老頭果然有兩把刷子,但畢竟是第一次看見這陽世不該有的靈物,蘇青青頓時心驚肉跳。


    事情已然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再想反悔,也是晚了。


    平原大師拿出一個圓形的法器,放在供台中央,那些白童子立馬圍了過去。


    “莫急。貧道現在就喚醒這魂穿令,待這醒夢香燃燼之時,就是作法的最佳時機。”


    “蘇小姐,這醒夢香聞的差不多了,你可以躺下了。”


    蘇青青聞言,躺在了紀靈淮另一側的石床上。


    她深吸一口氣,道:“開始吧。”


    等她再蘇醒之時,她就能占有紀靈淮的身體和貴靈血脈了。


    明長卿也不會再有理由拒絕她。


    她將會和明長卿永遠在一起。


    平原大師聞言,手掌聚力,空氣中頓時浮現出幽藍色的淡光,那足以迷人心智的異香馥鬱更甚,白童子們在空中穿行,越加活躍。


    蘇青青瞬間陷入了昏迷。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平原大師不禁出了一身虛汗。


    就在這時,燭台上的火光突然詭異地跳動,寺廟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下一秒,殘破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夜隱手持佩劍曇星踏了進來。


    月色如瀑,少年微亂的束發在空中飄蕩,空氣中多了幾分血腥味,一雙血色的眸恍若煞神,那睥睨一切,俯視螻蟻一般的眼神盯得平原大師心中一驚。


    “你,你是什麽妖物?!”平原大師張口結舌,驚恐地看著眼前半妖化的墨發少年。


    他從未見過如此邪門的一幕,明明已是妖氣四放,妖瞳大開,卻未見對方暴露半點真身。


    這少年,究竟隱藏了多少修為???


    夜隱對他那令人滿意的惶恐之態不禁來了幾分興致,他掃視一圈,看到了躺在石床上昏迷不醒的紀靈淮。


    “你對她做了什麽?”


    平原大師仍然是一臉難以置信,他尚未緩過神,荒唐道:“不可能。我徒弟千年修為,怎麽會如此輕易失手……”


    夜隱冷下臉,眸色如腥,他脫下沾上血跡的護腕,慢條斯理道:“看在你的表情成功取悅了我的份上,我給你三次機會。”


    “三次過後,我會殺了你。”


    他笑得風淡雲輕,似乎隻是調皮地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


    平原大師怒吼道:“我徒弟呢?!你把她怎麽了?”


    “就憑一個千年修為的幻妖和十幾名蘇家護衛也想攔我?”夜隱輕蔑一笑,甩掉曇星上的血跡,“不自量力。”


    說罷,他左手微抬,一束黑霧凝聚,化作一隻巨大有形的鬼手,直掐平原大師的脖子!


    平原大師雙腳離地,雙手死死抓住那鬼手,麵露驚恐,一股惡寒湧上,他從少年那赤色嗜血的眸中看見了明目張膽的殺意。


    “我再問一遍,你對紀靈淮做了什麽?”


    平原大師喉間哽咽,艱難開口:“妖、妖物……身為妖物,本就是根基不正,卻還與這些邪祟糾纏不清,同流合汙……你對得起你那降妖除魔的爹嗎!”


    “哦?”平原大師的話再度引起了夜隱的注意,他眸色一沉,斂去了銳利的鋒芒,一臉譏誚無謂:“你竟然知道我。”


    還知道那個男人。


    ……有意思。


    “你還是沒說你對紀靈淮做了什麽。”夜隱眉頭微壓,語氣略帶遺憾,“但我已經忍不了第三次了。”


    “所以,隻能先讓你死了。”


    “唔——”隻聽那鬼手微微用力,平原大師的脖子哢的一聲,表情猙獰,血管斷裂,首身分離,皮與肉之間藕斷絲連,被活生生掰爛,一齊碎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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