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徐姿第一次明白,被人維護是什麽滋味。


    也是在那天,徐姿才知道,原來他是知名高校來的,深受校長禮重,也即將要成為徐姿班級的數學老師。


    有了他的維護,校方出麵,讓徐姿留了下來。


    那段時間徐姿的手因為受傷,不能握筆,隻能用左手寫字。


    俞子珩對她很關照,以為她有抑鬱的傾向,會時常開導她。


    見她體育課上一個人待在角落,拿了零食過來,席地而坐,“徐同學,人生不會總處於低穀,你的人生還很長,爛人爛事都不該成為困住你腳步的韁繩,已經走到現在了,就再為自己努力努力吧,務必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拯救自己於水火。”


    徐姿挺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見過自己的父母。


    她躲在學校,以為是他們放棄了,後來才知道,是俞子珩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錢,五千塊,來換取她高三平靜的一年。


    而他什麽都沒有對徐姿說過。


    那年深秋走向寒冬,高三放假很晚,卻也有十天的假期。


    春節的氣息很濃,徐姿卻沒有地方去,她跟學校申請了很久,也寫了保證書,才能留下。


    沒有暖氣,她用來抵禦嚴寒的隻有一床被子。


    徐姿每天都會按照上學的節奏來規劃自己的時間,她像是這空蕩學校的苦行僧。


    每天的生活除了睡覺就是不斷的刷題、刷題。


    每一張試卷,她都寫了三遍。


    她早已經將曆年的高考題倒背如流,可就算是這樣,她依舊害怕自己做的還不夠。


    她是被這寒冬困住的蝴蝶,振翅隻為了能飛出這牢籠。


    俞子珩每天都會來。


    因為避嫌,不會跟她待太長時間,每次都是給她放下飯菜就走。


    隻有過年這天是例外。


    他為她帶來了一塊蛋糕。


    微笑著說:“徐同學,生日快樂。”


    徐姿沒吃過蛋糕,被凍得皸裂的手無措的捏著,在他儒雅的笑容裏,她很久很久都沒有迴過神。


    蛋糕蠟燭的光,溫暖的照映出他的臉,像是冬日裏暖陽,能平複一切的悲傷和不公。


    這一幕,徐姿從隆冬記到了盛夏。


    高考來臨前,受到台風的影響,學校地勢低窪,雨水倒灌,淹沒了學校教學樓的一二層。


    許多學生被困其中,有的已經被大水衝走。


    徐姿也是其中一個。


    人在自然災害麵前,隻有無能為力的恐懼。


    徐姿在千鈞一發的時刻,死死抱住了走廊的柱子,可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她一般的反應迅速,恐懼的叫喊聲和水流拍擊聲,不絕於耳。


    在徐姿要力竭脫手的時候,俞子珩朝她遊了過來。


    安撫她的驚慌失措,“別怕,我會保障你的安全。”


    就算是如此危機的時刻,俞子珩也能清晰感受到她渾身的顫抖。


    恐懼,不能自控。


    這一晚,俞子珩救下了五名學生,同時有十來名學生遇難。


    具體數字,學校沒有直接公布,隻是學生之間的猜測。


    俞子珩救過徐姿兩次,幫過她無數次,他是徐姿十八年來遇到的最好的一個人。


    好人是應該長命的,可實際上他死亡的時候,才二十二歲。


    那是在高考後,俞子珩說要帶她去改個名字,恭喜她迎來新的人生。


    他們想了挺多名字:徐唯晨:期冀她如晨曦清明,日後之路充盈希望與明淨。


    徐瑞好:舊事塵埃落定,此後祥瑞兆頭,美好如約而至。


    共計七個名字,讓她挑選。


    可——


    徐姿沒有等到他,俞子珩出了車禍。


    因為他簽過遺體捐贈協議,所以在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刻,他身體有價值的器官,被切除,用來救人。


    徐姿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他死了。


    她一個人站在公安分局的戶政窗口,沒有用原本製定的任何一個名字,她選取了俞子珩的名字中的字眼,取名——徐姿。


    也因他說過,希望她活出自己的姿態。


    徐姿一直以為,俞子珩是不幸離世的。


    卻做夢都沒有想到,他是能活的。


    他是可以活的。


    可有人挖走了他的心髒,換取了新生,卻害死了他!


    病床上的徐姿哭著醒來,一眼就看到了病床前眼眸深邃的顧九擎。


    他抽了紙巾,正在給他擦拭眼淚。


    他問:“做噩夢了?”


    徐姿渾身冰冷,推開他的手,緩緩的坐起身,她一瞬不瞬的盯看著眼前的男人,啞聲問他:“顧九擎,午夜夢迴,你有沒有夢到過為你捐贈心髒的人?”


    她咬重了“捐贈”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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