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兩天,護士們謹記著解澤元的要求,白晨星在住院的第五天時身體基本恢複。


    最近幾年,臨川的經濟狀況一直不怎麽好,人均gdp逐年下跌。像他這種小北漂連基本的生活水平都很難保障,更別提在醫院的費用報銷。


    每住一天院,白晨星都感覺是在把錢往火坑裏扔,根本就承受不住。


    終於在淩晨時分,白晨星不顧護士的反對,執意辦理出院。


    “韓醫生,患者堅持要出院,我們也攔不住啊。”小劉在電話裏焦急的說著。


    “小劉,你跟其他值班護士先安撫病人情緒,我去找解老。”


    韓蕾見狀迅速布置命令,自己則迅速前往內科院。


    二十分鍾後,小劉口幹舌燥之際,韓蕾和解澤元終於是出現在病房。


    進門後,二人便看見白晨星崩潰的坐在病床上,身上的輸液管淩亂的放著,沒喝完的湯藥撒的滿地都是。


    “白先生,請您冷靜一下。我們知道您的難處,但您必須把療程走完。不僅對您好,也是對我們……”


    韓蕾話還沒說完,白晨星起身破口大罵,“你懂個屁。療程走完要多少天?十天還是十五天?”


    “我tm十五天什麽都不幹我拿什麽還醫藥費?我tm半個月不工作,那我下個月吃什麽喝什麽?三天兩頭進icu,你以為我想進?我就是個苦逼北漂仔,底層的做題家,我要維持我基本的生活,還要贍養遠在山裏的父母。你們肯給我一分錢嗎?”


    “你們不會,你們隻會讓我做療程,吃藥。後麵收費的事情你們一概不管,對嗎?”


    白晨星的一番話實實在在的把韓蕾罵的無言以對。


    “可是……”韓蕾剛想說什麽,卻被解澤元製止住。


    他走上前,笑道:“韓醫生,你領著護士們先走吧,我和這個小夥子單獨談談。”


    韓蕾不再多言,既然自己勸也沒用,還不讓一個權威些的人來開導一下他。


    “麻煩解老了。”韓蕾深深點了點頭,和眾護士離開了病房。


    “嘭——”


    病房門被關上。


    解澤元慢吞吞的從一旁端來凳子,坐到白晨星對麵,再次掏出脈枕。


    “你幹嘛?”白晨星警惕的看著解澤元,身子不由得往後躲。


    解澤元仍是一臉側向的笑容,笑道:“小夥子,別怕,老頭子我就給你號號脈,脈象正常你今晚就可以出院。”


    “對了,這不要錢。”


    解澤元刻意加重了“不要錢”的字眼,然後笑眯眯的看著白晨星,等待著他的答複。


    “你確定?”


    白晨星還是一臉質疑。他今天早上醒了以後大概算了算,如果沒有勞務報銷的話,自己扣除醫藥費手上可支配的錢不超過三百元。


    解澤元拍著胸脯道:“值班護士就在外麵,你要覺得老頭子我騙你,你直接叫人就行。或者,打電話報警,老頭子我承擔你的所有損失。”


    見解澤元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白晨星也就沒再拒絕,他挽起衣袖,露出手腕,平放在脈枕上。


    解澤元三指齊下,按在手腕下半寸,隨後閉上眼,輕輕感受著脈搏。


    越是感受著脈搏,解澤元越是驚喜。白晨星的體質和他身體內的伴生靈契合度指數高的驚人。


    通常來說,當人產生伴生靈之後,契合度指數便隨之產生。


    伴生靈的種類和伴生方式也是多種多樣。就比如,有人的伴生靈是一柄寶劍,那麽這個人的生活之中必然和劍有著莫大的關係,其伴生靈就必須生存在一柄劍鞘中。總之,伴生靈的寄生關係必須是和宿主以及伴生靈有著本質的聯係。


    每個伴生靈能夠完全暴露在真實世界的時間是有限的。這是因為伴生靈的本質是諸天法則之下僥幸存活下來的非亡靈非實體的一種生物。


    伴生靈在出生時通常都是悄無生氣的,沒有異樣的顏色和奇怪的聲音。但在已獲得伴生靈之間廣為流傳的一個衡量標準就是:伴生靈與人的相貌或者體型極其相似,而且能夠直接寄生在體內的,通常為王級以上。


    子,男,侯,王,皇。古人常用爵位來對伴生靈品質進行標注。子級到王級,人數逐漸遞減。至於王級,那就更是傳說中的事了。


    扯遠了……


    過了一陣,解澤元收手,他忍著驚喜的表情,讓無關看來平靜些。


    “小夥子,能告訴我你突然病重的前一個晚上都發生了什麽嗎?”解澤元道。


    白晨星不由得臉色一紅,低著頭,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和我出院有什麽關係嗎?”


    “哈哈哈哈,沒關係,沒關係。”解澤元打了個哈哈,笑道:“老頭子我就問問,就比如你睡著了以後有沒有做什麽奇怪的夢,或者自我意識仍然清醒。”


    白晨星不敢多言,畢竟做夢跟一個陌生女子圓了房,還丟掉了自己維護多年的處子之身。這種社死情況誰敢說?


    “就隻是做夢而。”白晨星道。


    解澤元笑意更甚,“隻是做夢而已嗎?”


    白晨星看著麵前這個一過花甲,滿臉笑容的老者,總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感。自己仿佛在他麵前被暴露的無影無蹤。


    不過,也就是心裏感覺。明麵上,白晨星還是淡定的點了點頭。


    解澤元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然後從衣兜裏摸出三個藥丸,擺在他麵前,又道:“這是你最後一劑療程,老頭子我看你能康複很開心,所以決定送給你。”


    “但……”


    一聽是送的,白晨星腰板馬上就挺直了。畢竟白嫖的,什麽不香啊?


    “有什麽條件,您說。隻要不過分我都可以答應。”


    解澤元擺了擺手,道:“誒誒——別那麽死板嘛。老頭子我沒有別的要求,就給你講個故事,聽完故事這藥就是你的了。”


    白晨星嗬嗬一笑,別說聽故事了。自己那“周扒皮”老板毫無營養,一開就是四個小時的工作總結會自己都聽了快三年,區區一個故事算什麽。


    “您說。”他禮貌的應了句。


    解澤元頓了頓,道:“傳說在秦朝末期,戰亂四起,民不聊生。當時的楚莊王項羽與劉邦爭奪皇帝之位。相比於劉邦‘輕聲細語’的政策不同,項羽每過一城,屠盡城內所有活物,就連那剛滿月的孩子都不放過…”


    原來是講曆史啊。白晨星掉著個臉,他還以為是什麽人文趣事呢。身為華夏人,自己卻對傳統曆史絲毫不感興趣,學生時期,自己睡得最香的課也就是曆史。


    “項羽大軍中總有一群人,他們在項羽屠戮城池後幹著掩埋屍體,處理後事的事情。因為每天要和死人屍體之類的打交道,他們身上的汙穢之氣也越來越深,也總是在人群之中顯得格格不入。時間一長啊,軍中其他將士也變得不願意和這些人來往了。索性在項羽攻入鹹陽後,幹脆直接將這夥人解散,同時給他們起來一個難聽的綽名‘陰人’。”


    看著白晨星滿臉問號,解澤元笑著繼續道:“後來這群人失去了生計,索性就歸隱山林。直到有一天,某個人突然發現自己身體與身上的一柄佩劍產生了聯係,這柄劍仿佛能夠聽懂自己的話一般,聽從自己差遣。”


    “一個人發現了這個特點,後來人群之中越來越的人也出現了這種現象。他們發現每個人可以操控的東西都不相同:花鳥走獸,刀槍劍戟。甚至有人可以操控一個已死的人。慢慢的,這些‘東西’產生了靈智,有些甚至可吐人言。‘陰人’給這些東西起了一個很有藝術的名字‘寄生靈’。而他們自己也擺脫掉了‘陰人’之名,自稱‘寄靈人’。同時開宗立派,喚作‘陰符司’……”


    解澤元講得繪聲繪色,白晨星聽得昏昏欲睡,二者形成了一個絕妙的反差。


    過了快半個小時,解澤元的故事終於是接近尾聲。白晨星忍不住站起身,伸著懶腰、打著哈欠。


    “老先生,您終於講完了。”白晨星一臉倦色,疲憊的背著包繞開解澤元,準備去辦理出院手續。


    都快走到門口了,解澤元突然叫住了他,“小夥子。”


    “嗯?”


    “你的藥不要了?”


    白晨星扭頭疑惑之際,解澤元趁著這個空窗,右手單手成爪,烏黑的死氣釋放,朝白晨星猛得抓來。


    白晨星還沒反應過來,準確來說是被嚇蒙了。電光火石間,解澤元的手馬上就要探到他的脖子時,一股毫無預兆的青色氣流似飛蛇般準準的擊中他的手。


    “嘭——”


    一聲悶響,解澤元被彈飛了出去。


    但他單手扶牆,很快整個人便穩穩地站住。隨後解澤元的眼睛突然開始變黑,眼白被黑色完全覆蓋,整個人看上去猙獰可怖。


    此時此刻,白晨星終於反應過來解澤元剛才的話,但自己體內的那名少女看上去宛若一根隨風飄蕩的蘆葦草,隻要風再大一點就能把她吹跑的那種。自己目前對她是一問三不知,對於她有沒有戰鬥力,白晨星可不想用生命冒險。


    “唰——”


    解澤元身後的空間突然開始扭曲,一股股紫黑色的氣體從中逸散而出。氣體飄出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便形成一個紫黑色的漩渦。


    “噗——”


    解澤元雙手突然合十,輕吐濁氣。


    “嘭——”


    紫黑色漩渦轟然破碎,一個渾身貼滿符咒,通體紫黑色,腰間別著數顆骷髏頭的高大鬼影出現在白晨星麵前。


    “嘶——”白晨星倒吸一口涼氣,眼前種種現象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說真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通幽鬼將,碾碎他。”解澤元渾身散發著陰冷可怖的氣息,冷聲道。


    “嗚嗚——”通幽鬼將張開血盆大口,怒吼著,手中出現一柄齊人高的長柄斧。


    斧頭上徘徊著一股股黑色氣流,好像是一個個亡魂般,發出低頻的嗚咽聲。猩紅的液體順著斧尖滴落在地上,發出一陣陣刺鼻的氣味。


    “嗚嗚——”


    鬼將掄起斧子,重重的砸向白晨星。


    “怎麽辦?怎麽辦?”


    白晨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心中不斷的叫著少女。


    “唰唰——”


    又是一陣青色氣流激射而出,“嘭”的一聲震偏了鬼將的巨斧。巨斧離自己半米的位置狠狠的砸了下去。但奇跡的是巨斧並沒有毀壞病床,反而直接從病床穿了過去。


    “休想傷我夫君!”


    隻見白晨星身後出現一個青衣虛影,身披銀發。


    虛影撚起細指,輕輕一彈,周圍原本靜止的空氣突然躁動起來,化作一支支蒼青利箭,朝著鬼將激射而去。


    “噗噗——”


    鬼將怒吼一聲,掄起長斧,用斧麵猛得一扇,一股紫色的氣流與青色飛箭對撞。一陣陣細密的音爆過後,病房內終於是迴歸了平靜。


    虛影眼神冷冽的看著解澤元,開口道:“傷我夫君,死!”


    “好了姑娘。”虛影正準備衝上去時,白晨星叫住了她,“先迴去吧。”


    虛影深深的看了眼白晨星,隨後消失在空氣中。


    這一刻,其實白晨星的腦中突然多出了許多莫名其妙的信息。大量信息湧入,這讓他頭痛欲裂。


    不清楚麵前的這名老者的具體,白晨星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下殺手。所以他在賭,賭老者不會殺他。


    “哈哈哈,好啊好啊。”


    解澤元收斂了死氣,鬼將也消失不見。他拍著手,整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笑罷,他主動走上前,把藥遞給白晨星,同時給了他一張奇怪的卡片。


    “記住我說的話,好好體會,想好了就激活卡片來找我。激活方式藥方裏有。”


    說罷,解澤元笑著推開病房門走了出去。


    有了解澤元的擔保,白晨星的出院手續也辦的相當順利。


    淩晨時間對於臨川市來說是安靜的,甚至剛剛立春的氣候,此時此刻還在倒春寒,氣溫還在零下。


    但此時的白晨星仿佛失去體溫感知般,敞著衣服,慢吞吞的獨自走在街上。


    剛剛的一幕對他的世界觀衝擊巨大,讓他久久都沒迴過神。


    一群能召喚鬼的人聚集在一起成立了一個宗門,並且向外界招納有同等情況的人。


    這聽起來可笑吧,更可笑的是這居然是真的。


    原來自己也可以召喚鬼。


    哦,那叫什麽來了?“寄靈人”!對,自己是個寄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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