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疤瘌城熱鬧了起來。


    百來號輕騎兵來訪疤瘌城,旗手手中的獨角鹿旗幟隨風飄揚。


    滿月的夜晚格外明亮,隻是那些騎兵和騎士的臉色極度難看。


    八天前,紮卡裏他們剛來疤瘌城的時候,天上還是新月——幽土大陸十五天為一輪月期,從新月到滿月需要七八天。


    第一個自然的滿月……還有些不習慣。


    “現在開慶功宴是不是有些早了?”羅納德是最晚來的,小子們纏著他要他講故事——似乎曆史留下了他們拯救地下的事跡,現在小子們相比那些早熟的故事,更喜歡聽他們的冒險故事。


    “還能喝的時候就多喝點。別到了布萊頓那個年紀,喝兩口都說受不了。”


    紮卡裏叫了兩三桶酒。


    酒的質量就如這個攤位一般廉價——路邊的露天攤位,菜單上隻有幾道誰都會做的媽媽菜,城門口的盤問聲和叫罵聲不絕於耳。


    稍微有些涼快的夜風吹得很舒適,隻是街對麵殘破的房屋時不時傳來一些倒塌的聲音。


    龍和蠍尾獅造成的損害留存了一部分……但有一些痕跡更像人為,不知是不是有人在“亂流”裏作著什麽試驗。


    “喝酒會耽誤工作——我可不是喝不了酒……說不定我還能把龍都給喝趴下。”布萊頓身子後仰。


    “算了。我們不搞那一套,你別說因為要騎龍所以不能喝酒就不錯了。”紮卡裏擺擺手。


    ——“這明顯就是有預謀的謀殺!”門口傳來獨角鹿的吼聲,“你們城主呢?為什麽不同意讓我們進去?”


    ——“城主大人有要客約見。近期難民數量太多,城主特別吩咐不允許進城,您若要進,請按程序申請,第一步是……”


    聽起來這裏很快就要不安寧了。


    “我可以要一杯麽?酒。”小山雀忽然說。


    “不行。”“可以。”


    說不行的是布萊頓,說可以的是紮卡裏。


    “她還未成年。”布萊頓看向紮卡裏。


    “精靈的成年年齡是一百歲,不要那麽死板,等她成年了,你們這幾個老骨頭都不知道死哪裏去了。”紮卡裏拿過一個空的雕花木杯,給她倒上一杯,“但是隻能一杯。”


    “……未成年飲酒不好。”


    “……啊……所以說你們守序人……”紮卡裏臉上露出些許受不了的表情。


    小山雀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牧師給她拍背。


    “不好喝。”她說。


    “慶生存。”紮卡裏舉杯,幾人碰杯,除了舉不起杯子的愛莉希雅。


    “……所以你們在慶祝什麽?不過是一頭紅龍和幾隻蠍尾獅而已,還沒那些狗頭人大軍威脅高。”愛莉希雅費解道。


    “該死,我知道你沒有那個意思,但是你這話聽起來就像在炫耀……要不你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一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就說一遍。”


    “我不明白。”


    “別學npc說話!”


    “我沒有!”


    ……紮卡裏喝了一口悶酒。有些時候,愛莉希雅表現得確實像一個npc……不說不該說的事,不做不該做的事……他已經習慣。


    ——“讓開,或者見血!”城門的衝突越發激烈,獨角鹿一方亮出兵刃,衛兵一方縮著脖子,讓開了路……惜命這一點在哪個城邦都相差無幾,得來不易的鐵飯碗可沒幾個子,犯不著堅持到底。


    “我有個問題,我可以問嗎?”野蠻人羅納德忽然說。


    “當然。”


    “……威廉說出去賣命是給錢的,那為啥訓練的時候不給?學徒也得發工資吧?”


    “不,發的。”小山雀說,“我偷看過賬本,有這方麵開銷。”


    “……那為什麽我那時沒有?”


    “這可能就是你是野蠻人而不是戰士的原因。”戰士接了話。


    “……我忽然感覺手癢,咱倆練練?”


    羅納德和戰士拌起嘴來。


    “不錯的主意。”紮卡裏說,“你們現在的實力已經超過布姆讚的絕大部分冒險家了,要知道自己的水平,還是隊內賽一賽比較好——要不真的辦一次比賽怎麽樣?我出錢。”


    “我退賽。”小山雀迅速舉手。


    其餘幾人都向紮卡裏看去。


    “要這麽說……”布萊頓開口,稍停一下,“紮卡裏你怎麽想,要不要和我們對練?我們五個,單挑你一個。”


    “我?”紮卡裏大笑起來,“讓你們一隻手還是一隻腳?一張嘴也行……”


    “不不不,不是人形態,是龍形態。”布萊頓連連搖頭。


    “龍?”紮卡裏笑著搖搖頭,“你們連那個毛頭小龍都打不了……”


    “也許是這樣,但我們還可以進步。”布萊頓說,“我很清楚我們的差距,但我們不知道我們自己的實力,恐怕你也不清楚——為了有資格問出一個問題,我們需要提升實力。紮卡裏,我們的敵人是什麽?或者說,你的敵人是什麽?”


    “但你這不是已經問了?”羅納德看向他。


    “停停停,慶功宴不要說那些複雜的事。”


    “那你是同意友誼賽了?敬友誼賽!”


    布萊頓說著,舉起酒杯,四人碰杯,紮卡裏才茫然道:“我不迴答問題就算同意比賽……?”


    “好耶!敬友誼賽!”野蠻人猛地站起身,


    傳來鏗鏘的撞擊聲——


    他撞翻了某個人,肉身和堅硬的頭盔相撞,倒是戴頭盔那人捂著下巴在地上打滾。


    “遇刺!”


    獨角鹿的騎士們拔出兵刃——似乎剛剛那個頭兒聽到這裏熱鬧,打算來問點什麽,被當場撞翻……


    “……我覺得依常識來看,我才是被刺殺那個?”羅納德摸著撞倒的腦袋……


    “犯人拒不認供!”


    “——好嘞!酒館鬥毆是吧!”羅納德抄起板凳當臨時武器就衝了上去……


    “等……”


    “噢噢噢噢噢!!!”


    紮卡裏想提醒他現在不是亂流——但似乎為時已晚。


    “我覺得我們再不上,他就一個人打完了。”戰士說。


    “沒錯,但是他的‘留手’一般說的是‘留下一隻手’。”小山雀說。


    稍作斟酌,幾人還是抄起桌子板凳酒桶酒杯,一起湧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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