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海盜退走了，徐雲將流雲飛舟上的水手和船東放下來，讓他們各自迴家。
他們的船雖然沉了，但徐雲給了不少金錢作為補償，足夠繼續生活。
“上仙保重！”
船員們心情激動與徐雲一行人告別，他們隻覺得自己經曆了一場夢幻般的旅途。
竟然能乘坐仙人的法寶翱翔天空，這是凡人一輩子不敢想的事情。
昆海城並非沒有修仙者，隻是那些人都是如此的市儈，除了武力更強些，與普通的貪官汙吏沒有任何區別，跟傳說中的仙人形象一點都不沾邊。
他們不會給凡人好臉色，更不可能讓凡人踏上法寶飛舟。
也隻有徐雲這一行人才能讓船員們意識到，原來傳說中的仙人是真的存在，他們飄渺淡泊，悲憫世人，就跟故事傳說裏講的那樣。
臨走前，船東還把自己用了多年的羅盤和航海圖送給了徐雲。
作為迴禮，徐雲送了他兩顆辟塵丹。
這是練氣期常用的丹藥，可以滋養經絡延年益壽，是普通人也能用的好東西。
船東欣喜若狂，千恩萬謝。
“那麽就此別過了。”
徐雲駕起流雲飛舟，帶著蘭茜等人飛上天空，逐漸遠去。
向北飛了六十裏地，來到一座城池。
城門上寫著“夜稻城”三個大字。
這是一座巨城，比朔風城和昆海城都要大，也更加繁華。
這裏緊挨著大夏王朝，再往前走就進入大夏得國土了。
流雲飛舟悄悄降落在城外，徐雲等人向城池走去。
道路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這裏的人相貌平常，跟大夏人差不多，讓大家不由得產生一些親近感。
他們沒有昆羊族的羊頭帽那樣古怪的民族服飾，也沒有苗疆人那樣兩極分化的外貌，無論貧富貴賤，大家都長的差不多。
跟著徐雲一路旅途，目睹了世界各地的怪異現狀，趙玉蘭不禁感歎：
“還是我們大夏好啊！”
徐雲撇嘴笑道：
“好個鬼啊，你看那裏！”
隨著徐雲手指的方向，非常賽博朋克的一幕逐漸顯露在眾人眼前。
隻見東邊的城牆內，一座座高樓大廈聳立，富麗堂皇氣象萬千，飛梭法寶往來其中，往來不息。
而一牆之隔的城外，是一片巨型貧民窟。
越是往後看，越是顯露出貧民窟的巨大，它被城牆擋在後麵，規模足足有主城區的十倍大。
茅草屋和破帳篷密密麻麻擠在一塊，蓬頭垢麵的窮苦人像螞蟻一樣掙紮求生，垃圾遍地臭水溝橫流，蚊子蒼蠅嗡嗡亂飛，跳蚤臭蟲到處都是。
一隊官兵離開富麗繁華的城裏，邁入一牆之隔的貧民窟，臉上嫌棄鄙視的表情怎麽也掩蓋不住。
他們敲響貧民破爛的家門，挨家挨戶要錢，不給就打。
趙玉蘭臉色難看：
“這些人做什麽，幹嘛要打人呢？”
徐雲耳朵靈敏，早就聽清楚這些人在幹什麽，他告訴趙玉蘭：
“這些官兵衙役是來收稅的。”
羅汐很驚訝：
“在貧民窟裏收稅？”
貧民窟裏的人都窮成這個模樣，他們身上能有幾個錢？
徐雲也很無奈：
“收稅的官差說，貧民窟也是城主的土地，想要在這裏生活，就必須交稅。”
根據夜稻城的規矩，人的一生唯有兩件事無法逃脫，那就是死亡和交稅。
這樣的一幕讓大家都說不出話來，心裏憋得慌。
記得前不久在苗疆，就有一個從大夏逃荒過去的老頭，他也是被大夏得官府從山林裏趕出來的。
因為荒山野嶺亦是皇帝的領土，也必須交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貧苦百姓生無立錐之地。
大夏又能比這夜稻城好到哪裏去呢？
眾人進了城。
城裏很繁榮，富貴人很多，如果忽視掉城外的貧民窟，這裏可以說基本達到了人人富足的水平。
隻是，相比於城外巨大的貧民窟，城裏的人終究是少數，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城牆內外，如此懸殊的差距！
徐雲也沒想到，自己會在一個仙俠世界看到如此賽博朋克的一幕。
其實在現實世界的古代，貧民還沒有這麽慘。
因為古代的統治手段有限，皇權不下鄉，交通運輸和信息通訊都很麻煩，中央難以控製基層的方方麵麵，隻好放權給鄉賢裏正。
那些荒山野地皇帝自己都管不過來，也鼓勵百姓過去開荒種地。
但在仙俠世界，一切就變了。
生產力條件決定了社會形態，修仙者就是最大的生產力，他們還恰好是各大勢力的統治階級。
修仙者有千裏傳音的手段，聯絡信息不比電話電報慢多少，不必依賴緩慢的驛站馬匹，能夠迅速完成信息傳遞和命令下達。
他們還有各種儲物法寶和飛行法寶，後勤運輸和軍隊調遣也很方便。
在這樣的統治下，對所有老百姓都能嚴密管控起來，而老百姓則沒有一丁點反抗的能力。
在這樣的世界，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也是無稽之談，隻有修仙勢力才能打敗另一個修仙勢力。
某種程度上，仙俠世界跟賽博朋克就是很類似。
唯一的不同在於，仙俠世界還有功德和因果報應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
也許在其他的仙俠世界，邪道沒有這麽猖獗，確實是天朗氣清人心向善的吧。
但問題是，這個世界的天道出了狀況，它是非不分善惡不明，所謂功德和因果報應都成了扯淡。
所以最終這個世界會變成這樣一點都不奇怪。
徐雲說：
“就讓我們找個向導，逛一逛這座城市吧！”
他們在大街上找了個人，想請他當向導，帶眾人逛逛，介紹一下夜稻城。
沒找到這個人聽了之後直搖頭，對他們說：
“不行不行，城主有法令，城裏所有的工作都必須通過中介牙行，要簽字畫押，方便繳稅。”
眾人聽得一愣，還有這樣的規矩？
徐雲哭笑不得：
“這城主是個人才啊，無師自通學會了資本家的手段！”
現實的古代社會隻有地主，沒有資本家。
這個仙俠世界裏，修仙者就進化成了資本家。
眾人無奈，來到一座高大的大理石建築前。
這座白色的建築矗立在城市中央的繁華地段上，抬頭一眼就能看到。
它的外觀醒目，華麗而莊嚴，在陽光的映照下發出聖潔的光芒。
但它既不是教堂，也不是法院，而是夜稻城的中介機構。
徐雲進去說了自己的要求，交錢簽訂了一份契約。
隨後一個中介人員就帶他們出了城，來到貧民窟。
蘭茜不解問道：
“來這裏做什麽？”
中介說：
“來這裏招工啊。”
“啊？”蘭茜更疑惑了：“為什麽不在城裏找，要跑到貧民窟來招工？”
中介告訴她：
“城裏都是富人，他們怎麽會幹這些低賤的工作。”
這話說的大家都無語了。
徐雲忍不住問：
“那城裏的其他工作怎麽辦，都到貧民窟來招人？”
中介說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夜稻城除了高級官員的崗位，其他所有工作都是通過中介外包出去的，像城牆上的士兵，還有那邊收稅的人，他們都是從貧民窟召來的臨時工。”
臨時工，徐雲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在一個仙俠世界再次聽到了這個詞，感覺真的很荒謬。
羅汐問中介：
“既然那些收稅的人也是從貧民窟召來的臨時工，他們為什麽對貧民窟裏的其他同胞態度這麽惡劣？”
收稅的人確實態度粗暴蠻橫，對交不上稅的人動輒打罵。
如果他們是富人出身的官員，那如此鄙夷貧民窟還說得過去。
但他們也是從貧民窟裏出來的，還是臨時工，又不是啥鐵飯碗，說不定隨時都可能丟了工作，羅汐想不通他們為什麽這麽惡劣。
中介反倒不解：
“同胞？貧民窟這麽多人，哪裏來的同胞？”
羅汐還是太善良，以為大家都是同樣的人類，應該互相理解包容。
但徐雲很清楚，要讓底層團結起來互相體諒，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終，中介找到一個叫李山的中年人，雙方簽訂契約，由他來給徐雲當向導。
徐雲給了中介三十兩銀子的酬勞，又繳了十兩銀子的商業稅。
中介則分給李山一吊銅錢，大概隻有一百枚的樣子。
蘭茜忍不住說：
“這中介好黑啊！”
中介毫不在意地說道：
“夜稻城的規矩，就是這個價，我很公道，沒有多要你們的。”
徐雲對此並不奇怪，被中介壟斷的地方肯定就是這樣的行情。
上麵出錢的老板多花冤枉錢，下麵做事的人隻能拿到很少的報酬，隻有中介賺的盆滿缽滿。
這並不是什麽好策略，不利於整體的經濟發展，並且容易擴大貧富差距。
但夜稻城的城主就是要這麽規定，你有什麽辦法？
羅汐仍感覺很奇怪：
“這夜稻城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向導李山有四十多的年紀，在夜稻城生活了很多年，知道一些大概，便告訴徐雲他們：
“據說以前夜稻城是由一群大夏王朝逃難過來的人建立的，當時的城主說要帶大家一起發家致富，後來過去很多年，換了幾任城主，不知道怎麽就慢慢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了。”
徐雲見李山有些見識，就問他：
“夜稻城在大夏和苗疆之間，又離港口城市昆海城很近，地理位置處於商貿要道的節點，按理說是能養活很多人的，怎麽會有這麽大規模的貧民窟？”
李山歎息道：
“夜稻城是很富裕，但跟底下的平民沒什麽關係，錢反正流不下來。
據說第一任城主帶領大家開荒的時候，保持壟斷的領先優勢，後來換了城主，也沒有人來管這個，夜稻城慢慢就成了這樣。”
包仁傑搖頭歎道：
“人性就是這樣啊！”
徐雲對此毫不奇怪。
先富並不算難，隻要克服外界的客觀困難就能做到。
難的是帶動後富，因為這涉及到分配製度，並且是反人性的。
古人早就說清楚了這個問題，一句話總結就是，人性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麽無論是所謂的天下大同還是共鏟注義都無法實現，隻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烏托邦。
那個時候，就算生產力發達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也依然會變成賽博朋克那樣遍地貧民窟的樣子。
人類總想出人頭地站上頂峰，那是為了取得生存優勢，這是生物本能。
一個人比其他人更富有，這就是他的生存優勢，他可以憑借這一優勢娶到更多妻子，生育更多後代，讓自己的基因更多的傳承下去。
如果他帶領其他人一起發財，大家都一樣富裕，那他的優勢就沒有了，這不符合生物個體繁衍的本能。
這是人性本能，所以它就是合理，就沒有改變的必要嗎？
並非如此，因為個體的優勢並不是群體的優勢，很多時候，對少數人好的策略，對大集體反而是有害的。
這便是博弈論裏說的，個人最優解並不一定是集體最優解。
如果一個生物個體完全壟斷了種群的生育資源，反而可能完成整個種群的毀滅。
因為他破壞了生物基因的多樣性，過於單一的種群基因在麵對環境變化的時候是很脆弱的。
對人類而言，天賦的遺傳是不確定的，要想出現更多的天才，隻有更大更多樣的人口基數才有可能。
即使元嬰修士和元嬰修士相結合，生育的後代也不見得就很有天賦，歪瓜裂棗更多。
所謂血脈高貴的貴族，他們的後代也多是些廢柴。
而普通人的後代裏出現天才的事情則屢見不鮮，隻要有更大更多樣性的人口基數，從中選出天才的概率就會大大增加。
這也是為什麽修仙宗門挑選弟子的時候都會去民間，甚至很多宗門都會特意庇護一些凡人部落，作為自己的人才庫。
正因為如此，出於整個種族的利益考慮，才需要有一隻手來調節貧富差距，以維持種群的多樣性。
對國家來說，這隻手是中央的意誌，對夜稻城而言，這隻手就是城主本人。
但夜稻城後來的曆代城主並沒有繼承初代的意誌，所以整個城市變成這樣就不意外了。
他們的船雖然沉了，但徐雲給了不少金錢作為補償，足夠繼續生活。
“上仙保重！”
船員們心情激動與徐雲一行人告別，他們隻覺得自己經曆了一場夢幻般的旅途。
竟然能乘坐仙人的法寶翱翔天空，這是凡人一輩子不敢想的事情。
昆海城並非沒有修仙者，隻是那些人都是如此的市儈，除了武力更強些，與普通的貪官汙吏沒有任何區別，跟傳說中的仙人形象一點都不沾邊。
他們不會給凡人好臉色，更不可能讓凡人踏上法寶飛舟。
也隻有徐雲這一行人才能讓船員們意識到，原來傳說中的仙人是真的存在，他們飄渺淡泊，悲憫世人，就跟故事傳說裏講的那樣。
臨走前，船東還把自己用了多年的羅盤和航海圖送給了徐雲。
作為迴禮，徐雲送了他兩顆辟塵丹。
這是練氣期常用的丹藥，可以滋養經絡延年益壽，是普通人也能用的好東西。
船東欣喜若狂，千恩萬謝。
“那麽就此別過了。”
徐雲駕起流雲飛舟，帶著蘭茜等人飛上天空，逐漸遠去。
向北飛了六十裏地，來到一座城池。
城門上寫著“夜稻城”三個大字。
這是一座巨城，比朔風城和昆海城都要大，也更加繁華。
這裏緊挨著大夏王朝，再往前走就進入大夏得國土了。
流雲飛舟悄悄降落在城外，徐雲等人向城池走去。
道路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這裏的人相貌平常，跟大夏人差不多，讓大家不由得產生一些親近感。
他們沒有昆羊族的羊頭帽那樣古怪的民族服飾，也沒有苗疆人那樣兩極分化的外貌，無論貧富貴賤，大家都長的差不多。
跟著徐雲一路旅途，目睹了世界各地的怪異現狀，趙玉蘭不禁感歎：
“還是我們大夏好啊！”
徐雲撇嘴笑道：
“好個鬼啊，你看那裏！”
隨著徐雲手指的方向，非常賽博朋克的一幕逐漸顯露在眾人眼前。
隻見東邊的城牆內，一座座高樓大廈聳立，富麗堂皇氣象萬千，飛梭法寶往來其中，往來不息。
而一牆之隔的城外，是一片巨型貧民窟。
越是往後看，越是顯露出貧民窟的巨大，它被城牆擋在後麵，規模足足有主城區的十倍大。
茅草屋和破帳篷密密麻麻擠在一塊，蓬頭垢麵的窮苦人像螞蟻一樣掙紮求生，垃圾遍地臭水溝橫流，蚊子蒼蠅嗡嗡亂飛，跳蚤臭蟲到處都是。
一隊官兵離開富麗繁華的城裏，邁入一牆之隔的貧民窟，臉上嫌棄鄙視的表情怎麽也掩蓋不住。
他們敲響貧民破爛的家門，挨家挨戶要錢，不給就打。
趙玉蘭臉色難看：
“這些人做什麽，幹嘛要打人呢？”
徐雲耳朵靈敏，早就聽清楚這些人在幹什麽，他告訴趙玉蘭：
“這些官兵衙役是來收稅的。”
羅汐很驚訝：
“在貧民窟裏收稅？”
貧民窟裏的人都窮成這個模樣，他們身上能有幾個錢？
徐雲也很無奈：
“收稅的官差說，貧民窟也是城主的土地，想要在這裏生活，就必須交稅。”
根據夜稻城的規矩，人的一生唯有兩件事無法逃脫，那就是死亡和交稅。
這樣的一幕讓大家都說不出話來，心裏憋得慌。
記得前不久在苗疆，就有一個從大夏逃荒過去的老頭，他也是被大夏得官府從山林裏趕出來的。
因為荒山野嶺亦是皇帝的領土，也必須交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貧苦百姓生無立錐之地。
大夏又能比這夜稻城好到哪裏去呢？
眾人進了城。
城裏很繁榮，富貴人很多，如果忽視掉城外的貧民窟，這裏可以說基本達到了人人富足的水平。
隻是，相比於城外巨大的貧民窟，城裏的人終究是少數，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城牆內外，如此懸殊的差距！
徐雲也沒想到，自己會在一個仙俠世界看到如此賽博朋克的一幕。
其實在現實世界的古代，貧民還沒有這麽慘。
因為古代的統治手段有限，皇權不下鄉，交通運輸和信息通訊都很麻煩，中央難以控製基層的方方麵麵，隻好放權給鄉賢裏正。
那些荒山野地皇帝自己都管不過來，也鼓勵百姓過去開荒種地。
但在仙俠世界，一切就變了。
生產力條件決定了社會形態，修仙者就是最大的生產力，他們還恰好是各大勢力的統治階級。
修仙者有千裏傳音的手段，聯絡信息不比電話電報慢多少，不必依賴緩慢的驛站馬匹，能夠迅速完成信息傳遞和命令下達。
他們還有各種儲物法寶和飛行法寶，後勤運輸和軍隊調遣也很方便。
在這樣的統治下，對所有老百姓都能嚴密管控起來，而老百姓則沒有一丁點反抗的能力。
在這樣的世界，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也是無稽之談，隻有修仙勢力才能打敗另一個修仙勢力。
某種程度上，仙俠世界跟賽博朋克就是很類似。
唯一的不同在於，仙俠世界還有功德和因果報應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
也許在其他的仙俠世界，邪道沒有這麽猖獗，確實是天朗氣清人心向善的吧。
但問題是，這個世界的天道出了狀況，它是非不分善惡不明，所謂功德和因果報應都成了扯淡。
所以最終這個世界會變成這樣一點都不奇怪。
徐雲說：
“就讓我們找個向導，逛一逛這座城市吧！”
他們在大街上找了個人，想請他當向導，帶眾人逛逛，介紹一下夜稻城。
沒找到這個人聽了之後直搖頭，對他們說：
“不行不行，城主有法令，城裏所有的工作都必須通過中介牙行，要簽字畫押，方便繳稅。”
眾人聽得一愣，還有這樣的規矩？
徐雲哭笑不得：
“這城主是個人才啊，無師自通學會了資本家的手段！”
現實的古代社會隻有地主，沒有資本家。
這個仙俠世界裏，修仙者就進化成了資本家。
眾人無奈，來到一座高大的大理石建築前。
這座白色的建築矗立在城市中央的繁華地段上，抬頭一眼就能看到。
它的外觀醒目，華麗而莊嚴，在陽光的映照下發出聖潔的光芒。
但它既不是教堂，也不是法院，而是夜稻城的中介機構。
徐雲進去說了自己的要求，交錢簽訂了一份契約。
隨後一個中介人員就帶他們出了城，來到貧民窟。
蘭茜不解問道：
“來這裏做什麽？”
中介說：
“來這裏招工啊。”
“啊？”蘭茜更疑惑了：“為什麽不在城裏找，要跑到貧民窟來招工？”
中介告訴她：
“城裏都是富人，他們怎麽會幹這些低賤的工作。”
這話說的大家都無語了。
徐雲忍不住問：
“那城裏的其他工作怎麽辦，都到貧民窟來招人？”
中介說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夜稻城除了高級官員的崗位，其他所有工作都是通過中介外包出去的，像城牆上的士兵，還有那邊收稅的人，他們都是從貧民窟召來的臨時工。”
臨時工，徐雲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在一個仙俠世界再次聽到了這個詞，感覺真的很荒謬。
羅汐問中介：
“既然那些收稅的人也是從貧民窟召來的臨時工，他們為什麽對貧民窟裏的其他同胞態度這麽惡劣？”
收稅的人確實態度粗暴蠻橫，對交不上稅的人動輒打罵。
如果他們是富人出身的官員，那如此鄙夷貧民窟還說得過去。
但他們也是從貧民窟裏出來的，還是臨時工，又不是啥鐵飯碗，說不定隨時都可能丟了工作，羅汐想不通他們為什麽這麽惡劣。
中介反倒不解：
“同胞？貧民窟這麽多人，哪裏來的同胞？”
羅汐還是太善良，以為大家都是同樣的人類，應該互相理解包容。
但徐雲很清楚，要讓底層團結起來互相體諒，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終，中介找到一個叫李山的中年人，雙方簽訂契約，由他來給徐雲當向導。
徐雲給了中介三十兩銀子的酬勞，又繳了十兩銀子的商業稅。
中介則分給李山一吊銅錢，大概隻有一百枚的樣子。
蘭茜忍不住說：
“這中介好黑啊！”
中介毫不在意地說道：
“夜稻城的規矩，就是這個價，我很公道，沒有多要你們的。”
徐雲對此並不奇怪，被中介壟斷的地方肯定就是這樣的行情。
上麵出錢的老板多花冤枉錢，下麵做事的人隻能拿到很少的報酬，隻有中介賺的盆滿缽滿。
這並不是什麽好策略，不利於整體的經濟發展，並且容易擴大貧富差距。
但夜稻城的城主就是要這麽規定，你有什麽辦法？
羅汐仍感覺很奇怪：
“這夜稻城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向導李山有四十多的年紀，在夜稻城生活了很多年，知道一些大概，便告訴徐雲他們：
“據說以前夜稻城是由一群大夏王朝逃難過來的人建立的，當時的城主說要帶大家一起發家致富，後來過去很多年，換了幾任城主，不知道怎麽就慢慢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了。”
徐雲見李山有些見識，就問他：
“夜稻城在大夏和苗疆之間，又離港口城市昆海城很近，地理位置處於商貿要道的節點，按理說是能養活很多人的，怎麽會有這麽大規模的貧民窟？”
李山歎息道：
“夜稻城是很富裕，但跟底下的平民沒什麽關係，錢反正流不下來。
據說第一任城主帶領大家開荒的時候，保持壟斷的領先優勢，後來換了城主，也沒有人來管這個，夜稻城慢慢就成了這樣。”
包仁傑搖頭歎道：
“人性就是這樣啊！”
徐雲對此毫不奇怪。
先富並不算難，隻要克服外界的客觀困難就能做到。
難的是帶動後富，因為這涉及到分配製度，並且是反人性的。
古人早就說清楚了這個問題，一句話總結就是，人性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麽無論是所謂的天下大同還是共鏟注義都無法實現，隻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烏托邦。
那個時候，就算生產力發達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也依然會變成賽博朋克那樣遍地貧民窟的樣子。
人類總想出人頭地站上頂峰，那是為了取得生存優勢，這是生物本能。
一個人比其他人更富有，這就是他的生存優勢，他可以憑借這一優勢娶到更多妻子，生育更多後代，讓自己的基因更多的傳承下去。
如果他帶領其他人一起發財，大家都一樣富裕，那他的優勢就沒有了，這不符合生物個體繁衍的本能。
這是人性本能，所以它就是合理，就沒有改變的必要嗎？
並非如此，因為個體的優勢並不是群體的優勢，很多時候，對少數人好的策略，對大集體反而是有害的。
這便是博弈論裏說的，個人最優解並不一定是集體最優解。
如果一個生物個體完全壟斷了種群的生育資源，反而可能完成整個種群的毀滅。
因為他破壞了生物基因的多樣性，過於單一的種群基因在麵對環境變化的時候是很脆弱的。
對人類而言，天賦的遺傳是不確定的，要想出現更多的天才，隻有更大更多樣的人口基數才有可能。
即使元嬰修士和元嬰修士相結合，生育的後代也不見得就很有天賦，歪瓜裂棗更多。
所謂血脈高貴的貴族，他們的後代也多是些廢柴。
而普通人的後代裏出現天才的事情則屢見不鮮，隻要有更大更多樣性的人口基數，從中選出天才的概率就會大大增加。
這也是為什麽修仙宗門挑選弟子的時候都會去民間，甚至很多宗門都會特意庇護一些凡人部落，作為自己的人才庫。
正因為如此，出於整個種族的利益考慮，才需要有一隻手來調節貧富差距，以維持種群的多樣性。
對國家來說，這隻手是中央的意誌，對夜稻城而言，這隻手就是城主本人。
但夜稻城後來的曆代城主並沒有繼承初代的意誌，所以整個城市變成這樣就不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