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手一伸,一隻八卦銅盤赫然出現在掌中。


    他把銅盤拋給展飛,說道:


    “這個東西可以加快修煉速度,你們幾個拿去吧,大家輪流用。”


    失去了八卦銅盤的幫助,半空中的桑羅馬上就感覺到了壓力。


    沉重的青銅鼎壓在他身上,讓他喘著粗氣滿臉憋得通紅。


    他再也不能故作瀟灑用單手舉起青銅鼎,也像張三一樣被壓彎了腰。


    “怎麽迴事,我的身體出問題了?”


    桑羅開始慌亂起來,他先是懷疑自身出了什麽問題,可是一番自我審視之後,並沒有。


    “那肯定是有人在跟我作對,這些人羨慕嫉妒恨,他們要出手害我!不,我絕不會讓你們得逞!”


    桑羅心中依然有些傲氣,眼看離尖塔頂端隻有幾步距離,終點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他也發了狠,就是爬也要爬上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然而,他的身體沒有能夠匹配自己的野心。


    多年的養尊處優,他的肩膀從來沒有抗過重擔,沒有經曆磨練,如今就算再怎麽發狠,嬌嫩的肩膀也扛不動。


    他心高氣傲野心很大,但身體就是支愣不起來。


    失去了八卦銅盤的幫助,桑羅不僅寸步難行,反而被千鈞重擔壓得不斷下沉。


    終於,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桑羅連人帶鼎轟然墜地,把身下的柳木高台都給砸塌了。


    “他掉下來了!”


    “啊,這怎麽…”


    圍觀群眾驚訝萬分,剛剛還青雲直上的桑羅怎麽突然就掉下來了?


    要知道朔風城這個官吏選拔比賽已經好多年了,還從來沒見過摔得這麽狼狽的。


    畢竟能闖到比賽最後一關的都是有些實力的,就算實力不濟飛不上尖塔終點,大不了放棄比賽,平穩落地總是沒問題的,就是失敗了也能維持個體麵。


    像桑羅這麽當眾出醜的,還真是頭一迴見。


    但更讓他們驚訝得還在後麵。


    高台廢墟下的大坑裏,桑羅搖晃腦袋清醒過來。


    從接近三百米的高空掉下來,著實摔得不輕,幸好沒有被那尊千斤重的青銅鼎砸到,不然命都可能沒了。


    桑羅從坑裏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就發狂般大吼:


    “是誰害我,是誰,有種給我出來!”


    吼聲飽含憤怒和委屈,傳遍廣場四麵八方。


    圍觀人群也很驚訝。


    “原來是有人暗算桑羅,誰這麽大膽?”


    “誰敢跟桑家作對,難道是桑昆的仇家?”


    “這下有好戲看了!”


    桑家是朔風城的大貴族,家主桑昆也有築基期的修為,一般人誰敢跟他們作對!


    高台被砸塌,煙塵慢慢散去,下麵的薩滿老人也藏不住了。


    他先是莫名其妙丟了八卦銅盤,又突然被高台砸倒,一連串變化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咳咳咳…”


    薩滿老人被砸得暈頭轉向,弄得灰頭土臉。


    他撿起拐杖,從倒塌的高台底下往外爬。


    當煙塵散去,所有人都看到這個從高台底下爬出來的家夥。


    “他是誰,怎麽會藏在比武擂台下麵?”


    “這是一個薩滿吧,他是個修士?”


    “難道他就是暗算桑羅的人?”


    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個可能,這個薩滿藏在高台下,陰謀暗算桑羅。


    但有人馬上發現不對勁:


    “他身上穿的怎麽是桑家的衣服?”


    這個老人的薩滿服上繡著一個大大的“桑”字,這正是桑家的標誌。


    此時,桑羅也發現了薩滿老人,他也很驚訝:


    “祝柯師兄,你怎麽在這裏?”


    原來這老薩滿竟是桑羅的師兄,他一把年紀了修為無法上進,隻能出來給桑家做事,拿一點修煉資源。


    老薩滿祝柯迴答道:


    “夫人叮囑我要隨時保護少爺的安全,所以我就藏到了這裏。”


    這說辭很明顯就是在撒謊,圍觀群眾都能看出來不對勁。


    在公平的比試場地上,眾目睽睽之下,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給個說法顯然說不過去。


    此時,觀禮台上。


    大腹便便的考官看了一眼身側的桑昆。


    見桑昆麵無表情不開口,考官明白,桑羅沒有保的必要了。


    桑昆的兒子不少,被放棄的也很多,桑羅既然考核失敗,就失去了價值。


    於是考官站起身,飛下觀禮台,一把扼住祝柯的脖子,逼問道:


    “在選拔比賽上發生這樣的事,我有必要給大家一個交代,你最好實話實說,不要給我撒謊,說,你藏在這裏想幹什麽?”


    祝柯看著考官,又瞅了一眼端坐上方的桑昆,琢磨片刻後說道:


    “迴稟大人,是夫人囑咐我每天都要跟在少爺身邊,用八卦銅盤輔助他修行,高台下麵離得近,我圖方便就鑽進來了。”


    徐雲一聽就知道,這家夥還是在撒謊。


    本次城衛軍副統領選拔,考官有築基期修為,如果沒有他的默許,祝柯是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藏到高台下去的。


    而且,用八卦銅盤輔助練氣期的修行,隻需要一顆中級靈石就夠了,再多都是浪費。


    而剛才徐雲親眼所見,八卦銅盤上足足裝了三顆高品質靈石,產生的靈力遠超修煉所需。


    但不管怎樣,圍觀群眾還是聽出來了,桑羅這家夥怕是在作弊。


    “不是吧,桑羅這麽好的天賦,還需要用這種手段?”


    “誰說天賦好就不會作弊?”


    “可能就是他們的作弊方法出了意外,所以桑羅才會突然摔下來。”


    圍觀群眾議論紛紛,桑羅全都聽到了。


    他隻覺得一萬隻蒼蠅在耳邊嗡嗡嗡,頭腦發熱脖子通紅。


    “不,我沒有作弊,我都是靠自己的硬實力,八卦銅盤隻是修煉的工具,不是作弊的東西!”


    桑羅大喊大叫,不肯承認現實。


    是啊,八卦銅盤他從小用到大,習以為常,從來不認為這個東西是作弊,仿佛自己使用這個東西是天經地義。


    我能用八卦銅盤是應該的,因為我是貴族。


    你沒有八卦銅盤用是活該,誰讓你是窮鬼!


    什麽公平競爭根本不存在的,桑羅自以為的公平,對其他人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世界上像這樣的人並不少。


    同樣的出發點,別人靠一雙腿跑,而他們卻可以搭乘飛劍,怎麽可能有公平?


    他們把身份背景帶來的紅利當作自己的真本事,還要恬不知恥的嘲笑別人不努力,沒有天賦,缺乏才能。


    殊不知他們能取得領先,也並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而是依靠平台資源的優勢。


    就像桑羅,他習以為常的八卦銅盤,對張三而言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站上飛劍豬都能飛起來,而豬卻以為那是自己的真本事。


    豬哪裏會飛,當飛劍消失,他們就會跌下來,吹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慘。


    就如此刻的桑羅。


    他望向自己的父親桑昆,大喊道:


    “父親,我沒有作弊,請你去跟考官說,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要重新來過!”


    桑昆麵無表情,並不理睬這個兒子。


    下方的人群都在議論作弊的事情,但桑昆壓根不在乎這些。


    有些人覺得這很丟桑家的臉,很不體麵,但對桑昆來說,桑家高高在上,壓根就不需要在乎平民百姓的看法,連作秀的必要都沒有。


    他唯一在乎的是,你要贏,要為桑家取得朔風城城衛軍副統領的位子。


    無論用怎樣不光彩的手段,無論用怎樣下作卑劣的方法,隻要結果能贏,一切都不是問題。


    可是桑羅失敗了。


    所以他已經沒有價值了。


    “娘,求你勸一勸父親,再給孩兒一次機會吧!”


    桑羅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麵臨怎樣的下場,他慌了,開始哀求自己的母親。


    但桑昆沒有給他機會,他受夠了這個無能懦弱的兒子。


    他霍然起身,扭頭離去,隻留下一句冰冷的咒罵:


    “沒用的雜種!”


    這句話讓桑羅母子如墜冰窟。


    當桑羅被罵雜種的那一刻,就意味著他被剝奪了家族繼承人的資格,失去了苗疆貴族的身份。


    他身上那一半大夏血脈,終究是無法改變。


    人群圍觀吃瓜,歎道:


    “這小子完犢子囉!”


    老子罵兒子幾句,這事兒並不稀奇,但桑昆罵桑羅是雜種,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豪門貴族上演家庭倫理劇,這屬實滿足了圍觀群眾的吃瓜看戲的八卦心態。


    考官飛迴觀禮台,對衛兵說道:


    “將閑雜人等驅逐場外。”


    衛兵們架起桑羅和祝柯,把他們扔出場外。


    桑羅失敗了,考核隻剩下張三一個人,似乎已經沒有繼續進行的必要。


    但規定是先登上尖塔的人獲勝,考官的標準是什麽,他是否講信用,張三不敢賭。


    所以他心無旁騖,仍然一步一步向上攀登,他的心裏隻有一個信念,我要登上終點,外界的紛紛擾擾被他全部屏蔽。


    他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逼出經脈裏最後一滴法力,終於扛著青銅鼎爬上了尖塔。


    考官輕描淡寫宣布:


    “張三通過本次考核,將獲得朔風城衛軍副統領職位。”


    經過桑羅的鬧劇,張三的獲勝基本已成定局,觀眾們反應平淡,一點不感到意外。


    張三本人站在尖塔頂端,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是自己的堅持獲得了迴報,還是桑羅的失敗讓自己躺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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