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馬,一戟。


    呂布如同一頭孤狼,左衝右突,奮力搏殺,卻無一個幫手。


    環顧四周,皆是敵人。


    曹性和宋憲的首級和將旗,就在不遠處的地上,這兩人皆戰死了,曾經的健將,一個又一個的死去,讓呂布痛心不已。


    魏續在哪裏?


    不知道。


    也找尋不著。


    這個靠著賣姐上位的家夥,想來是跑了吧。


    跑了也好。


    早早迴到下邳,去向張遼報信,也能早有個準備。


    並州狼騎!


    隨後,呂布從腰間拔出佩劍,右手持劍,決然往頸間一劃,一股血流衝天而起,稍臾之後,呂布如山般的身軀從赤兔馬上栽倒。


    這一仗,他們將呂布軍七千步騎圍殲大半,其中八百最精銳的並州狼騎,幾乎全軍覆沒,付出的代價也同樣慘烈。


    曹軍參與交戰的夏侯惇、曹洪、毛玠等部,合計折損受傷將卒不下一萬五千人。


    “鐺!”


    張飛一矛刺中呂布手臂,兩馬交錯之時,出聲勸告。


    相比之下,劉基這一軍因為自始至終作壁上觀,基本沒有受到什麽損失,唯一的折損,就是魏延部曲的斥候,與泰山寇孫觀部纏鬥了一場,損失了六十餘騎。


    全軍覆沒。


    “主公!”


    陳宮還想讓玲綺嫁給他,成就兩家聯姻之事,這想法,實在太天真,劉基這等士族高門子弟,又怎麽可能看得上他這樣的並州邊將。


    曹操。


    一隊隊曹軍部曲拖著疲憊的身體依次迴營。


    “奉孝,你辛苦一下,把溫侯給安葬了,再立一個墓碑,就寫溫侯呂布之墓。”


    “嗆啷!”


    他這一仗,和呂布拚得很兇,但不知為何,張飛身上,除了虎口震裂之外,就沒有大的傷口,這讓人著實奇怪。


    呂布轉頭,望向張飛,突然開口問道。


    這點損失,使得劉基都不好意思在曹操、劉備麵前提及,實在說不出口。


    “呂賊,納命來。”


    張飛嘿嘿一笑,上下抖了抖甲袍,向劉備說道。


    “大哥,不過是破了相而己,沒什麽,能被溫侯相中,也是羽的榮耀。”


    呂布一死,雖然下邳城還在呂布軍將領張遼的手裏,但徐州之戰已經沒有了懸念。


    他實在太累了。


    可是,呂布這一問是什麽意思?


    四周曹軍的火把,將戰場中央位置照映得一片明亮,被圍在裏麵的呂布及十餘名僅剩的並州騎兵,孤零零的站著,就像草原上被獵人包圍的狼群。


    曹操緊繃的神經一鬆,頭痛的固疾突然襲來,讓他神情異常痛苦,這個時候,他已無法再處理戰場事宜,隻能將這些瑣事交給信任的郭嘉。


    許褚的镔鐵刀剛剛舉起,還未劈落,卻被一柄鋒芒閃閃的大刀架住,等他轉頭看時,卻見關羽重棗臉上滿是嚴肅神情,正瞪著鳳目怒視於他。


    “嘿,嘿,我就是脫了力,沒傷什麽?”


    呂布死得如此壯烈,就算是對手,也為之動容,若是這個時候,還上前去割呂布的首級,那老天隻怕也會降下天雷懲罰。


    “給溫侯留一個體麵。”


    劉備。


    許褚怒目迴視關羽,有曹操在場,許禇不覺得自己要對關羽讓步,再說了,剛才三人合戰呂布,他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


    關羽、張飛、許褚三將圍著呂布的屍體轉了一圈又一圈,許久不曾上前察看。


    劉備見戰事結束,連忙迎上前與關羽、張飛相聚,這一次惡戰,他本以為隻是打打秋風,萬萬沒想到,最後竟演變為呂布與關羽、張飛的一場惡戰,其中過程比當年虎牢關還要驚險。


    “呂某大好頭顱,需當有猛將來取,若是被屑小所乘,呂某死不瞑目。”就在張飛想到項羽之時,呂布卻是大笑一聲,轉頭看向曹操、劉備。


    他曾經將誅殺董卓的呂布,視作護持大漢的英雄,當作畢生追趕的目標,現在,呂布雖然已經無力迴天,關羽也不想他被許禇一刀砍了首級。


    這個他一生之敵,如今,終於要結束了。


    “主公,且等等我們!”


    直接戰死的,雖然最後的數據還沒有清點出來,但從各部營中傳來的哀嚎哭泣之聲判斷,不會少於四千人,這個損失,還不包括協同參戰的劉備所部。


    關羽淡淡說道,鳳目中流露出黯然神傷之色。


    曹操在中軍陣中,遠遠看到呂布倒下,心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這笑容裏麵,既有如釋重負的輕快,又帶著欣賞和托付的意味。


    呂布長歎一聲,虎口一張,方天畫戟落於地上。


    戰至此時,就算是一向看不上呂布的張飛,也情不自禁的對呂布高看起來。


    關羽擦了擦血汙的臉龐,一道長長的口子從下頜一直到耳際,讓關羽的一張臉看上去,更加的威嚴猙獰。


    原因無它,就惺惺相惜四個字。


    被魏續這個最親信的部下背叛,讓呂布失望之極,心頭的戰意和鬥誌,也在慢慢消失。


    “關君侯,你這是何意?”


    “溫侯,降了吧!”


    天色漸暗。


    關羽、張飛都是你兄弟,有人相幫,就能凝聚合力,不像他呂布,孤狼一頭。


    “二弟、三弟,你們的傷怎麽樣?”


    難不成他想效仿霸王項羽,贈自己一份功勞,這......。


    還有那個狡猾的宗室子弟劉基。


    張飛一愣,他留手隻不過是覺得呂布這麽打下去,實在太不值得,而且,呂布在三人的圍攻下戰死,傳揚出去,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張飛,你要取呂某頭顱否?”


    劉基急急趕迴主戰場,凝神看去,正好見到呂布一雙深遂又血絲密布的眼睛,讓他感到驚異的是,呂布似乎還朝他笑了一笑。


    讓劉基感到莫名的一絲惆悵。


    許禇剛剛與呂布戰了一合,這時拔馬而迴,見呂布被張飛又刺中一矛,不由得大喜過望。


    剩餘的並州狼騎騎卒紛紛下馬,跌跌撞撞來到呂布身邊,在跪下之後,一個接一個的拔出短劍,朝著自己的身體刺去。


    關羽、張飛、許褚三員猛將圍攻,呂布的方天畫戟每揮動一下,都會牽扯到傷口的痛處,崩裂的右胸腹處,更不時有鮮血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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