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微躬著身子,禮貌道,“韓老,韓先生這會應該迴集團開會了,估計沒在家。”


    “那就等他迴來。”


    韓爍勾了抹壞笑,轉瞬即逝,“不必了,爺爺,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我認。”


    老爺子拍了下扶手,肅聲,“那我打他也是天經地義!”


    “怎麽打的爍?告訴爺爺,等建榮迴來我按部就班都還他身上。”


    看來韓爍的欲擒故縱果然奏效了,老爺子雖用了點手段,但對大孫子的疼愛是無可厚非的。


    他知道韓爍會被教訓一頓,但沒想到韓建榮下手這麽重。


    寶貝孫子被打成這樣,他定是心疼不已。


    韓爍低聲抱怨,“算了,爺爺,到時候我爸知道我來您這告狀,迴去不得在揍我一遍。”


    “他敢!”


    老爺子推動著輪椅上前,抬手摸了摸韓爍的身上,“打哪了?爺爺看看。”


    韓爍借勢“哎呦”兩聲。


    肯定不能讓他看,摸哪他就捂著哪喊痛,老爺子無奈地抽迴手。


    歎了口氣,“你也是,非跟你爸爸唱反調,這是何苦呢。”


    韓爍微微垂眸,裝著沮喪的模樣,“是爺爺同意我把人帶迴來瞧瞧的,他不肯,就打我。”


    “這不是變相的否定爺爺的決斷嗎?”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老爺子被噎住,一時無言以對。


    見其不語,韓爍繼續假模假式地開腔,“依現在看,人來了也會被冷眼相待,不被重視也就罷了,若是讓那丫頭來韓家受窩囊氣,那不就是掃了爺爺的顏麵。”


    這話說的滴水不漏,讓老爺子沒有反駁的餘地。


    他明白韓爍是想幫那姑娘穩住根基,不想以後受欺負,然而這顆定心丸,隻有他能給。


    沉思良久…


    老爺子抬眸睨向管家,正色,“吩咐下去,爍帶迴來的姑娘要周全照顧,誰也不準苛待人家。”


    韓爍滿意揚眉,“謝謝爺爺。”


    麻利起身,痞笑著,“那我就不打擾爺爺休息了。”


    這步子明顯比來的時候利索了許多,腿也不瘸了…


    韓老爺子無聲地搖了搖頭。


    自己一把年紀,還能被這個臭小子一通伶牙俐齒給繞進去。


    為了個女人,他也是煞費苦心,不枉做了這麽多鋪墊。


    看來這次他的寶貝孫子,是真動了不該有的真心。


    輕謂道,“難搞嘍。”


    -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韓爍哼著小曲兒迴到雅園。


    心情大好,路過小五時還出奇地搓揉了一下他的大臉蛋。


    這一反常態的少爺,差點沒把小五嚇過去。


    自從韓爍找到洛洛,脾氣秉性就變得陰晴不定,一會像個陰鬱小王子,一會又像個陽光大男孩。


    愛情真是個神奇的東西,讓高傲的人願意低頭,讓膽怯的人獲得莫名的勇氣。


    馬上就能見到洛洛了,韓爍的心就像長草了似的,激動的一夜都沒怎麽睡。


    翌日天還沒亮,他就把小五從被窩裏薅起來,勒令他即刻出發。


    鄉下路遠,這一來一迴估計迴來都得晚上。


    小五就像個無敵大冤種,敢怒不敢言,被迫塞進車裏,附贈一袋子咖啡,讓他提神用。


    正午,小五的車子停靠農家小院門口。


    阿福跑上前,笑意迎麵,“小五哥哥來啦!”


    扒著車窗,眨了眨眼,“洛洛說你來接我們去城裏玩?是真的嘛?”


    “嗯!”小五下車,攬著阿福的肩膀,“去城裏以後就不用劈柴了,開心吧?”


    “開心!”


    外麵的世界對阿福來說即新奇又多姿多彩,手舞足蹈了好一會,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洛洛攙著洛懷安從裏屋走出來,小五接過他們的行李。


    含笑,“咱現在出發?”


    洛懷安衝小五禮貌地點了點頭。


    轉而拉過洛洛的手放在掌心,輕拍了幾下,“孩子,你準備好了嗎?”


    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以後的路不好走,無論如何,別苦了自己。”


    洛洛眉心微低,“爺爺放心,有阿爍在,他會照顧好我的。”


    暗淡茫然未知路,洛洛看不到方向,但她知道,道路的盡頭是韓爍,隻憑這一點,就值得她砥礪前行。


    洛懷安鬆開手,淡笑,“嗯,去吧。”


    小五遲疑一瞬,“安爺爺不去嗎?”


    洛懷安和藹地看著他,“老朽在這村子待一輩子,城裏住不慣,就不跟著湊熱鬧了。”


    “可少爺吩咐…”


    洛洛打斷小五的話,“爺爺不喜城市喧囂,也舍不得離開這老宅,就隨他吧。”


    小五撓著腦袋,在想少爺會不會怪罪。


    洛懷安看了眼阿福,轉而拍了拍小五的肩,“阿福就托付給你們照顧了,這孩子懂事,不會讓你們太費心的。”


    小五點頭,“嗯,我會照顧好阿福的,安爺爺放心。”


    洛懷安揮了揮手,“好,走吧孩子們。”


    “爺爺…”洛洛眼眶泛著晶瑩的霧水。


    抱住洛懷安,在他肩頭低語,“對不起,您撿迴來個沒良心的孫女,辛苦把我養大,還沒來得及盡孝,就拋下了你。”


    洛懷安笑著,“傻孩子,你是上天賜給老朽的寶貝,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輕拍著她的背,溫言,“受委屈了就迴來,這裏永遠是你的家,老朽也永遠是你的家人。”


    淚珠滴落在洛懷安的肩頭,洛洛輕擦下淚水,擠出一抹淺笑。


    後退半步,作揖,“這些年,您辛苦了,小女謝過爺爺的養育之恩。”


    這份恩情,洛洛無以為報,若當年洛懷安沒有把她撿迴來,她就活不到今天,也終不能與韓爍相見。


    洛懷安扶起她,不覺間眼眶濕潤,他沒在開口。


    擺手,示意小五帶他們走。


    感人肺腑的離別場麵,小五也不禁流了幾滴淚。


    打開車門,把洛洛和阿福扶進車裏。


    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小五從後視鏡看去,皓首蒼顏的老人立在門口,手上的動作像是在擦淚。


    遲暮之年的他,在這一刻,顯得孤獨又無助。


    人們總是不舍離別,不忍離別,卻對此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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