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時,榮楠才來尋沈玉舒去聽風苑見顧曦延。


    沈玉舒心中因顧德臨走時的那句話,還在不停的打著鼓。隻是如今卻不好再說什麽,隻能不斷的安慰自己,就要走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不想榮楠進了聽風苑後,便匆匆跑去伺候他的主子顧曦延,而她卻又一次被涼在院子裏吹風。沈玉舒心中不快,不明白顧曦延到底什麽意思,是他找自己來現在卻在這裏放她兩次鴿子。


    等了良久,卻隻見顧曦明大搖大擺的從顧曦延房裏出來,他腦袋微仰看了沈玉舒半天才帶著不屑的表情從她身邊走過去。


    沈玉舒實在氣不過,她在這裏等了這麽久,如今還換來一個莫名其妙的白眼,這口氣說什麽也忍不下去,怎麽說她也幫他緩解過敏的症狀,也算是與他有恩!


    她氣不過上前堵上他的路道:“三少爺,舒兒做了什麽這麽讓您討厭,再怎麽說也是我治了你身上的紅疹您不感謝我也就算了,可您用這樣不屑的眼光望著我,實在是有辱人格,難道您父親就教您這樣對待救你命的郎中?”


    豈知顧曦明由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大笑,“郎中?一個跟在顏風後邊的跑腿丫頭也能算郎中,真是笑死人了。本少爺愛怎麽就怎麽與你一個小丫頭有什麽關係,再者說,你給我治紅疹那是你做奴才的本分,顏風都是我丞相府的門客,你作為他的弟子為主家療傷是分內的事情,而不是你對我有多好心有多心甘情願!”


    受過現代思想教育的沈玉舒哪裏見過這樣跋扈的說辭,越聽越氣憤,不由抬手指著顧曦明道:“你再說一句,誰是奴才!”


    顧曦明伸出手指著她的鼻尖聳了聳肩,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這裏除了你以外,還有別人嗎,真搞不懂顏風怎麽會有你這樣的笨徒弟,真是丟人至極!我要是顏風早就將你這樣要樣貌沒樣貌,要頭腦沒頭腦的傻子逐出師門了!”說著他將手收了迴去背在身後。轉身向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還搖頭晃腦的哼著小曲兒。


    看著顧曦明大搖大擺的背影,沈玉舒隻覺氣血直往腦袋上湧,想起這些日子受到的白眼委屈和顧曦明的言語侮辱,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腦袋一懵,跑上前一把拉住顧曦明的衣袖將他攔住。


    顧曦明轉身厭惡的退後一步,甩開她的手,吼道:“你想做什麽,難不成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動手打本少爺?”


    沈玉舒譏笑,“怎麽會呢三公子,奴才是想提醒您,您的玉佩掉了!”


    顧曦明一聽,忙低頭搜尋,“掉哪兒了?咦,不對啊,本公子今日出來沒有配玉佩啊!”


    隻可惜顧曦明終究是反應遲了一步,在他低頭尋找那不存在的玉佩時,沈玉舒早已一胳膊肘搗在了他圓潤的後腦勺上。


    顧曦明沒來得及反應便趴在了地上,沈玉舒順勢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腰上不停的用力打著他的屁股,一邊打一邊吼道:“本姑娘今日替天行道教訓你這個目無尊長,不知禮數的二世祖,你爹不打你,我替他收拾你,我讓你再口出狂言,我讓你再侮辱家師!”


    沈玉舒一掌比一掌狠,一掌比一掌用力,直打的自己汗如雨下,手掌痛麻,心中怒氣有了宣泄口,自是消散的無比順暢,也直打的顧曦明在身下嗷嗷大叫,可他叫的什麽沈玉舒卻是全然都沒有聽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顧曦明突然不再叫喊,沈玉舒也是打的腰酸背痛胳膊抽筋才停下手中的動作,從顧曦明身上下來。


    怒氣盡消,沈玉舒才有了一絲理智,也才反應過來自己闖了多大的禍。可是人已經打了,輸人不輸陣,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泄氣。於是她一邊起身一邊裝作不在乎的樣子拍了拍手,將自己的辮子甩在腦後瞪著顧曦明。


    與此同時,顧曦明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小臉紅的如熟透的蘋果一般,眼神中滿是怒氣與不甘。


    沈玉舒見狀挺直腰板兒晃動著手掌道:“怎麽,還沒挨夠,要不要本姑奶奶再給你來兩下,讓你見識見識!”


    隻見顧曦明一手捂著屁股一手指著沈玉舒怒吼,“玉舒,這筆賬本公子給你記著,總有一天我要你十倍奉還!”


    沈玉舒一聽哈哈大笑,朗聲道:“有本事你現在就還!”


    顧曦明一聽,更是將指著她的那一隻手也捂在屁股上轉身跑出了聽風苑。沈玉舒見他一瘸一拐的步伐,心中暢快,這幾日的受的委屈總算是報了,她更是火上澆油的喊道:“三公子,玉舒在這裏等你哦!”


    這句話一說出來,隻見顧曦明的身影跑的更加迅速,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聽風苑的門外。


    沈玉舒鬆了一口氣,可也真是泄了氣兒,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望天感慨,“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就在她感慨間,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咳幹咳,沈玉舒心一慌,趕忙站起身轉身望去,隻見榮楠張大了嘴巴麵露驚訝的推著同樣麵露震驚的顧曦延正立在房門外。


    沈玉舒見這陣勢,想必方才那一幕這主仆二人早已盡收眼底。


    她不禁心虛的拍了拍身上的土,尷尬的笑了一下,又指了指門的方向,不知死活的道:“那個,那個,孩子淘氣。”說完有些不知所措的將手背在身後低下頭不再說話。


    “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瞧見有人治得了這個小霸王,沈玉舒,你是第一個,隻怕也是最後一個!”顧曦延道,語氣中竟然透露著些許從未有過的放鬆。


    沈玉舒一聽腿一軟順勢就往地上倒去,榮楠忙上前扶她,“沈姑娘,你沒事吧!”


    沈玉舒見榮楠憋著笑的臉,心中一陣懊悔,一把抓著榮楠道:“榮大哥,平時我對你也不錯,你可要幫我求情啊!”


    榮楠憋住笑將她扶至顧曦延身邊道:“姑娘放心,沒事的,有二公子在呢。”


    榮楠放開她,看了一眼顧曦延,“小人下去了,公子跟沈姑娘慢談。”說完竟是不再看她一眼,轉身就跑了。


    沈玉舒正納悶兒,榮楠的行為有些不對頭時,門口突然傳來榮楠響徹雲霄的笑聲。她不由聽罷頭皮一陣發麻,恨得捶胸頓足,這禍看來是闖大了。


    顧曦延見狀道:“愣在那兒幹嘛,還不過來扶我進屋,難道你真要在這裏等明兒將那受了的巴掌都還給你!”


    沈玉舒嚇的一個激靈,忙狗腿的跑上前笑容滿麵的一邊推顧曦延進屋一邊馬屁道:“二公子啊,您看我好歹伺候您一場,您可要幫我啊。”


    顧曦延笑道:“這個……待本公子考慮考慮再說吧。”


    金獸香爐中飄出絲絲若有若無的檀木香,讓人聞之欲睡。


    殺手已經現身但礙於丞相府這層屏障沒有辦法展開行動。而整個京都,隻怕都已知曉沈玉舒的身份。


    而顧德如今的態度,隻怕也是默許了顧曦延用沈玉舒來做誘餌的計策。


    其實這是再好不過的決定,除了她還有誰能勝任這樣一個角色?當初他們不就是要讓沈家滅門才痛下殺手的麽,那麽對於她,當初唯一逃掉的那個沈家遺孤來說,會有什麽樣的下場可想而知。為了能引這些人上鉤,顧曦延早已命人在江湖上傳言說她清楚的記得殺沈家人的特征。


    這一點還不夠,顧曦延更是放出話來,沈玉舒身上有一件沈家遺物,是玉龍族至寶。


    神乎其神的謠言,再加上這個本就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梨公子的推波助瀾,引得江湖上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想要一窺寶物的秘密。


    沈玉舒望著閉目養神的顧曦延道:“所以,公子想要我拿出一件沈家的遺物充當那個寶物,這樣便有了噱頭。”


    顧曦延睜開雙眼,專注的望著沈玉舒道:“不是充當,你手中握有的東西,在你手裏一文不值,但隻要你拿出來便價值連城。沈玉舒別在我麵前裝糊塗,我煙雨樓這麽多年可不是白幹的。”


    沈玉舒無奈的笑了笑道:“公子說的像是真的一般,當年我逃出沈家時,保命都來不及,哪裏來的價值連城的寶物?”


    顧曦延聽罷突然起身而來,沈玉舒害怕的站起身退到牆角手中拿起一旁案幾上的掐絲琺琅彩花瓶指著他道:“你要做什麽?”


    可是還沒等她最後一個字完全從嘴裏吐出來,顧曦延早已奪過她手中的花瓶,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之間。


    沈玉舒心中慌亂,捂著胸口盯著他道:“顧曦延,你別欺人太甚,我都說了沒有!”


    顧曦延身上淡淡的藥草香飄散在他們四周,他抬手故意拂過沈玉舒額前淩亂的劉海兒,“我早已讓煙雨樓的人查探清楚,沈玉舒你何苦要這般為難自己,別忘了是你讓我幫你尋找仇人,如今卻又不肯將誘餌呈上,難不成你真想用你自己的命來作餌。我可是聽說江湖上有名的幾個采花賊已是蠢蠢欲動想要一親芳澤拿寶物,若是你想被先奸後殺,大可以留著那該死的錦書,我保證你會死的很難看!”


    沈玉舒心一沉,聽他這樣說不自覺的張口道:“你怎麽知道是錦書?”話一出口她立刻閉了嘴懊悔萬分,又一次不打自招。


    顧曦延退了迴去,滿意的坐在椅子上道:“隻要我想知道。”


    沈玉舒無言以對。偌大的安國沒有顧曦延想要知道而無法知道的事情,她如今隻有選擇相信他,才有可能得知真正的仇人是誰,“那你能到外間等會兒嗎?”


    顧曦延有一絲疑惑的望著她,她隻好解釋道:“錦書縫合在貼身褻衣夾層中,難不成二公子要在這裏看我寬衣解帶?”


    顧曦延猛然站起身,眼神有些尷尬的迴過身幫沈玉舒放下層層幔帳向外走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吹晴雨落,故人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露雲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露雲熙並收藏風吹晴雨落,故人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