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禮法包袱好重啊,你現在是醫者,勞煩醫者以病人為先吧,渴死了你就換不迴身子了。在北疆時為了治傷,殿下不是還赤著上身嗎,那時怎麽不曾顧及這麽多呢?」


    「……」


    八百年的尷尬事還提它作甚……


    「殿下,我過去見多了一絲不/掛的屍首,衣不蔽體的窮苦活人也見過,殿下用我的身體扶我一把不算什麽。」


    「……」


    拿他昭王類比□□的屍首,並沒有覺得被安慰到。


    楚歡依言托起了沈嫿音……哦不,是「自己」的後頸,讓「自己」靠在自己的肩頭,把水杯送到「自己」唇邊。


    再不會有比這更詭異的畫麵了。


    感受到「自己」的細瘦胳膊環繞著自己,沈嫿音心裏也別扭死了,但她實在沒力氣多想什麽,玉人花就是這般秉性,隻不過現在「嬌無力」的倒成了自己。


    楚歡放迴水杯,迴到榻邊俯身輕聲問她:「覺得如何了,我能做點什麽?」


    沈嫿音張了張口,最終隻低低地道:「已服過藥了,想靜一會兒。」


    原來管閑事也需要經驗,從前沒管過任何人的閑事,現在突然要向昭王「高密」,竟是如此難以開口。她的教養告訴自己不該亂嚼舌根,她的本心又告訴自己這是仗義執言。


    「去床上睡,榻上不舒服。」說著,楚歡便要扶她起身,並沒有察覺她的欲言又止。


    沈嫿音輕輕推他,「謝殿下好意,我在長榻上就好。」


    楚歡覺得不妥,去抱了一床軟被,鋪在床上作褥子。沈嫿音還是不肯去。


    楚歡苦笑,「我瞧著,阿音才是包袱重吧?你在我身體裏,躺躺我的床又能如何?莫非我床上有什麽不幹淨的蟲子、耗子,惹阿音嫌棄了?」


    床上還真有些東西,但不是蟲子、耗子,而是楚歡身上的幽涼氣息。有時候,嗅覺太好也會造成困擾。


    沈嫿音心念閃動,神來一筆地道:「殿下可從鎮北侯府帶銀針來了?」


    「在月麟那兒。」


    說著,楚歡出門叫月麟把東西送進來。


    不知阿音問這個做什麽,他又不會行針,難道她要自己給自己紮?


    「不,是教殿下紮。」


    第30章 共午飯


    有關鄭六娘之事,楚歡藏在心裏,不知該從何問起。


    說到底,就算阿音真是鄭六娘的骨肉,那又怎樣,與他何幹,他有什麽立場和緣由開口問人家的私事?


    阿音身上的謎團像雷雨天的烏雲一樣密布,楚歡的理性一直在告訴自己應謹慎周全,卻不知為何,始終無法對阿音這個人心懷芥蒂。


    一排細長的銀針躺在鋪開的軟皮針簾裏,沈嫿音躺在榻上,閉目指揮道:「殿下從左邊三根裏挑一根喜歡的吧。」


    這還分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楚歡心不在焉地取出了最左邊的一根。


    「殿下自幼習武,於穴位之學本就精通,又演練兵器多年,下手該極有分寸,我隻消提醒一二,殿下便可掌握針刺之法了。」


    「直接給人上手,是否有些草率?」


    總得像演練戰陣一般先紙上談兵一番,再考核及格,才能亮出真刀真槍不是?


    沈嫿音卻道:「這一夜我思來想去,殿下身邊的變數太多,無法全然避免龍涎香,我不能時時陪在殿下身側照看,不如將行針之法授與殿下,日後情急之時,殿下起碼有自救之力。」


    楚歡的眼睫不自禁地顫了顫。


    竟連情急之時都為他想到了嗎?


    「阿音待患者,一向如此細心嗎?」


    「嗯?」沈嫿音不解地睜開眼,疑惑地看向坐在榻邊的「自己」。


    她的眼神蒙著一層睏倦疲憊,但依舊是清亮溫和的,那一片柔婉像清泉,順著空氣一直流淌。


    直到此刻,楚歡才真覺著,麵前之人無論皮囊是誰,本質上果真不是皇四子昭王,而是阿音啊,隻有阿音才有如此澄澈柔軟的眼神,他沒有。


    他沒有的。


    如此清澈的阿音,竟不得不一路埋著身世的秘密隱藏至今嗎?


    「怎麽了?」沈嫿音見楚歡愣神,更不解了。


    「沒什麽。」楚歡錯開眼,遮掩似的又取了細瓷白杯來,「要不要再喝點水?」


    ……也好。


    沈嫿音就著「自己」的手,低頭啜了兩口。


    她也漸漸感覺到,餵自己水的那個「她」,真的並不是她。


    說不清到底哪裏不一樣,但「她」的動作裏就是完全陌生的感覺。


    穩,硬,又有一點細膩,還有太多其他別的元素,都是專屬於昭王的元素。


    「請殿下解開我的衣衫,首先要說的是毒發後的短期補救,涉及上腹部的任脈鳩尾穴……怎麽,有何不對嗎?」


    沈嫿音注意到楚歡微微擰起的眉。


    「……阿音,」楚歡欲言又止,「你方才說的是什麽虎狼之詞?」


    「……」


    「我說的是……昭王的衣衫。」


    什麽「你」啊「我」啊的,沈嫿音都快被自己繞進去了。


    「我知道。」


    沈嫿音更無語了。既知道,那還有什麽可顧慮的?


    「殿下現在是醫者,我在……你在你自己的眼中,應當隻是一具肌理分明的軀體而已。正好此刻身體互換,殿下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身上的穴位,這是天賜良機,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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