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雨依然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如夢初醒的蕭千月,顧不及濕了的衣裳,思忖著伊清風現在,唱得又是哪一出。


    “那些安煬國的官兵呢?”蕭千月在伊清風後麵,小聲地問道安楚萱。


    “你們的長老好像同我父皇認識,官兵找到我後,你們的長老就來了。長老和官兵說了幾句,他們竟然就走了!”安楚萱也覺得不可思議,不知道這伊清風,到底是什麽來頭。


    蕭千月不再多說什麽,問多了反而不好,接下來的事情,不如暗自觀察。


    隻是手上的劍,比以往沉重了。一想到方才都發生了什麽,蕭千月便會一陣沉悶,雙眼發昏。


    自己是死過一次了嗎?有嗎?


    刀劍穿透身體的感覺,真的好冰冷,好無情。


    可再站起來時,蕭千月似乎明白了強大的意義,那便是保護自己,給自己自由!


    純鈞純鈞,手裏的這把劍,叫純鈞是嗎?這上古神劍純鈞,竟然,選擇了蕭千月我……若真是如此,我定不能枉負了這把好劍。魏長夜說過,人劍合一,需要心無雜念,細感劍魂,與之共鳴。魏長夜向來心靜如水,無論何時,都能與承影劍對話,可自己,雖獲得了純鈞,但卻還沒有感受到它的劍魂。


    除了死亡的那一瞬間。


    一路上,誰也沒說話,伊清風似乎對安煬國甚是熟悉,待快要天明之時,幾人總算來到了朝景城——安煬國皇家宮殿。


    “見過公主殿下。”城外的侍衛行禮道。


    “免。”安楚萱很自然地說了一句,生來的公主氣派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幾日安楚萱同蕭千月一直奔闖東西南北,除了妝容和衣裳比較華貴,其它地方,同一般人大同小異。蕭千月早先多多少少能猜到她定是貴族出身,可沒想到,她竟然是公主。


    現在安楚萱進了朝景城——她自家的皇宮,楚萱瞬間換了一個人。安楚萱看著雖沒有原來那樣自在,但那端莊華貴的氣質是旁人都不能相媲的,雙眼目視前方,將周圍的景物盡收眼底,無論周圍怎樣的風吹草動,她都麵色不改。


    原來,這便是公主啊……真的,好氣派。


    蕭千月默默注視著安楚萱,注視了好久,心羨不已。


    朝景城,安仁宮,國君安烈孝正坐在大殿堂的中央,看上去甚是疲憊。


    不虧是皇家宮殿啊……蕭千月想著,這安仁宮比玄禁閣內的任何建築都要氣派多了,麵積也大了不少,肅穆莊嚴,富麗堂皇。


    可盡管如此,蕭千月最想念的,還是自己在外閣時居住的小閨閣。雖樸素,可蕭千月把那小閣裝扮得淡雅,兒時,魏長夜便是在那裏教自己念書的。


    “楚萱,是萱兒迴來了!”安烈孝看著那歸來的閨女,情緒一激動,趕忙從殿堂上走下來,徑直走到安楚萱麵前,說道,“萱兒啊,你這幾天,是去哪兒了,父皇一直在找你啊!”


    國君安烈孝盼女心切,如今總算見到了離家快有一個月的女兒,放下平日裏一國之君的肅穆姿態,心切不已,老淚縱橫。


    “父皇,我……”安楚萱在外雖也心念著父皇,可是,一想到自己與尉遲闊的婚約,打心底裏是不願迴來。


    好一會兒,安烈孝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目光轉向伊清風,收起方才的不安與擔憂,定定言道:“長老,幾日前你給我寫信,你們的情況我已經大概了解,我覺得這筆交易,我們可以做。”


    “哈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在信裏同你說的人,便是這位,您看可行?”伊清風得意地說道。


    魏長夜不說話,心裏卻是火辣辣的,憤恨無比。


    安煬國君打量了一旁的蕭千月,蕭千月失措之下,退後了幾步,手裏的劍握得更緊了,忐忑不安——安煬國君是想利用我做什麽嗎!


    “我覺得,可行,水月王朝的那幫人,應該是看不出什麽破綻的。”安孝烈滿意地點點頭。


    “父皇,你們,在說什麽啊?”安楚萱甚是不解。


    安煬國君轉向楚萱,語重心長言道:“楚萱啊,你不是一直想解除同水月朝的婚約嗎,不必了,現在,有人會替你出嫁。”


    什麽!安煬國君,這是什麽意思!


    蕭千月感到一陣不妙,冥冥之中,好像自己的命運,又一次發生了很大的偏轉!


    “安煬國君,您這是何意。”蕭千月出言不諱,安烈孝怔了怔,心想這姑娘真是大膽,可看在同伊清風的交易上,沒多說什麽。


    “你是玄禁閣的人對吧,玄禁閣的事情,我已經都了解。你代替我們楚萱嫁與尉遲少將,完成你的刺殺任務,助你們邙魏朝複國後,我會給你們兩座城池的。這是交易。”安烈孝把一切都說得那麽順其自然,好像為了這場交易,犧牲一個蕭千月,算不了什麽。


    “我可從未聽說,有什麽交易。”蕭千月直視安煬國君,一字一字冷冽地說道。


    “蕭千月!”伊清風嗔怒了,沒想到這蕭千月的性子,一天比一天倔,真是從小沒有教好!早知如此,當初便不讓魏長夜去從小教導她了。


    嗬,長老你是沒見過,她前世,可比現在還要倔強。隻是千月,過剛易折啊……魏長夜不免有些為她擔憂。


    “千月……”安楚萱輕輕抓住蕭千月的手臂,有些不安,“千月,這個事情,我原來是不知道的啊,早知道是你替我出嫁,我就……”


    蕭千月放開了安楚萱的手,不語。


    氣氛甚是冷清尷尬。此時此刻,空靜的殿堂裏,蕭千月忽感這世間的身不由己。


    要蕭千月刺殺尉遲闊……她對尉遲闊怎下得了手!尉遲闊,是好人啊……蕭千月從一開始聽到尉遲少將的名字,從裏便是由衷的敬佩和仰慕。


    “好了好了,再議。伊清風,你這弟子,你迴去再教導教導,明日,必須給我一個答複!”安煬國君甚是不悅。若不是現在安煬國的實力大挫,他還會容忍一個及笄之年的孩子的任性?嗬,你們邙魏國,不過是已經傾覆了的王朝,如今能在我安煬國談條件,已經是上等待遇了!


    “父皇……”安楚萱已是左右兩難。


    “萱兒,你去招待這些水月朝來的客人。”安煬國君頭也不迴地說。


    安楚萱失望極了,沒想到迴宮以後,麵對的竟是這樣的境地!


    蕭千月,再怎麽說,也是自己的朋友啊,讓朋友替自己去做不願意的事情,我安楚萱,心裏也不好受。


    “各位,你們先這邊來。”安楚萱禮貌地說道,可語氣裏,多少還是交雜了無可奈何。畢竟,雖為公主,有些事情,不是她說了算的。


    一路上,蕭千月什麽也沒說。


    伊清風他們在安煬國皇宮內暫且安頓了下來。伊清風想著,還是再給蕭千月一些時日,畢竟事情確實太突然。


    夜裏,整座皇宮陷入了沉睡,宮廷上下夜深人靜。


    誰在夜裏落淚呢。


    忽地,有人來到門外了,敲門聲之後,一陣熟悉的嗓音溫柔地傳來:“千月,是我。”


    魏長夜……


    蕭千月遲遲不為他開門,抑著自己的哭聲,甚是窒息。


    “千月,門外很冷誒,你就不讓我進去?”魏長夜半開玩笑。


    魏長夜,我現在,根本不知道如何再見你……你也知道的,他們逼著我,要嫁給別人,可是我喜歡的人,是你啊。


    見房門裏沒有動靜,魏長夜又說道:“千月,錯過了今晚,我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麵了,你知道嗎,千月……”


    如果你去了水月王宮,一切按計劃行事,或許我們今後還有可能;可如果,你被認出來是長公主,那我們下一次見麵,可能,便是在戰場……


    想到這裏,魏長夜心裏涼颼颼的,人間,很冷。


    隻是蕭千月的房門緩緩開了,梨花帶雨,千月,我又有很久,沒有好好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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