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廳堂裏,隻點著一盞燭燈,承影劍於空中飛速旋舞,火燭隨著陣陣劍風左右搖曳。承影無形,卻聽劍魂鳴;氣貫長虹,蛟龍忘歸。空空蕩蕩的劍堂之中,無中生出令人望而卻步的恐怖氣勢來。魏長夜麵不改色,似蛟龍纏身,雷電般的舞劍之姿似乎在訴說著他今世承受的種種痛苦,一斬空塵,酣暢淋漓。


    天欲曉,魏長夜一揮承影,隔空滅了那火燭,身後的紅日漸漸升起,照亮了魏長夜俊俏的麵容。魏長夜閉上那深邃的雙眸,深吸一口氣,靜感這乾坤萬物之變幻。


    好一會兒,魏長夜開口淡淡說道:“長老,您來了。”


    白叟長衣,伊清風定定地站在那裏,有些時辰了。


    “幾劍下來,感覺,如何啊?”伊清風問道,不帶一絲情感波動。


    “和平常一樣。”魏長夜依然是背對著伊清風,內心複雜一片。


    好一會兒,伊清風踏門而入,走到魏長夜身邊,開口言道:“墨珩殿下,待老夫派出的弟子追尋到蕭千月的動向後,我會親自將她帶迴,到時候蕭千月,這命,不認也得認。”


    這句話,是故意說給魏長夜聽的。


    魏長夜內心掀起陣陣波瀾。他知道,伊清風心意已決,自己再怎麽勸說,都是無濟於事。魏長夜本自有計劃讓蕭千月逍遙於世,永生不入玄禁閣,可誰知,好巧不巧,千月偏偏遇上了安煬公主,還掀起不小的動靜。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魏長夜的布局好的謀策。


    “玄禁閣派出的弟子迴信說,那安煬公主為逃離和尉遲闊的婚約,私自逃離,國君安烈孝派出的人手在追尋安煬公主的過程中發現,安煬公主,似乎是被水月朝打扮的人帶著走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十有八九便是蕭千月了。嗬,蕭千月這麽點歲數的人,還能跑到哪裏去。”伊清風輕笑道。


    “長老,您還有什麽事嗎?”


    ……


    “墨珩殿下,有些事情,你自己心裏有數。”說罷,伊清風拂衣而去。


    嗬,長老啊,您這麽著急要我複國登基,這其中,也有自己的私心吧。水月王朝國師唐莫淵,是您一生的眼中刺,水月朝一日不覆,唐莫淵一日不死,你一日,就無法安心,難道不是嗎。


    魏長夜收起劍,出了門,沒走幾步,正巧遇上了向孤長老殿走去的古少言。


    “呦,長夜兄啊,好久不見。”古少言一臉輕鬆地同長夜打了個招唿,卻依舊沒有停下自己的步伐,猜也能猜到這少言是急著想去見誰。


    魏長夜微微點頭,站在那兒,說道:“你就這麽放心讓事情發展下去嗎?”


    古少言心裏一緊,定住了腳步,走到魏長夜麵前,收起那悠散的表情,說道:“長夜兄,你可是有什麽打算?”


    “現在蕭千月和安煬公主在一起,你覺得,千月還能跑到哪裏去?”


    “什麽,這……發生了什麽?”古少言露出他那少有的緊張表情,那一霎那忽然感覺,這世道,冥冥之中,又要變了。


    “安煬公主為躲避婚約擅自出逃,現在安煬國的官兵正滿世界搜尋她,千月就和她在一起。我在想,我還能不能賭一把。”魏長夜說道。


    古少言把魏長夜方才的那一番話想了又想,總感覺那裏不對勁。隨後,他說道:“魏長夜,不是我說,這……賭不了的,你想,就蕭千月那樣倔的性格,肯定怎麽說都不會拋下安煬公主啊。如果我們繼續幫千月逃離,那等於也是在幫安煬公主逃離。到時候,我們安煬國和玄禁閣這裏,兩邊都難做,事情一鬧大,恐怕整個玄禁閣,都會被折騰得天翻地覆……”


    “這我知道,”魏長夜說,“看樣子,要我自己親自動手了。”


    說罷,魏長夜揚長而去。


    古少言看著魏長夜那令人捉摸不透的身影,心想魏長夜這是不是愛千月愛到失去了理智?平日裏魏長夜向來運籌帷幄,步步為營,可一旦遇上跟蕭千月有關的事情,魏長夜怎就這麽……唉。


    隻是,如果這種事情若是發生在孤煙兒身上,自己或許也會,為她奮不顧身,難道不是嗎?這麽一想,古少言多多少少可以理解魏長夜的做法了。


    走在路上,魏長夜迴憶起前世,心想那純鈞劍,如果現在還在蕭千月手裏,一切便會好說了。世間神劍,承影、純鈞、泰阿等,會根據自己的魂選擇對應的持劍者。前世蕭千月雖是人人不看好的噬魂族出身,但在她與家族奮力抗戰的過程中,尊貴無雙的純鈞,看中了千月矢誌不屈的靈魂,於是純鈞,在蕭千月最是絕望的那一刻,與她的靈魂融為一體,永生追隨。


    純鈞劍的威力之大,絲毫,不亞於承影!


    隻是,今世的蕭千月,不但沒了純鈞,就連前世的記憶,也是消失得一幹二淨。


    算了,也罷,沒了前世的記憶想,對千月來說,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此時此刻,蕭千月正同安楚萱躲藏在沒人的小破房裏頭。安楚萱的傷勢愈加嚴重,根本就無法走動。


    “怎麽辦啊楚萱,我們可就要在這裏等死咯。”蕭千月望著茫茫的窗外,無奈地說道。


    “唉,我也不知道啊。”安楚萱坐在床榻上說,“如果我們被找到的話,姐姐你就跑吧。”


    “那我們之前所做的,不就白費了嗎。不過話說迴來,你就這麽不待見尉遲闊啊,你可有見過他本人?”


    安楚萱搖搖頭,問道:“沒有,你呢?”


    “我隻有一次在黑暗之中,模糊地看到過他的身影。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絕對是一個很好的人。”


    “你對他的評價怎麽總是這麽高啊,姐姐莫不是喜歡他?”說到這裏,安楚萱不禁“噗嗤”一笑。


    蕭千月臉一燙,泛起微紅,一口否決:“才沒有!”


    “哈哈哈,那你臉紅是為何?”安楚萱調侃道。


    為何……或許這是因為這些兒女情長之事,千月觸及得較少,一旦提及了,千月多少會有些敏感。


    但是,她對尉遲闊,隻有敬佩。她心心念念的,隻有從小將她視如珍寶、依依相隨的魏長夜。


    可不知為什麽,千月總感覺自己同長夜之間,有一層厚厚的屏障。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明明兒時,兩小無猜。從前還在外閣的時候,自己還會吵著要魏長夜舞劍呢。


    “長夜你再舞劍給我看看嘛,我上迴沒看仔細。”十歲還沒出頭的千月用那童稚的嗓音說道,拉著魏長夜的衣角不放。


    每每這時,魏長夜總會衝她一笑,溫柔地說道:“那你這迴,可看好了。”


    那時,自己坐在樹下,滿足地看著魏長夜舞劍。有時看著看著,便靠在樹上睡著了,再醒來時,會發現魏長夜在自己的床邊翻著竹書,深情甚是凝重。可當長夜麵向自己時,總會隱藏那心事重重的神情,放下手裏的書卷,走到千月床邊,笑言道:“今日看我舞劍,可學到了些什麽?”


    那段時光,真的很幸福。可越是長大,魏長夜的笑容越是少去,從進內閣之後,蕭千月再也沒看到他笑過。如今處於茫茫世外,四處奔波,迴憶裏的美好,卻為千月帶來一絲絲刺痛感。最是憶愁,人生歡心能幾何?


    長夜……


    蕭千月的眼眶忽然濕潤了。


    “姐姐?”看到忽然傷感的千月,安楚萱很是不解。


    蕭千月沒緩過神來。


    “千月姐姐。”安楚萱又叫了一聲。


    “啊,怎麽了?”蕭千月趕忙拭去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說道。


    “沒,沒什麽……”


    千月姐姐一定有她自己的心事吧,還是先不要多問得好。安楚萱這麽想。


    “找啊,每個地方都給我翻遍了!”門外有人大聲喊到。


    蕭千月和安楚萱幾乎是同時震驚,兩人麵麵相覷,卻束手無策。


    “他們找到這邊來了,姐姐,怎麽辦……”安楚萱欲哭無淚。


    “噓,楚萱,別怕,我在!”蕭千月走到安楚萱麵前,直視她的雙眼,堅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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