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禁閣內閣,設有劍堂、樂堂、兵堂、武堂等多種不同類型的部門,從卯時至午時均有各部門堂主傳授課程,弟子自行選擇聽講。而其它時辰,在內閣,弟子們自律得可怕,弱肉強食,甚至互相殘殺,所有人,都隻想做最強者。


    蕭千月剛與雁玹交戰完,在玄禁閣八年來,這迴的交戰是無疑是她受過的最嚴重的傷,而且……而且這次,身邊沒有魏長夜。


    迴返的路上,鬼魅陰翳的樹林似乎在夜風中舞動,前方似乎是一片又一片的荊棘,月光忽明忽暗,把一切都照得那麽詭異。不知是受到剛剛的刺激還是最近的壓力太大,千月隻是一路狂奔,以此發泄積壓已久的情緒。為什麽,為什麽幾日之內一切的一切都變了;魏長夜陌生了,古少言和君錦嵐不在了,伊長老可怕了,自己一切的行為軌跡,變得透明了,周圍的所有人,似乎都想要自己的命。我到底是誰,為什麽我會在玄禁閣,好壓抑好難受;為什麽我不能像平常百姓那樣,安居樂業過著平靜的日子;為什麽自己始終不能迴憶起七歲前的歲月,記憶中,連父母的臉都沒有……


    啪——


    前腳一滑,蕭千月重重地摔在了亂石粗礫的大地上,腿上鮮血直流,空氣中彌漫著腥味。可千月起初甚至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麽,腦海忽然一陣空白,世界在那一瞬間,似乎定了格。好一會兒,蕭千月才知道自己方才是摔倒了。毫無表情地,她緩緩站起,不看自己的傷也不顧及夜空忽然而下的雨,拖著沉重的步伐,不再狂奔了,也沒有低著頭,隻是平視著前方,目光呆滯,沒有絲毫情感,直直走去。好像什麽也沒發生。


    迴到屋內,簡單處理傷口。裙擺上的血跡,能擦邊擦,不能擦便算了。一頭倒在床上,隻感傷口火辣辣的,劇烈的疼痛感讓她頭腦一片空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翌日清晨,醒來竟已是巳時(9點-11點)!糟糕,入內門正式訓練的第一天便遲到了!雖說堂主不會說什麽,可是這樣很容易會引起其他弟子的惡意挑釁,這些事情,魏長夜曾經都是和自己說過的。


    顧不了這麽多了,蕭千月隨便整理一下便是向劍堂奔去。


    “可惡都是那個雁玹,戰個頭啊害得我今天都遲到了!”千月一邊跑去一邊對雁玹感到憤憤不已。


    總算是到了。劍堂的門是關著的,隱約可以聽到裏麵的人在講學。


    小心翼翼推開門,千月有點擔心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嘩——


    忽然間劍堂的大門自己敞開了,蕭千月措不及防地差點摔進去,還好前麵有一人當著,隻是一不小心把他裝了個滿懷。


    當場社死!


    站穩後,千月抬眼一看——


    我的天!怎麽會是他啊。


    魏長夜……


    內心一片複雜……真不該這個時候看到他的!


    蕭千月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低著頭,不語,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走近學堂,跪在坐在左後一排,聽著堂主講學。


    魏長夜出去了,便再也沒有迴來。


    從方才看到千月那副模樣的第一眼,魏長夜心裏便清楚——從傷勢來看,昨夜,千月多半是和雁玹交戰了。


    雁玹深居簡出,可是他的觀察力,及其可怕的。魏長夜不明白,為什麽始終感覺,這個人對自己有敵意。


    想到這裏,長夜不覺地捏緊了拳頭。


    對千月下手,雁玹,這一賬,我魏長夜記住了。


    劍堂裏,千月忍者膝蓋上的傷,聽著堂主講學。坐在她左邊的,便是孤煙兒。她真的好美,靜坐時好似一幅美人畫,那種孤傲冷豔的氣質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一抹胭脂,一縷香薰,一身粉桃錦繡綾羅紗衣,還有……


    “蕭千月,遇敵不可勝,手持劍,無它,何以應對?”


    堂主忽然在講堂上問道。


    千月嚇了一跳!美人還沒看夠呢怎麽突然叫我千月迴答問題了!?而且這劍堂的堂主記性還真是好的,可能之前內門儀式的時候記住自己了吧。


    千月緊急之中連忙站起,想了想,迴道:“呃……劍可攻可防,以劍防也。”


    “何處此言?”


    “不可勝者,守也。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蓄勢待發,以不變應萬變。”


    “既悟也,訓練時可有方向?”


    “弟子明白。”


    堂主什麽也沒說,隻是示意讓千月坐下。


    確實,許多人練劍隻練攻不練防。千月這一迴答,在座的弟子忽然明白堂主的意思了,堂主也不必多言。


    隻是那一答,引起了孤煙兒的注意。不論是蕭千月的氣場還是言辭舉止,都令孤煙兒忍不住對千月表示讚許。而且當初好像便是她,在內門考核中打敗了玄禁閣赫赫有名的外門弟子古少言。雖說如此,孤煙兒卻不想表現對她的讚許來,依然保持著高傲的姿態。


    結束後,孤煙兒主動找到了千月。


    “我記得,你就是蕭千月。”孤煙兒叫住了走到一半的她。


    千月一轉頭,看到是孤煙兒,內心緊張了起來。真的,在內閣,她不想與任何人有所交集,更別說像孤煙兒這種在內閣裏炙手可熱的人物了。


    “是。”


    孤煙兒看到她,忽然不知道要和她說些什麽好。隻是因為直覺,讓她覺得蕭千月和常人不一樣,便想和她有些交談……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被她吸引?況且她穿得還……


    “你這衣服是怎麽了?”看到千月血跡斑斑破破爛爛的衣裳,孤煙兒問道。


    “自己不小心弄傷了。”千月小聲說道。


    孤煙兒竟心生一種心疼,這種感覺,從所未有……


    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孤煙兒說著:“那就……那就去醫房看看唄……”


    “醫房,在,在哪兒啊……”


    “也就……就從這兒直走,看到前麵一個亭子,再左走,然後……”


    “啊?”千月有些被她繞暈了。


    孤煙兒語塞,不知說什麽好。


    “哎呀算了,我帶你去。”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孤煙兒說著拉起蕭千月便是走。


    一路上,誰也不理誰。總之,千月肯定不會說半個字的。孤煙兒向來高傲,也不想說什麽。隻是這氣氛,實在有些尷尬。


    “咳,那個……”孤煙兒打破了方才的沉默,“蕭千月,你平時,都看些什麽書啊。”


    從剛才的迴答來看,孤煙兒便感覺千月一定是個博覽群書之人。總之和她聊聊,沒有什麽不好的。孤煙兒雖然看似高傲,這份高傲,來自平日裏的虛心請教,這是別人看不見的。


    “看得很雜,什麽都看”千月迴答。


    其實很多書都是魏長夜逼著千月看的。隻是到後來蕭千月才真正感受到書籍作用之大,才主動翻閱書籍。


    可是對於孤煙兒來說,千月這答了等於沒答。


    不想多說什麽,算了,以後悄悄觀察這個蕭千月這個人便是,向她學習,不會有壞處的。自己隻想變得更強,不斷進步,直到有一天,魏長夜可以,正眼看自己。


    總算來到醫房,可那是……


    魏長夜竟在這裏抓藥!?


    長夜見狀,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平靜,像是沒看見孤煙兒和蕭千月到來一樣。


    “師兄,你在幹嘛呢?”孤煙兒放下旁邊的蕭千月,問道。


    這是什麽情況啊,真不想看見魏長夜。情況不妙,趁沒人管自己了,蕭千月撒腿就跑,轉眼就沒人了。


    “誒她……”孤煙兒迴過身發現千月不在了,甚是驚訝。


    這一趟算是白走了,還好心帶千月過來處理傷口呢。


    “真是奇奇怪怪。”孤煙兒自我喃喃了一句。


    魏長夜依然認真地在抓藥,說:“不用管她。內門的弟子,不都這麽神經兮兮的嗎?”


    魏長夜說得好有道理。


    醫房裏,隻剩魏長夜和孤煙兒兩人,一個事情沒做完,一個不想走。


    “師兄……”孤煙兒看著他,其實有好多話想跟他說,可當真正想說出口時,不知說些什麽……


    “師兄,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對我那麽……冷淡。”孤煙兒說得很輕,輕的仿佛是在對自己說。


    “我對誰都這樣。”


    ……


    “孤煙兒,”沉默了一會兒,魏長夜總算開口了,“心悅一個肯本不可能的人,是很痛苦的。”


    魏長夜何嚐不明白孤煙兒的心思,可是至始至終魏長夜心裏隻有那一人。而孤煙兒這邊,魏長夜隻希望未來能有一個人,可以為她不顧一切。他也不喜歡看到孤煙兒因為自己,放下屬於她的高貴。


    抓完藥,魏長夜走了,頭也不迴……


    孤煙兒心裏空蕩蕩的,每次魏長夜從自己身邊離開時,都是這種感覺。


    魏長夜,原來你知道,我孤煙兒心悅於你,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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