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空無一人,就好像剛才的動靜不過是他們的錯覺而已。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應該盡早離開。」檀斯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風盈缺,然後說道。


    盛堯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可是我們現在很被動,那老頭兒一定不會放人,現在想想他答應讓我們留下來,等鳳凰自己同意跟我們走不過都是權宜之計,以鳳凰被他洗腦的程度來說,這小鳥崽子根本不會跟我們走。如果要強行突圍——」


    盛堯一邊說著一邊把視線轉向了時煊,意思再明顯不過。


    「?」時煊一臉無辜地迴看他,似乎完全沒弄明白盛堯目光裏的含義,反倒是天真無邪地發問道:「為什麽要強行突圍呢,他們又沒有圍攻我們。」


    根本不接茬,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將會成為那個影響大家拔劍速度的拖油瓶。這一態度讓盛堯無話可說,他隻能打了個哈哈尷尬地把話題扯開。


    「不必突圍,他既然讓我們等,那就等著。」姚沛舟說道,他看了檀斯年一眼,指尖不動聲色地在時煊的肩頭敲了兩下,給對方傳達了一些旁人讀不懂的含義,隨後說道:「喚醒鳳凰幾世的記憶,一定比強行帶人離開要明智,畢竟這麽多的傀儡人收拾起來還是需要時間和精力的。」


    時煊讀懂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懂了姚沛舟那兩下的含義。他分明是在說——「別擔心,我保護你」,即使時煊有朝一日發現自己會錯了意,也不打算做他想了,就是固執地想要理解成這樣。


    想到這裏,時煊忍不住嘴角上揚,形成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而後開口說道:「幾世的記憶,這負荷量未免也太大了,就不擔心他承受不起嗎?」


    時煊的擔心不無道理,鳳凰幾世的記憶可就未必隻是記憶了,其中承載著的還有超乎尋常的神力。以風盈缺這具肉體,恐怕未必能承受這份力量,萬一神力暴走這具肉體被損毀,就得不償失了。


    「不要小看他,他比你想像中要強大。」姚沛舟的目光落在此刻正唿唿大睡的風盈缺身上,這人仿佛是個沒心沒肺的孩子,全然不知自己這麽多年都處於危險的中心,更不知道自己朝夕相處的親人竟然隻是一群被人控製住的、沒有心的傀儡。


    姚沛舟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鳳凰涅槃前自毀神識,記憶嚴重受損,並非外力可以修複,能幫到他的恐怕隻有你了。」


    「我?」檀斯年指了指自己,見姚沛舟沖他點頭,而後繼續說道:「可我自己都對那段記憶相當模糊,拿什麽幫他。」


    「會有辦法的,等著吧。」姚沛舟說道。


    散會時,夜已深了,為了不引起懷疑,眾人派檀斯年把風盈缺神不知鬼不覺地送迴他自己的住處,其餘人各迴各屋準備休息。


    姚沛舟進房間時,看見時煊正坐在床頭搗鼓著手裏的小玩意兒,完全沒有要睡覺的意思。他走過去在對方麵前坐下,清了清嗓子以後開口道:


    「最近太忙,一直忘了說,上次是你把我從鬼門關拉了迴來,謝謝你。」


    「......嗯?」時煊對於他突然的客套表現出幾分不適應,皺著眉頭一副聽錯話的表情,非常疑惑地開口道:「你,怎麽了?」


    吃錯藥了?還是毒沒根治,鑽進腦子裏了?雖然是這麽想的,但時煊還是強行把後麵這句話咽了迴去,雖然麵對姚沛舟一臉認真地道謝,他有那麽點不適應。


    姚沛舟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跟你道個謝,沒有你,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你哪有那麽容易不在,老話不都說了嘛,禍...咳,不對不對!怎麽說來著。」時煊努力往迴找補,試圖想一個更加委婉的說法。


    「禍害遺千年。」姚沛舟替他補全了幾句脫口而出的半句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眸光深邃,被燭火映出一片星辰大海,說話間他抬手輕輕觸碰到時煊的眉眼,聲音裏夾雜著晦澀難懂的情愫:「我曾經也是這麽以為的,直到有個禍害在我麵前離開了。」


    時煊:「.........」他一定不是在說自己。


    「他真是個禍害,禍害最深的就是我了。」姚沛舟的聲音有些沙啞,恍惚間時煊聽見他發出了一陣輕笑,與平常冷靜沉穩的情緒截然不同。


    「他都禍害你什麽了?」時煊問道,他感應到姚沛舟指尖的溫度,帶著涼意,像是夜裏迎麵而來的風,略有些刺骨。


    「太多了,數不清了。」姚沛舟迴答道。


    「那你還惦記他幹嘛,他死了你不是更清淨?」時煊故意說道。


    「我曾經一度是這麽以為的。」姚沛舟認真地迴答道,這個態度令時煊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當場撅過去。還沒來得及想出說辭懟迴去,就聽見姚沛舟緩緩道出下文:「直到他離開我才發現,他不在了,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咚咚——


    心跳聲突然加重,撞擊著時煊的胸膛,他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熾熱滾燙,一股暖流從心頭蔓延到全身,令他莫名地感到興奮與喜悅。


    他強壓著這股情緒,藏在背後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抑製住雀躍的心情開口問道:「那麽現在呢,現在還是這樣嗎?」


    「現在?」姚沛舟停頓了片刻,凝望著時煊的眼,含笑說道:「現在稍微好一些了吧。」


    這一刻,時煊也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姚沛舟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不敢以此斷定對方到底知不知道此時此刻這具身體的主人究竟是誰,更不敢向對方要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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