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盛景炎為她準備好早餐,看著她吃完會把餐具全部收走,地下室不會留下任何尖銳的物品。


    聽著發動機啟動的聲音,薑樹知道盛景炎去公司了。


    沒有鎖鏈的束縛,她可以自由活動。


    地下室一直裝有隱形監控,但薑樹並不知道,盛景炎將車停在半道上,習慣性半個小時查看一次監控。


    看著薑樹慢慢走上樓梯,在門前停留了片刻,並未有任何動作。


    他淡淡笑了笑,地下室的門經過改造,想要離開除非拿到鑰匙或者是他的指紋。


    將她關進地下室的前三個月裏,她幾乎用盡所有法子,都沒能離開。


    他就是想讓她知道,乖乖留在他身邊,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這時,電話震動起來,打斷了盛景炎的思緒,看著來電顯示,臉上帶著揮不散的鬱色,旋即按下接聽鍵。


    “盛總,宏森那邊發出的收購邀請,快到期限了,那邊說這是他們最好的報價,也是最後一次報價。”


    “我會考慮,先這樣吧。”


    盛景炎掛掉秘書的電話,煩躁彌漫上頭,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發出刺耳的鳴笛聲。


    在他帶走薑樹以後,林騫堯仿佛認定是他做的,雖然沒有讓林騫堯找到實質性的證據,林騫堯卻以另一種方式在打壓他,分明就是公報私仇。


    鼎盛的運營早已出現問題,主營業務已經入不敷出,再這樣下去,他隨時可能會麵臨破產。


    而林騫堯陸續購入鼎盛股份,成為了鼎盛的大股東。


    此時被收購重組,這對於鼎盛來說是件好事,通過重組並購,被收購,能夠有新鮮血液注入,有了新的活力,能夠持續的經營下去,不至於被摘牌,對於全體股東來說是好事。


    盛景炎並不想妥協,但是林騫堯隨時可能拿到鼎盛的控製權,屆時,他再怎麽掙紮也於事無補。


    夜半時分,薑樹起身坐了起來,她已經連續幾天無法入睡,今晚盛景炎沒有迴來,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她強撐著疲憊的身體下了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兩眼木然地望著昏黃的壁燈,久久出神,半晌,她迴過神,表情趨於平靜,眼眸裏殘留的一絲光深埋眼底,像一團死水,再無波瀾。


    雖然無法逃離這裏,至少她能選擇逃離盛景炎。


    她走到書架前拿了其中一本書,裏麵夾了一片玻璃碎片,淡淡看了一眼,她重新躺迴床上,烏黑的長發散亂在潔白的床單上,薑樹凝視著玻璃碎片,在燈光下閃著細密的光點。


    溫熱的血液順著手腕流到潔白的床單上,好似一朵朵盛開的紅梅,嬌紅妖豔。


    此刻,沒有痛,沒有恨,隻有輕鬆感,仿佛脫離了無邊的痛苦。


    薑樹的意識一點點的模糊起來,唇角微微彎起。


    這下,應該解脫了吧!


    漸漸地,她被一陣無名的愉快拉進了黑暗的深淵。


    ————


    “他為什麽還不醒?”林智維焦急不安地來迴踱著步子。


    黎鳴樹瞥了他一眼,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樣子。卻又秉承著作為醫生的職業操守,他深吸了口氣,耐著性子說:“老林,阿堯各項指標都正常,就是嗆了點水,興許很快就醒了!”


    林智維不以為然,依舊不依不饒!


    “老黎,你是看著阿堯長大的,他是那種嗆點水就會昏睡不醒的人嗎?”


    感覺到自己的權威被質疑,黎鳴樹不樂意了,他挑眉道:“就是因為我看著他長大,才知道他有多能睡,你這個親爹難道不知道?”


    林智維頓時啞口無言,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心中異常的煩躁,阿堯昏睡三天了!


    林騫堯從未見過神色如此慌張的林智維,他在這裏守了三天三夜,衣服沒換過,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很是憔悴。


    他收迴目光,看向病床上躺著的薑樹,神色焦灼地一籌莫展,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怪異的情況,薑樹昏迷不醒,仿佛陷入了沉睡。


    她的靈魂仿佛去了別的地方。


    此刻,他被內心的焦躁與無法控製的思緒所控製,不停問著自己:我該怎麽做?才能讓她醒來!!!


    再這樣等下去,他會崩潰,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黎鳴樹身上,“黎叔,你來都來了。要不,再檢查檢查?”


    黎鳴樹有些無奈,其實他挺喜歡薑樹這丫頭的,多溫柔,多文靜的一個孩子。這幾天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怕是跟林騫堯在一起呆久了,被他潛移默化了!


    這不活脫脫的林騫堯二號嘛。


    更是同林智維如出一轍,不厭其煩地要求他對阿堯做各項檢查,醫院裏大大小小的醫生那麽多,這二人偏偏來糾纏他。


    他可是很忙的!


    “你們兩性格還挺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父女呢。”黎鳴樹揶揄道。


    兩人下意識互看一眼,林騫堯快速別過腦袋,心裏暗道: 誰跟他像了!


    “先這樣吧,一會兒還要開一個重要的會,我得去準備了。”黎鳴樹說道。


    “誒,不是,老黎......”


    話未說完,黎鳴樹溜之大吉。


    林智維歎了口氣,低下頭,仔細端詳著自己的兒子。


    這是有多久沒有這樣近距離的看他了?


    想到小時候的他與自己有多親近!這一刻,仿佛又看到他兒時的模樣。


    每天都想方設法地纏著他。


    “爸爸,我們一起踢球。”


    “爸爸,陪我去遊樂場。”


    “爸爸,我們一起拚樂高。”


    “爸爸......爸爸......”


    阿堯的那些請求,他總是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


    彼時,阿堯需要他陪伴的時候,正是他特別忙碌的那幾年,幾乎忙得腳不離地。每天拖著疲憊的身軀迴到家時,他早已睡著了。


    想到這裏,林智維上前一步,湧上心頭的話脫口而出,“好,爸爸陪你!”聲音有些顫抖,聽起來是那樣的脆弱。


    他猛然迴神,林騫堯依舊安靜地躺著,沒了平日裏的銳氣,也沒有見到他時的疏離。


    曾經失去的信任,他想要彌補。


    可是,阿堯不給他半點機會。


    如今,想要跟阿堯說上兩句話,都成了奢望。


    他彎下身,將林騫堯額頭的頭發順了順,掖了掖被角,又四方看了一眼,覺得沒有問題,這才來到薑樹身邊坐下。


    “小薑,你迴去休息吧,我留在這裏。”


    林騫堯皺眉,本想說: 我是去是留,你管不著!


    可想著自己用著薑樹的身體,不能損壞她的形象,於是改口道:“還是大叔迴去吧,你也在這裏三天了。”


    “我等他醒來再走。”


    林騫堯看著林智維,很久沒有這樣看過他,近距離看,才發現原來他已經有很多白頭發了,臉窩深陷,似乎比前段時間消瘦不少。


    林騫堯知道他有嚴重的胃病,這個病甚至在幾年後帶走了他的生命。


    “你很關心他呀?平時我很少見你來看他呢?”話一出,林騫堯有些懊惱,他為什麽要問這麽奇怪的話。


    林智維神色黯然,沉默了幾秒,開口道:“阿堯不願見我,但我一得空便會去楓林晚轉一轉,我就站在院外看看他。”說到這裏,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院子裏的木繡球,長勢不錯的。”


    林騫堯微微愣了一下,他有時覺察有人在外麵,以為是路過的鄰居,便沒有當作一迴事兒。


    可他也沒有取消他的指紋啊,明明自己不想進門,竟然賴在他的身上,真是蠻不講理。


    這時,助理小張走進了病房,手裏提著一個大袋子, “董事長,這是你要換洗的衣服。”


    “放這裏吧。”林智維淡淡道。


    小張放下袋子,又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才離開。


    林騫堯頗感意外,陸若雪怎麽沒有來?送衣服這種事通常都是她在做。


    何況,以陸若雪一貫作風,肯定要過來裝模作樣地噓寒問暖,再說說場麵話。


    三天了,陸若雪一次都沒出現,也隻有林鳶每天放學會過來待會兒。


    林騫堯嘴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意,不知林智維是否知道,陸若雪早就和劉禕明勾搭在一起了?!


    當年林智維背叛家庭,現在陸若雪背叛他,算不算因果報應呢?


    這時,徐雅然提著便當盒走了進來,來到薑樹麵前,柔聲道:“小樹,還沒吃飯吧?快來嚐嚐我的手藝。”


    林騫堯一愣,“徐姨,你怎麽來了?”


    徐雅然一邊打開便當盒,一邊說,“我來給你黎叔送飯,知道你在這裏,我就多做一點。我昨晚也來過,不過你睡著了,便沒有叫醒你。”


    林騫堯沒有一絲客氣的意思,接過徐雅然遞過來的飯盒,甜甜地說: “徐姨做得菜,看著就好美味。”


    “哎喲,小嘴兒真甜。”徐雅然看著薑樹,對這個孩子總是莫名的喜歡,伸手摸摸她的小臉,知道她在這裏守了三天,眼下黑了一圈。


    “阿堯真是有眼光,找到這麽喜人的孩子。”


    林騫堯明媚的一笑,可不是麽。


    林智維也沒有客氣,沒人叫他,自個兒拿起其中一雙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感覺被一雙眼睛盯著,明顯不是善意的目光。他抬起頭,看著徐雅然有些不悅的臉。


    顯然沒有料到他會臉皮厚的過來蹭飯!


    林智維慢慢咽下口中的排骨,幹笑一聲:“我看有三雙筷子,想必有我一份。”


    “放幾雙筷子那是我樂意。”徐雅然當場冷下臉,把他身前的排骨移到薑樹麵前,把一盤青菜推了過去,“這是我給我兒媳婦做的,你一把年紀了,跟小孩子搶吃的,害不害臊!”


    “她是我的兒媳婦,你想要兒媳婦,得讓阿澤多努力努力!”林智維一本正經的說道。


    林騫堯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


    “欸,我這暴脾氣上來了,今天我非要跟你掰扯掰扯。你除了貢獻一個......”話語一頓,徐雅然及時收住嘴,尷尬地看了一眼薑樹,“反正阿堯是我一手帶大的,你沒資格跟我搶。”


    林騫堯聽得臉紅,他們是林三歲和徐三歲嗎?竟然在病房裏吵了起來。


    他埋頭吃飯,任由二人你來我往地鬥著嘴。


    “薑樹。”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


    鄧荌荌從門外探進來一個腦袋,汪洋雙手插兜站在她的旁邊。


    見有人來了,兩人的爭吵戛然而止。


    林騫堯鬆了口氣,總算安靜了,放下筷子,扯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徐姨,我吃飽了,我出去一下。”


    “小樹,才吃這麽一點,看你那麽瘦,得多吃點......”


    徐雅然話沒說完,人已經走出了病房。


    一迴頭,眼神涼涼,不由地瞪了林智維一眼,這人沒心沒肺的,竟然又吃上了,甚至把不喜歡的洋蔥挑了出來。嘴裏也不閑著,提著意見:“宮保雞丁還是甜口的好,下次別放那麽多辣椒,洋蔥最好不放。”


    徐雅然氣笑了,想起阿堯吃飯也是這個德行,嘴巴極其挑剔,不喜歡的食物,寧願餓著也不會吃。


    阿堯長得像林智維,性格亦是像他,血緣真是無法抗拒的情感啊。


    “雅然,這些年,謝謝你幫我照顧阿堯。”林智維突然說了一句。


    徐雅然白他一眼,坐到病床邊,握著林騫堯的手,輕輕地歎息:“少自以為是,我可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琳喬。”


    林智維臉色蒼白了一瞬,沉默著沒有說話,瘦削的臉龐上隱隱籠起一片陰霾。


    三人在走廊裏站著,汪洋一副渾身提不起二兩勁兒的模樣,“樹姐,你叫我過來有什麽事?我可是犧牲了午覺時間。對了,堯哥還沒有醒嗎?”


    “樹樹,你太不夠意思了吧。林騫堯出事,你怎麽不在群裏吱一聲?”鄧荌荌捏著她的臉蛋表示著不滿。


    林騫堯戲謔地看著二人,“你倆怎麽會一起出現在這裏?”


    鄧荌荌連忙擺擺手,“別誤會,我爸頸椎出了問題,做了個手術,現在在七樓住院呢,我下樓拿外賣時遇到汪洋,才聽說你也在這裏,就過來看看。”


    林騫堯拍拍汪洋的手臂,和他打趣道:“你一會兒去七樓看看叔叔吧。”


    汪洋撓了撓後腦勺,腦子有些懵,為什麽讓他去?卻又木呆呆的點點頭。


    鄧荌荌當場拒絕: “不必了,我跟他非親非故的,而且他兩手空空,他也不好意思上去啊。”


    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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