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潤民坐在飯桌前,又倒了一杯白酒,抬起頭看了一眼在客廳裏來迴踱步的楊豔蘭。


    “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楊豔蘭拉開凳子坐了下來,沒好氣道:“死丫頭真是出息了,我說一句她能頂我好幾句,最後竟然還掛我電話。”


    薑潤民埋頭剝著花生,往嘴裏塞了幾顆,“當初你不是看不上那個房子嗎,你現在又算咋迴事兒啊!”


    “我得到小道消息,說那一片區要開發成濕地公園,那兒偏僻又潮濕,擱以前誰都不願意住那裏,真是讓她踩了狗屎運了。”


    楊豔蘭心裏那叫一個悔,伸手拿過他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接著又說: “我都打聽過了,那棟樓拆遷下來得賠二三十萬呢。雖然不及大城市,我們再添一些錢夠我們在縣城裏買套像樣的大房子了。浩子不去上大學了,以後娶妻生子總得要有新房子吧,難道跟我們擠在這老舊的居民樓裏,哪家姑娘願意嫁給他啊?”


    薑潤民臉色難看,一杯酒猛灌下肚,接著又倒了一杯,一瓶高粱白酒眼看就見底了。


    “他有本事娶就娶,娶不到那是他的命。老子麻煩你了,別去給薑樹打電話,你不嫌丟人,我嫌。”


    楊豔蘭怔了一下,手裏的筷子啪嗒一聲拍在了桌子上,“丟人?你要有本事我用得著這麽費力不討好嗎?”


    楊豔蘭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撩起袖子拭著眼淚,哭訴:“我還不是為了你們老薑家。”


    “夠了。你這個婆娘一天天的不讓人省心。”薑潤民一巴掌拍在桌上,嚇得楊豔蘭一哆嗦,他渾濁的眼神越發晦暗,“薑樹的戶口一直在爸的名下,把她養大的也是爸,爸之所以把房子留給她,那是對我們早就寒心了。你自己想想,當初爸重病住院時,你這個做媳婦的不去照顧,也不讓我去。那時薑樹才十四歲,她一邊上學一邊還要照顧爸。你怎麽還有臉去要房子?你也不怕臊得慌。”


    薑潤民極少發這麽大的火,一時把楊豔蘭嚇住了,下一秒,她緩過神,眼裏再次有了厲色,“你在對誰兇?你有本事再兇一次試試!”


    薑潤民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再次被壓了下去,他看著楊豔蘭,跟她生活了幾十年,她什麽德行他最清楚,越無理越是理直氣壯,好像聲音大別人就看不出她心虛似的。


    他知道她嫌棄他沒本事,但多大本事幹多大事,他不是什麽聰明人,能讓一家子餓不著,他就已經拚盡全力了。


    這輩子虧欠的,隻能下輩子還了。


    薑潤民企圖打消楊豔蘭的念頭,“當初爸知道自己病了,把一張五萬塊錢的存折交到我們手上,一遍遍交代,那是留給薑樹讀書用的。若不是當時薑樹還小,爸斷不會把錢交給我們保管。你不管不顧,私下將那筆錢占為己有。隻給了幾千塊給薑樹,那點錢僅僅夠她念完高中。迄今那丫頭隻字不提,你以為她就不知道這件事嗎?豔蘭啊,你已經占了便宜,不能再得寸進尺了。”


    楊豔蘭不以為然,“薑老頭糊塗,我可不糊塗,薑家的東西憑什麽給她啊?”


    “她一點都不欠你,趁她還能接你電話,適可而止吧。”


    薑潤民喝完最後一口酒,雙頰已經緋紅,脖子上的青筋更是因為充血而膨脹,雙手撐著桌上搖搖晃晃起身,裹了裹外套,往老式的木頭沙發上一躺,疲憊地喘著粗氣,很快唿嚕聲迴響在客廳裏。


    楊豔蘭挑了挑眉,煩躁地抓起筷子扔了過去,怒罵:“我當初就是瞎了眼,才會識人不清,嫁給你這麽一個沒用的男人。”


    次日,中午。


    “親愛的,辛苦你了,我請你們過來玩,反而讓你幫著收拾。一開始我說點外賣來著,蔣啟陽非說要露一手,結果他倒好,都讓你做,真是不靠譜的家夥。”鄧荌荌吧唧在薑樹臉上親了一口,順手接過她遞來的盤子,扯了張廚房紙擦幹水分。


    “自己的閨蜜當然要寵著。”薑樹關掉水龍頭,“假期過得好快啊,明天要上課了。”


    鄧荌荌歎氣,“假期總是過得格外的快,我都還沒有玩夠呢。對了,你明天要去實習了,那得一個月見不著你了。”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


    “樹樹,你會留在南城對吧?”


    薑樹想了想,點頭說道:“嗯,暫時不會離開,如果以後能有好的發展方向,就說不定了。”


    鄧荌荌扁著嘴巴,可憐巴巴道:“我會舍不得你的。剛入大學時,總覺得畢業離我們很遙遠,如今轉眼就要畢業了,同學們即將各奔東西,大部分人以後都很難再見了吧!”


    薑樹寬慰她,“放心吧,不管在哪裏,我們的感情不會變的。”


    “我來南大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你。”鄧荌荌眼裏卻夾了些許迷茫,又道:“我唯一有些後悔的便是選擇了現在的專業,現在建築行業並不景氣,學建築的很多都找不到工作。”


    薑樹摩挲著下巴,思忖道,“大概是現在很多建築設計院和房地產掛鉤吧,近幾年房地產也不景氣。”


    鄧荌荌深深皺起眉頭,一想到這些,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消極,氣餒道:“上次和一個學姐聊天,她所在的設計院裏,有個土木雙非碩士,人家是人才吧,結果一樣從設計人員做起,熬了三個月,每天加班到10、11點,還不是在底層被壓榨著勞動力。特別是我們這些應屆畢業生,人才也是大有人在,可我們輸在沒有經驗,沒有背景,人脈匱乏,隻能拿著最低的工資,做著最累的活。尤其是像我這種吃不了苦的人,離成功就更遙遠了。唉,卷也卷不動,躺也躺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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