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陸建南有自信輕鬆拿下這場比賽的,但別人並不知道。


    就在他離開之時,譚廠長叫住了他。


    “陸建南同學,咱別有壓力,你就隨便畫畫。


    這羅遠超和楊文德還真把廠子當成他們自個家的了,也不看看我們木材廠的工人答不答應。


    我看他們兩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有他們在,這木材廠遲早要完蛋!”


    因為太過氣憤,安慰沒兩句,譚廠長就歪了話題。


    “這兩個天殺的東西!”


    對於這三人之間的鬥爭,陸建南隻能保持微笑。


    交淺言深這是大忌。


    譚廠長這麽氣憤,是因為羅副廠長以權謀私,還是自己來到這裏發現被架空了後束手束腳也不知道。


    這真實原因到底是什麽,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陸建南能做的,就是夾縫中求生存,把好東西扒拉到自己碗裏。


    發泄一通後,譚廠長氣才順,“陸建南同學,你別擔心,這板報並不難。


    你能在所有人意料之外通過筆試與麵試,這說明你實力並不差。


    這樣,你跟我去一趟辦公室,我把最近幾期的報紙給你,你好好看看。


    楊行文學了多年畫畫,你的筆杆子能力也不差。”


    說完後,譚廠長停下了腳步,拍拍陸建南的肩膀認真的說道:“好好看,我看好你!”


    陸建南笑盈盈的答應了。


    雖然自己繪畫能力並不差,有信心能把楊科長他們拍死,但送上門的關係為什麽不要。


    畢竟這往後在木材廠的時間還長著呢。


    這個年代,一個國營工廠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再加上娛樂的匱乏,這閑聊就成了人們打發時間的方式。


    這不,楊科長想安排他侄子進廠,但半路殺出一匹黑馬,筆試麵試碾壓蘿卜,最後他不得不耍無賴加試黑板報這件事,就這麽一傳十,十傳百的流傳了開來。


    才一個晚上,整個木材廠都知道了這件事。


    大家一邊背地裏或議論或謾罵楊科長不幹人事,一邊又帶著點看熱鬧的性質期待著兩人比賽的勝負。


    於是,在大家的關注下,陸建南與楊行文的比賽正式開始了。


    雲城木材廠的宣傳欄在廠門口兩邊,左邊是陸建南出板報的地方,右邊是楊行文出板報的地方。


    自從殺出陸建南這匹黑馬,意外頻發,自家侄子不能順利入職後,楊科長就一直在關注著兩人的進展。


    在聽見陸建南如約到達,行事有條不紊的時候,楊科長的右眼皮子直跳。


    該不會這出板報也難不到這個陸建南吧?


    於是帶著心中的不安,找了個時間偷偷的關注著兩人的進度。


    楊行文這邊進展頗為順利,“以糧為綱,全麵發展”這個標語寫的有模有樣,輪廓已經寫好就等著填充色塊了。


    反觀陸建南這邊,用粉筆將黑板分的一塊一塊的,看不出什麽東西。


    陸建南麻爪了,不知道怎麽做,進展度為零。


    得出這個答案後,楊科長徹底放心了,是他想多了,陸建南知道什麽板報。


    宣傳幹事員這個崗位,已經是他侄子的了!


    可是楊科長哪裏知道,陸建南那不是亂畫,那是心有底稿後在規劃位置。


    想要板報做的漂亮,那圖畫與文字框的分布就得搭配好,得做到水乳交融。


    不然一塊畫一塊文字的,板報想好看也難。


    大致規劃好了位置後,陸建南才開始了描輪廓打底。


    這邊才開頭,楊行文那邊就已經完成了一半了。


    一時之間,眾人都有些大失所望。


    看來還是楊科長更勝一籌。


    這個小夥子怎麽就棋差一招,上了楊文德的當呢?大家心裏愁得慌。


    不得不說,大家心裏其實有杆秤的,心裏邊早站好了隊。


    楊文德這個不要臉的做出這種事,大家心裏多多少少憋了一口氣,都在等著一個合適的機會群起而攻之。


    必須得讓姓楊的知道,雲城木材廠是人民當家作主的木材廠,不是他能一手遮天攪風攪雨的。


    要不是怕雲城木材廠出壞名,自己也沒有利益被楊文德侵占,他們早一封舉報信交給革委會了。


    可大家沒想到的是,在陸建南規劃好區域,打好文字框,開始繪製正中間那副主畫後。


    整個板報就生動了起來,一改前麵灰撲撲的樣子,蛻變成了一隻漂亮的白天鵝。


    原本已經對陸建南勝利心灰意冷的眾人睜大了雙眼,下了晚班趕著迴家補覺的人也不自覺停下了腳步,發出了驚唿,“哇……”


    陸建南用畫筆帶著眾人走進了二十一世紀。


    廣袤無垠的大地上,井然有序的種植著各種作物,被壓彎了腰的稻穗,智能化大型的農業機械大展身手,輕鬆的做到了人力難以相象的事情。


    透明的白色大棚裏種植著反季節的作物,養著魚的稻田……


    大色塊,大幅畫,大場景,給人們帶來了強烈的視覺衝擊。


    這個年代,別說智能化大型農業機械了,就是拖拉機都是稀罕物件,隻有富裕大隊才能擁有的東西。


    再說了,他們哪見識過能把苗給壓彎的水稻,夏天的蔬菜能在冬天長。


    一個個下班的,上班的,或經過的路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陸建南用高超的畫技將這一切畫的栩栩如生,以至於讓人們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


    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的想要觸摸,卻又怕自己的手弄髒了畫,又停住了。


    這是作為一個農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憧憬。


    產生這種震撼,陸建南的畫技是一方麵,但更多的是因為……


    來自時代的碾壓。


    這是來自二十一世紀工農業繁榮後的景象,這是身處在七十年代人們想象力無法觸及的地方。


    他們以為這是陸建南編的,但殊不知這是他們用自己那雙滿是溝壑的雙手親手締造出來的財富。


    這後世如你們所願!


    此時,陸建南的身後已經圍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


    楊行文被人們大唿小叫的聲音吸引過來,連自己的板報都不畫了。


    在看清楚陸建南所畫的板報後,楊行文心如死灰。


    不用等板報完全出完,他就已經輸了。


    這個蘿卜崗到底是給他設的,還是給陸建南設的?


    從演講大賽到板報,隻要競爭對手是陸建南,他就沒有贏過。


    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這麽大嗎。


    既生陸何生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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