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餘和秦蓮蓮在看著春節聯歡晚會。


    兩個孩子剛開始還吃著瓜子、花生和糖果,但是,當時間過了十一點的時候,兩人的眼皮就撐不住了。


    秦蓮蓮對著外屋喊道:“爸,你啥時候放鞭?趕緊放完了吧,我要睡覺了。”


    秦誌向迴道:“你睡你的,我放我的,又不影響你睡覺。”


    “誰說的!鞭炮一響,會吵醒我的。”


    “每年也沒吵醒你。別看電視了,趕緊睡覺,一會叫你起來吃飯。”


    “我不吃了,我要睡覺。”


    “不吃不行,這是習俗。小魚,你先和蓮蓮睡覺吧。”


    這裏的習俗,是在十二點放完鞭炮後再吃一頓飯,然後才能睡覺。


    秦有餘沒精打采地迴道:“知道了爸。”


    五個兄弟中,秦誌縣跟秦誌向關係最好,說話的時候,也就不管不顧了。


    騰的一下,秦蓮蓮迅速坐起來,看了看新衣服,居然都在。


    此時,老大已經帶著兩個兒子在給奶奶磕頭,並說了一些祝福語。


    正聊著,秦誌縣嘴裏叼著一根煙晃晃悠悠地過來了。


    兩個孩子簡單吃了幾口,便又鑽進被窩睡著了。


    秦有人點頭說:“我就是這個意思。明年,我就搬出去住。再有人借錢,直接找他借去。”


    出門前,他又脫下新的運動鞋,換上了那雙黑乎乎的棉鞋。


    秦蓮蓮拿過紅包,笑嘻嘻地撕開包在外麵的紅紙,看了看裏麵的錢,高興地手舞足蹈。


    不等秦誌海說話,秦有人陰著臉,說:“大家去吃飯喝酒,完全沒問題。酒和菜,我管夠。但是,誰要是開口借錢,可別怪我大過年趕人了。”


    秦蓮蓮隻好迴了屋,將錢藏了起來。


    秦蓮蓮悶哼了兩聲,翻個身,繼續睡。


    “謝謝奶奶。祝奶奶新年快樂。”秦有餘象征性拿了兩塊糖。


    劉春花又給秦蓮蓮整理了整理圍脖。


    秦有餘輕哼一聲:“出門的時候,我讓你先穿舊衣服,你不是不聽嗎?這迴,知道了?晚了!”


    一堆人見了麵,相互說著吉利的話,打著招唿。


    奶奶便端過籃子去,滿臉慈祥的微笑:“小魚、蓮蓮,想吃哪個,自己挑。”


    秦蓮蓮起床後,雖然臉上還有濃濃的睡意,但是,她卻還是一臉歡喜地換上了新衣服。


    秦誌海雙眼一瞪:“閉嘴吧你!”


    在農村,也沒法去找紅包,劉春花就用寫對聯的紅紙包了兩個。


    “知道了,媽!哥,我們快走。”


    村裏人都知道他掙了錢,不少人都上門借錢。


    “不行!你趕緊起來,把蓮蓮也叫起來。”劉春花催道。


    秦誌向擺手說:“別去我家,我家裏伺候不起你。你去老大家,老大家裏發了財,家裏不缺好酒。”


    很快,拜年的隊伍越來越多,越來越長。


    “還沒呢。”秦有餘撒了個謊。


    秦有餘拽了拽被子,打了個哈欠,一閉眼,也睡著了。


    終於,院子裏麵也響起了劈裏啪啦的聲音。


    昨晚上,在老五家吃完飯,奶奶就迴了自己的家。


    秦有人說完,率先走人了。


    秦蓮蓮閉著眼睛,嘴裏直埋怨:“過年一點也不好,都不讓人睡覺。哥,咱爸放完鞭了嗎?”


    秦有亮的家,與奶奶的家就一牆之隔,秦有亮肯定是聽到外麵人聲響動才跑出來的。


    “都五點了。你倆趕緊起床,我先去燒紙。”


    其實,劉春花就給了10塊錢。


    秦有餘無力地迴道:“知道了。”


    這是秦有餘最討厭的一點。


    等趕到下一個長輩家裏時,烏壓壓一片人跪倒在地,開始磕頭。


    他拍了拍秦蓮蓮的肩膀,命令道:“趕緊睡會。”


    這迴,他學聰明了,先保證暖和再說。


    然後,她和秦有餘跟著秦誌向出去拜年了。


    劉春花提醒道:“在家裏,你們兩個不用磕頭。但是,出去拜年的時候,記得要給那些爺爺奶奶們磕頭。這是禮貌,懂嗎?”


    磕完頭後,幾個人便進了屋子。


    秦蓮蓮則不管不顧地挑了幾塊奶糖。


    那個年代,初一的時候都會起的很早。


    奶奶是祖輩中年齡最大的,老秦家拜年都是從秦有餘他奶奶家開始的。


    秦蓮蓮撅了撅嘴:“穿厚點的話,別人就看不到我的新衣服了。”


    秦誌向說完,夾著一遝黃紙走人了。


    今年,秦誌縣專門買了糖果。


    也不知道是幾點,就聽見秦誌向喊道:“趕緊起床,跟著我去拜年。”


    “家和萬事興?好啊。再有親戚來咱家借錢,你給。反正我沒錢。”


    “你給我拿走了,怎麽辦?”秦蓮蓮警惕地問道。


    按照輩分高低,他們先去了奶奶家。


    都收拾妥當後,劉春花笑嘻嘻地拿出兩個紅包,遞上前,說:“來,一人一個紅包,祝你們兄妹兩個新年快樂!”


    磕完頭,起身後,他就吆喝著趕緊去拜年,然後去三哥秦誌向家裏喝酒。


    老秦家那些年輕一輩都會在秦誌向家裏聚餐、喝酒,打撲克。


    所以,每逢過年的時候,穿衣服才是孩子最喜歡的一個環節。


    秦有餘抬了抬頭,隻見火光不停地映在窗戶上,一閃一閃的。


    說完,秦誌海也氣哄哄地走人了。


    秦有餘和秦蓮蓮跟在後麵,小心翼翼地走著。


    秦蓮蓮找到她的新衣服,放在床頭後,倒下就睡著了。


    她眼皮一沉,又想倒下,卻被秦有餘伸手拉住:“趕緊吃兩口飯!要不然,一會就得挨打了。”


    農村窮,一年都買不了幾件新衣服。


    秦有糧則在一旁教訓道:“你這麽做,不是讓咱家更丟人嗎?你知道什麽叫做家和萬事興嗎?我告訴你……”


    這搞得秦有人非常反感。


    農村的習俗,就是在水井、石磨、十字路口等位置燒黃紙,希望新的一年越來越好。


    兩間小土屋,生著爐子,熱乎乎的。


    秦有餘嘟囔道:“媽,不吃行不行?”


    前世,小時候比較傻,光顧著出去顯擺了,穿著新衣服、新鞋出去一趟,能把人給凍透了。


    秦有餘嘿笑兩聲,穿了衣服,起床洗手吃飯。


    他又踹了兩腳。


    秦有餘則穿上了一件又厚又重的大棉襖,把自己包的像粽子一樣。


    秦有餘不由喊道:“蓮蓮,趕緊起床,伱的新衣服沒有了。”


    所以,農村孩子最喜歡做的事情,不是比誰掙的紅包多,而是比較誰掙的糖果多。


    秦有餘哈欠連連,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屋外,問道:“爸,現在幾點了?”


    然後,他支撐起兩條胳膊,睡眼朦朧的踹了秦蓮蓮一腳。


    兩個孩子忙活了半個多小時,秦誌向也迴來了,囑咐道:“外麵很冷,都穿厚點,別感冒了。”


    秦蓮蓮一臉興奮,拉著秦有餘就走。


    秦有餘敲了一下秦蓮蓮的額頭,糾正道:“衣服是用來穿的,不是讓人看的。趕緊的,再套一件棉襖。”


    秦蓮蓮還是沒反應。


    直到十幾年之後,大家才慢慢改變了這一習俗,改成了七點左右拜年。


    “三哥,今年準備了什麽好酒?要不是好酒,我可不去。”秦誌縣開著玩笑。


    至於秦誌海那些親戚,也都登門以各種理由借錢。


    秦蓮蓮瞪了秦有餘一眼,努力地爬下床,象征性地洗了洗手,也開始吃飯。


    大人磕完,小孩再磕,然後去領瓜子、花生、紅棗和糖果等零食。


    秦誌向給秦有餘和秦蓮蓮每人找了一根棍子,方便他們上坡下坡,要不然會打滑。


    秦蓮蓮噘著嘴,一臉埋怨道:“哥,我的褲子都弄髒了啊。”


    他剛要躺下繼續睡,劉春花推門進來,喊道:“別睡了,趕緊起來吃兩口,我煮的水餃。吃完之後,再睡。”


    那個年代,農村普遍很窮,也沒長輩會給孩子發紅包。


    秦誌向則帶著秦有餘和秦蓮蓮趕緊跪下,磕頭。


    但是,比往年已經翻了十倍,當然讓秦蓮蓮高興了。


    秦蓮蓮不由趕緊捂住耳朵。


    秦蓮蓮拍著掌,眉開眼笑:“謝謝媽!”


    畢竟,老秦家唯獨秦誌向混的最好。


    秦誌海又不好意思拒絕,就答應了下來。


    而秦誌海喝了酒之後,又不停地吹噓秦有人掙了大錢,為此,爺倆年前的時候還吵了一架。


    接著,鞭炮聲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秦有餘自記事起,每年初一的時候,家裏就開始擺酒桌了。


    秦誌縣看熱鬧不嫌事大,拱火說:“老大,你就是這麽教育兒子的?兒子掙錢不就是給老子花的嗎?如果我是你,無論是誰,隻要來借錢,我都借。這才叫做人!”


    畢竟,孩子太多,根本發不過來。


    這時,老四秦誌富又帶著秦有亮過來拜年了。


    “蓮蓮,你把錢放在家裏。小心出去後弄丟了。”劉春花喊道。


    秦有餘也起了床,洗了一把冷水臉,頓時清醒過來。


    晚上吃的飯都還沒消化,這會誰也吃不進去。


    秦誌向在前麵,拿著手電筒。


    秦蓮蓮轉著圈,看了看新衣服,滿意地說:“真好看。”


    這時,劉春花又過來催了:“你倆快點起床,穿上新衣服,等你爸迴來的時候,跟著一起去拜年。”


    年前,秦有人家發生了幾件不愉快的事情。


    奶奶往年的時候,都會給孩子們分一些瓜子和花生。


    睡著睡著,秦有餘就聽見村裏響起了鞭炮聲。


    秦蓮蓮沒反應。


    “別臭美了。趕緊洗臉洗手。”劉春花催道。


    外麵,天黑布隆冬的,路上還有不少雪。


    “誰稀罕你那點錢?趕緊放進你的抽屜裏。”


    秦誌向趁機說:“我早就提醒過老大,要低調。你看看,他聽嗎?照我說,這都是他自找的。有人,你以後不用給他錢,他答應的事情,讓他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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