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瓶裏的葡萄糖剩到一個瓶口時,石中墨的室友來接他了。他們寢室的四個人都是生物係的,除了石中墨來自本地,其他三人分別來自黑龍江、山東和福建。四個人一聊天,按照生日大小排了個次序,石中墨生日最小,就成了老四。山東來的馬道成排行老大,福建來的陳燃排行老二,黑龍江來的劉陸排行老三。


    經過一個禮拜的接觸,石中墨發現同屋居住的三個人性格都很直爽,而且都屬於行動派,做起事來幹淨利索,都是可以用雷厲風行來修飾的男人。


    在說話的習慣上,這三個人的表現有很強的規律性,老大話密,老二話多,老三話少,到了石中墨這裏,他覺得自己不說話才符合規律。可惜,他確實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而且也裝不出高冷的人設,就隻能打破規律了。


    馬道成在家裏也是老大,因為習慣了照顧弟弟妹妹,所以他進到醫務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醫生諮詢迴寢室後的注意事項。


    陳燃個子不高,看起來就很精明機靈,他直接走到病床邊,先檢查了一下吊瓶裏藥液的餘量,“喲,快滴完了。這得看住啊,空氣進血管可就不好瞧咯。”


    劉陸跟在旁邊看了一眼,見餘量確實不多了,轉身就去找醫生了。


    “老四,你好點兒嗎?你不是東北大漢嗎?怎麽說倒就倒呢?我還以為你是開玩笑呢。”陳燃把滴速調慢了一些,他四下看了看,然後坐在了窗邊的椅子上。


    石中墨汗顏,在寢室侃大山的時候,他確實提到過,自己小時候的目標是成為東北大漢,上山擒熊,下山打虎,可是長大後才知道,自己喊打喊殺的對象都是國家保護動物,要是真打真殺了,他的老父親就得大義滅親了。當時說起這事隻是填充談資,此刻被老二重提,就感覺自己是打腫臉充胖子了。


    “我也希望我是開玩笑,這樣大家笑完就過去了。現在這種情況,估計短期內大家是笑不完了。”石中墨忍不住歎氣,真是人衰氣短了。


    “放心吧,軍訓結束後,就沒有人笑話你了。”醫生走過來,後麵跟著馬道成和劉陸,一個滿臉笑容,一個麵無表情。


    “謝謝啊,大夫。”石中墨看著醫生動作流利地拔出針頭,感覺眼皮一陣狂跳。


    “同學,迴去一定要好好吃飯啊。我給你室友說了,他們會監督你的。”醫生拍拍石中墨的肩膀,拎著吊瓶走了。


    馬道成笑著坐到床邊,“你小子可以啊,躲了一下午訓練。托你的福,我們也多休息了兩次。該說不說,老四,你開了個好頭啊。咱班那些個女生,偷著研究怎麽暈呢,那激動勁兒,教官都聽著她們的陰謀了,還在那兒高談闊論呢,我天呢,判若無人的呀。要不咱們挨個暈一下吧?給教官施加點兒壓力,讓他手下留留情?”


    “哥,別鬧。我不是故意暈的。我,”石中墨想趁著事態失控之前做些補救,“我是沒好好吃飯。”說完這句違心的話,石中墨就感覺自己又餓了。他心裏這個氣啊,恨不得再開一瓶葡萄糖喝了。


    “晚上要開班會,選班委。”劉陸提醒道。


    石中墨一聽飯後還有事,也不再躺著了,趕緊穿鞋下地,穿好軍裝準備去食堂。


    “找我幹嘛呀?我這外麵訓練沒結束呢!”大鳥從窗口撲騰進來,經過陳燃頭頂時,還趔趄了一下。


    石中默掃了大鳥一眼,警告它最好勸退幾個吃白飯的,如果繼續這樣肆無忌憚地用他的靈源大宴賓朋,他就選擇玉石俱焚。


    “走吧,我這躺了一下午都餓了,你們肯定也餓了。咱們吃飯去。”石中默帶頭往外走。


    “你多吃點兒啊,別成天整那麽一口飯就飽了。我們這麽多張嘴呢,差誰一口都不好啊。”大鳥擋在石中默的麵前,嚴肅地說道。


    “哎喲,這是什麽呀?”陳燃指著大鳥問道。


    石中默一驚,陳燃竟然能看到大鳥?這是什麽情況?他進入自己的靈場了?錯愕之下,石中默的腳步就停住了。


    “爬山虎啊,你們那邊沒有嗎?”馬道成被陳燃這大驚小怪的勁兒嚇了一跳。


    石中默聞言,看向大鳥的背後,窗外確實是布滿了綠色的藤蔓。石中默看了陳燃一眼,發現是自己想多了。他摸摸額頭,竟然被陳燃的一句話嚇出一頭冷汗來,真是體虛至極了。


    “是爬山虎嗎?我看那上麵還開著小花呢。挺好看的。”陳燃由衷地稱讚。


    “那是牽牛花。”劉陸更正道。


    “是嗎?是牽牛花呀?行啊,老二,有文化。漲知識了啊。哈哈。”馬道成笑道。他總是一副笑臉迎人,感覺心裏有很多開心事似的。


    “大哥,商業吹捧痕跡太嚴重了,那花在那兒開著呢。”劉陸不太喜歡開玩笑,他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認真勁兒,而且影響力極強,他一張口說話,不管是什麽話題,都會吸引人認真地參與討論。


    “這個可以分枝嗎?咱們弄一株迴去養啊?”陳燃提議道,目不轉睛地看著石中默。


    石中默不明白陳燃為什麽看自己,他被陳燃看得有些心虛,隻能坦誠答道,“這個應該不可以吧,這算是學校的公共財物吧?”


    “可以啊,絕對可以,簾子說了,隨便分,它願意盛放在校園的任意一個角落。”大鳥落在窗台上,像導購一樣伸出翅膀招唿著石中默。


    “你又在這瞎張羅什麽呢?簾子又是啥?”石中默看了大鳥一眼。


    “老四,你去跟剛才那個醫生商量一下唄,萬一可以呢?咱們寢室光禿禿的,太枯燥了。”陳燃笑眯眯地看著石中默,慫恿他代表寢室進行外交洽談。


    “還問什麽呀,簾子說了,直接上手,掐一根就走。”大鳥熱情地鼓勵著石中默。


    石中默瞪了大鳥一眼,剛要說話,就聽劉陸說道,“有什麽可問的?掐一枝就走唄。”說完,劉陸走到窗口,打開紗窗,扒拉了幾下,拽下一條較長的藤蔓,輕輕卷起,遞了過來。


    馬道成接過來,四下看看,“人狠話不多,就是我三哥。撤!”馬道成夾住藤蔓,快步往外走去。劉陸關好了紗窗,跟著走了。


    石中默看向大鳥,心中有了些猜測,“是不是你幹的?你是不是影響老三了?”


    “這話說的,他沒有密信,不控製他控製誰?”大鳥覺得石中默腦子轉的太慢。


    “你這是恢複控製能力了唄?不用夾著尾巴做人了唄?”石中默一邊往外走,一邊出言諷刺。


    “別罵鳥啊。我可恢複能力了。敢惹我,明天就再讓你暈一次!”大鳥撲騰著翅膀,晃了晃大黑腦袋,飛向窗外,消失不見了。


    “真有意思。”陳燃幽幽地感歎道。


    石中默感覺陳燃怪怪的,從第一次見麵,陳燃就給他這種感覺,在那雙始終微笑的眸子後麵,似乎有一雙特別沉靜的眼睛在看著他。是的,石中默感覺陳燃有兩雙眼睛,一雙用來微笑,一雙用來觀察。


    “什麽真有意思?”石中默覺得陳燃的話意有所指。


    “老三呀,他是咱們四個裏麵最規矩、最正經的一個,結果卻是他出手去摘花的。打破規矩的勇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陳燃一邊走,一邊評價。


    “哦,老三,確實出手挺快。”石中默心不在焉地應和道。


    “你也很有意思。”陳燃側首看了石中默一眼。


    “我怎麽了?”石中默感覺心跳有點兒加速,他感覺自己像一隻被貓盯上了的老鼠。


    “你有秘密,不想讓我們知道。”陳燃停下腳步,笑容裏的另一雙眼睛閃著灼人的光,“可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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