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吉星等人徹底走後,馮止抱拳對著老史說道:“此次多謝雲升兄與史大哥相助,要不恐怕我早已沒了性命,但是眼下還得麻煩兄弟幾人,今夜值守壯班已是無力。”


    老史哈哈笑道:“小兄弟不必道謝,不愧是家主看重的朋友,倒是給老史諸多驚喜。


    家主囑咐過要盡力護你周全,但你與那長槍手搏鬥,數次我以為不能再等你信號,便要出手幫你,沒想到你竟然冷靜化解,而且還搏殺此人,直到最後一刻我才出手,憑你這股子狠勁,對我老史胃口。


    今夜你放心休整,這東門交給我等,絕不會有差池。”


    馮止問道:“史大哥也覺得這長槍手很強?我與此人交手感受最是深刻,這人不似普通亂民。”


    老史說道:“這也是我納悶的地方,老史走遍大江南北,民亂也經曆多次,普通亂民絕不可能有如此身手。看這人槍法,也是十分熟稔,我倒是感覺有些像——官軍”


    馮止皺皺眉,繼續說道:“要是官軍就難辦了。史大哥,你與流寇交手過,此人有無可能是流寇?”


    老史說道:“馮兄弟說的也有道理,這年頭,官軍嘩變為賊,賊人招安為官,官賊早已分的沒那麽清楚。”


    馮止點點頭,他知道這大明最早也是最強的一夥流寇都是西北邊軍出身,像是張獻忠曾經就是延綏鎮兵。


    他心裏繼續想道:這次民變看來沒表麵上這麽簡單,兵、賊、民、盜,仿佛所有人都在參與進來,看來自己更要小心應對,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也是十分迫切。


    老史帶著幾人去值守後,馮止走到王廣芝麵前說道:“謝班頭剛才出手相助,若是沒有班頭,恐怕我在那韓吉星手下要吃虧。”


    馮止絲毫沒道破王廣芝剛才戰局未明朗前的怕死表現,反而認為這時候,王廣芝能站出來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王廣芝看到剛才馮止那一番廝殺,心中已經產生了畏懼的念頭,想到以前竟然催餉欺負他,後背一片發涼。


    但是現在看來,馮止依然認自己這個班頭,懸著的心也稍微放下來。


    “韓吉星那廝實在是欺負人,以為我壯班無人,馮止你幹得好,要是沒有你,今夜恐怕賊人早就殺了我等。”


    “經此一戰,班頭應該也知道,如果靠原來壯班的人,我等早就是死人了。眼下最重要是裁去剛剛逃跑之人,再招募一些忠勇之士,否則下次賊人再來,我等就沒這麽好運氣了。”


    “好,按照你說的辦,具體事務都交給你負責,有啥需要我做的盡管開口。”


    “希望王大哥能跟戶房多申請些銀子,用於這次壯班死傷人員的撫恤,再就是希望明日大堂上,王司吏能聯係些人,為我造勢,我好與那韓吉星分個高下。”馮止說道。


    他稱唿王廣芝也從班頭轉變為王大哥,由公入私的身份轉變的如此絲滑。


    王廣芝拍著胸脯保證:“我這就去找我爹,這就交給你了。”


    馮止來到院內,大聲吩咐道:“壯班還能站起來的,去把受傷的人扶到屋內,稍後我便請大夫給大家醫治,死傷人員都會得到撫恤,英勇作戰的人賞銀二兩。”


    今晚,馮止悍不畏死的表現,加上維護壯班的集體利益和榮譽感,更是做到了後續的撫恤治療,贏得了壯班所有人的畏懼與尊重.


    大家都知道這個班頭殺人極其殘忍,對下屬卻很維護,沒人敢多說,紛紛聽從馮止的指揮。


    此時徐懷夕遠遠跑過來,後頭跟著一瘸一拐的魯城隍,看著眼前正在滴血的馮止與程大勇,徐懷夕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嘶~輕點輕點,太疼了。”馮止疼的齜牙咧嘴說道。


    徐懷夕正在處理馮止的傷口,嘟著嘴說道:“你看人家大勇哥,再疼也忍過來沒發出一聲。像你這就受不了了,那與那賊人交手的時候怎麽沒覺得疼?”


    馮止牙齒都快要咬碎了,他覺得上輩子雖然有化療,有手術,但是沒有切身體會過刀劍外傷的痛感,這種疼痛是他從未經曆過的。


    他無精打采的低聲說道:“打起來的時候腎上腺素飆升,全身都在興奮狀態,自然沒感覺這麽疼。”


    徐懷夕纏好了幹淨的布條,一臉迷惑問道:“腎上腺素是什麽東西,那個東西能止疼嗎?比麻藥還厲害嗎?”


    馮止意識到自己又說出超出古人理解的詞匯,便忽悠道:“那是自熱,誰腎上腺多,誰打架越厲害,被捅一刀都不疼,比麻藥厲害得多。”


    徐懷夕沒想到還有這麽厲害的藥,心中記下來等著給爹爹說一下,打算讓他也做些這種藥,治療那些斷胳膊斷腿的人的時候,也能少折騰點。


    不過她還是很心疼兩個人受的傷,她知道從小到大,這兩人雖調皮從山上滾下來過,但遠遠沒這次受傷嚴重。


    馮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徐小姐,你說蕭大哥也受傷了?還來找過徐叔,留了句暗語,什麽情況能給我在描述下嗎?”


    徐小姐一經提醒也是記了起來,剛才還未說完的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次襲擊給打破了,緊接著她又把醫館的情形重複了下。


    程大勇聽完說道:“蕭大哥怎麽會突然知道我們有難,難道這次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馮止沒接話,腦中把最近發生的事迅速過了一遍,眾人看他在思考,也沒敢打擾。


    劉卓然、王綱兄弟、韓吉星一個個名字在他腦海中閃過,突然他喊了一聲:“難不成是這樣?”眾人被他這句嚇了一跳。


    程大勇說道:“馮哥,你知道怎麽迴事了?”


    馮止答道:“剛剛韓吉星來的時間點我就很納悶,如果沒有老史,正是我等抵擋不住的時候。


    這樣他若勝了,便能夠取得今晚這首功,也就順理成章的接手縣衙東側。


    武知縣和一眾衙役是住在西側,如果賊人要闖縣衙,肯定第一目標便是知縣,而他們則直接衝著東側來的,再上加上蕭大哥傳來的消息,那麽便知道我的名字早就上了賊人的必殺名單。


    那為何我的名字會被賊人知道呢,那看來我擋了別人的路,正是想借賊人之手除掉我,以便他們開展下一步行動。”


    程大勇也反應過來說道:“馮哥帶著王司吏民變首日有著護衛之功,搶了韓吉星的功勞,這人定是懷恨在心。


    可這人膽子如此之大,竟敢勾結賊人出賣我們,那武知縣他們豈不是危險了。”


    馮止說道:“暫時不會,韓吉星串通賊人,定是有更大的圖謀,隻是突然有了我等的存在,阻攔了他的計劃,所以他不除掉我的話,恐怕不會對知縣和司吏們怎麽樣。”


    “啊?那你怎麽辦?”徐懷夕擔心的問道。


    馮止卻是一臉輕鬆說道:“山人自有妙計。”


    注:明清捕快勾結山賊已是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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