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信國公府,夜色漸濃。


    屋內,洛音將懷中陷入沉睡的燁哥兒輕輕地放在了小床上。她眼含柔光地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睡顏,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的溫情。


    待洛音從內室走出來之後,發現母親林氏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正獨自一人品著花茶。


    “母親,您何時來的?怎麽不讓人喊女兒一聲?”洛音快步上前問道。


    林氏見到女兒,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了幾分:“音兒,燁兒睡下了麽?”


    洛音坐在了林氏身邊,挽著母親的手臂應道:“剛把燁兒哄睡了,這孩子呀就躺在內室那張父親做的小床上,睡得正香甜呢。”


    “就憑這句話,看來你父親他呀這幾日沒白忙活!”林氏笑得更加開懷了,洛音順勢問道:“對了,父親這會兒是在書房裏嗎?”


    林氏點了點頭:“音兒,你這是有事尋你父親?”


    二人說話的間隙,抱琴小心地給洛音奉上了一盞溫熱的花茶。


    洛音低頭喝了一口,潤了潤喉迴道:“之前母親您曾提到過的小姑姑,女兒對她有些好奇,不知父親他對小姑姑的事是否心結還未解?”


    前院書房內,“孩子,你這,怎麽突然想問起茉姐兒的事了?”信國公尹達略顯詫異地抬起眼,自個兒手裏還拿著一卷兵法書冊。


    洛音與母親林氏對視一眼,林氏率先開口解釋道:“是前幾日我去王府的時候與音兒說起的,這事讓咱們女兒知曉一二,心裏有個數也不是什麽壞事。你這人,臉上的表情別這麽嚴肅!”


    既然夫人都這麽說了,信國公焉有不聽之理。他當即放緩了語氣,朝著洛音說道:“音兒呀,為父也並非有責怪你的意思。隻不過都是些前塵往事了,方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嗬嗬。”


    洛音笑眯眯地表示道:“父親,女兒還帶了一碗山楂雪梨湯過來。”她邊說邊打開食盒,叮嚀道:“涼一涼之後您再嚐嚐。”


    尹達頓時感動不已,比起臭小子,還是女兒更貼心。


    “你小姑姑,單名一個茉字。”信國公靜默片刻才開始出聲講述著,“當初你祖母在府中終日提心吊膽,害怕有一日你祖父和為父戰死沙場,便將身邊的貼身丫鬟開了臉,硬是塞給了你祖父。”


    信國公低頭嚐了一口山楂雪梨湯,繼續道:“一年之後,你小姑姑便出生了,但沒想到她親生母親意外難產,最後大出血而亡,臨終之時她將孩子托付給了你祖母。”


    洛音輕聲問道:“父親,小姑姑她是個怎樣的女子?”


    尹達的思緒也隨之被帶迴到了從前的日子。那時候,他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自認為與父親在外征戰磨練出了心誌。哪知道大軍班師迴朝,麵對眼前抱著他不撒手,奶聲奶氣喊他兄長的三歲幼妹,少年也終究是軟了心腸,俯下身子一把將人抱了起來,溫聲哄道:“走咯!哥哥帶你去找阿娘!”


    雖然尹茉並非嫡出,但她自繈褓之中起就養在正室夫人的屋子裏,平日的吃穿用度,教養禮儀皆不遜於大家閨秀。且信國公府裏本身人丁不旺,老國公膝下僅一子一女,對於這個計劃之外的小女兒,他與夫人也是心存愧疚,尹茉呢也是一個活潑伶俐的孩子,自是輕鬆討得了府中眾人的喜愛。


    “寒來暑往,年複一年的,茉姐兒逐漸長大了。倘若那一日她的十三歲生辰,母親沒有帶著她去寒山寺祈福,也就不會發生後來那些無法挽迴的禍事了……”尹達擰眉歎道。


    大門緊閉的廳堂內,死一般的寂靜。


    “不可能!寒山寺那一處的懸崖深不見底,你怎麽還能活下來?”安王妃聲音不斷地顫抖著,好似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之中。


    尹茉勾起嘴角,側臉上的疤痕都顯得生動了幾分:“閻王殿沒收下我,安姐姐你看上去很失落呢!”


    下一秒,她的雙手便落在了安王妃的脖頸處,慢慢加重了力道。


    “你……你放,放開我!”安王妃被她禁錮住,漸漸地喘不上來氣。她伸手對著尹茉又掐又打,但無濟於事。


    尹茉笑得陰沉:“安姐姐,這才哪到哪兒呀,我當初所受的痛苦,是你的千倍萬倍!今兒,妹妹也想讓你嚐嚐這其中的一分滋味。”


    話音剛落,安王妃的眼前快速地閃過一道白光,緊接著她就感受到自己的側臉產生了持續劇烈的痛意,尹茉在對方的臉上劃下了兩道鮮紅的傷口,毫不留情。


    “啊!啊!”安王妃尖叫著捂住了側臉,倒在了地上。尹茉順勢起身,扔掉了手裏帶血的利器。


    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段青林,沉默不語,態度近乎放任。


    尹茉譏諷地盯著在地上疼得打滾的安玉棽,拿出帕子仔細地擦拭著手指間殘留的血跡。


    “安姐姐,你還記得在懸崖邊對我說過的話嗎?”尹茉這句話猶如一記重拳打在了安王妃的心上。她緊緊捂著臉上滲血的傷口,恨不得眼前之人立刻消失在這世間,一如當初。


    那時,段青林奉旨去雲南平亂。安玉棽便瞅準了時機,假借祈福一事將尹茉誆騙到寒山寺。安玉棽在京中多年樹立的好形象,迷惑性極強,尹茉也是直到被她推下懸崖的那一刻才徹底看清楚,這位平時戴著好姐姐麵具之人背後隱藏的真麵目。


    “是你告訴我,心誠則靈。也是我傻,沒想到安姐姐的險惡用心竟是用在了我尹茉的身上。”尹茉不慌不忙地重新戴上了麵具,走到了安氏的身邊,一字一句地說我:“安姐姐,從前我喊了你十年的姐姐。你瞧,妹妹的手腕學得如何?姐姐你還看得上眼麽?”


    此刻,安玉棽恨不得生啖其肉:“是我先認識王爺的,凡事都講先來後。憑什麽……憑什麽是你!擋了我的道,你就該死!”


    安玉棽手中不知何時藏了一小塊刀片,就在她想要拚盡全力朝尹茉的頸間劃去的瞬間,有人比她更快地出手了。


    嘭的一聲,是重物撞擊的聲音。


    安玉棽仰麵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看著不遠處的二人,意識逐漸開始變得模糊。


    “我沒事,其實你不必如此。”尹茉拿開了段青林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表情冷淡,“我自己也可以自保,你忘了?我尹茉也是出身武將之家,她的那點雕蟲小技,我吃過一次虧,不會再吃第二次。”


    段青林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病容還未消又掛上了一副愧疚至極的樣子,尹茉忍了片刻,終究是放不下:“罷了,你先將身子養好,雖然巫醫給你解了毒,到底是大病初愈。”


    “茉兒,你,你是不是願意原諒我了?”征戰天下的段王爺眼下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發問的樣子,一旁的巫醫都不忍直視。


    尹茉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吩咐巫醫道:“先將地上這位處理好,就和她那位心腹嬤嬤一並關起來吧。”


    巫醫點頭應是,馬上出門安排起來。


    油燈下,雲雀頗有些困倦,就在她眼皮沉沉之時,手下之人著急的聲音闖入了耳間:“大人不好了!顧汐芸她絕食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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