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盯著手裏的藥瓶,視線緩緩掃過瓶身上的纏枝花卉紋,臉色沉了下去。


    晉王府正廳內,裴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裏的藥瓶,在他手邊的桌案上還擺放著一疊被人打開的信件。待福伯將搜查之事向他稟報完畢,坐在一旁的顧汐芸最先坐不住了,她將視線投向了跪在地上的曲嬤嬤,張口想要說些什麽。這時晉王猛地將手裏的瓶子扔了出去,啪的一聲,瓶身碎成了幾片落在了曲嬤嬤的眼前。


    “一介下人竟然如此膽大包天!”裴垣沉聲斥道,“誰給你的狗膽!說!”


    廳內眾人噤若寒蟬,一直跪著的曲嬤嬤聽到裴垣的問話慢慢抬起了頭,她的右眼下方被濺起的碎片劃開了一個口子,鮮紅的血液不斷從中滲出。而她卻絲毫不在意臉上的傷口,反倒是轉頭深深地望了一眼顧汐芸,這一眼看得對方脊背一涼。


    “老奴無非是替自家主子感到不平罷了。”曲嬤嬤語氣甚是譏諷,隻見她抬眼直視裴垣繼續說道:“我們王妃自小在侯府可以說是萬千寵愛集一身,沒想到嫁到了這晉王府,處境竟變得如此艱難,正妃的尊榮還要盼著她人施舍,奴才實在是看不過眼!”


    “真真是可笑!”站在洛音身後的抱琴沒忍住憤憤出聲,“我們側夫人哪一次有逾越過規矩?曲嬤嬤你莫要欺人太甚!明明是你們昭陽殿處處為難……”


    洛音轉頭看了一眼抱琴,柔聲製止道:“抱琴,別說了。”


    此時,裴垣開口說道:“本王倒是覺得抱琴言之有理。”他瞥了一眼曲嬤嬤,蹙了蹙眉。有了晉王的認可,抱琴更加底氣十足地揚聲發泄道:“府裏頭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明白到底是誰在仗勢欺人,是誰倒打一耙!不必奴婢多說,公道自在人心!”


    曲嬤嬤狠狠瞪了抱琴一眼,看樣子還想再反駁迴去。坐在不遠處的信國公世子好心提醒道:“王爺,既然已有證據證明此等惡奴興風作浪,直接讓人拖出去亂棍打死,一了百了。”


    這話一出,原本按捺著自己性子坐在梨花椅上的顧汐芸慌忙起身阻止道:“王爺,不可!”


    幾人的注意力被她突然的出聲給拉了過去,顧汐芸抬手隨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早已沒了方才怒視嗬斥洛音的氣勢,她微彎著腰向晉王行了個禮,這才繼續說道:“王爺,曲嬤嬤她也是關心則亂,一時失了分寸,我……我明白不該替她求情,畢竟殺人償命,這是天道。可是王爺您能不能看在嬤嬤她年事已高的份上,莫要太過折磨她,給她一個痛快便是了。”


    跪在地上的曲嬤嬤終是哭了出來:“王妃,您要好好保重自個兒的身子,往後老奴不能夠在您身邊侍奉了!”


    顧汐芸聽了不禁悲從心來,急忙扶袖掩麵,不敢再往曲嬤嬤那兒看。


    越來越大的哭嚎聲惹得廳內周圍的下人愈發低下了頭,裴垣冷聲道:“夠了!你們主仆作戲唬弄大家也要有個度,他人不知內情也就罷了。顧氏,當初你我成婚之前,本王曾經在宮中當麵問過你的想法,你還記得那時你是如何迴答本王的嗎?”


    顧汐芸身形微滯,她難以置信地將目光轉向了裴垣,廳內的場麵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


    原來早在宮裏下賜婚旨意之前,有一日威遠侯府女眷依照慣例進宮給太後請安。裴垣特意尋了個由頭在禦花園內假意偶遇顧汐芸一行人,再者侯府的老夫人本就有心謀劃,想要將她們顧府千嬌百寵的嫡長女送入皇家,享受一把潑天的富貴,晉王主動開口相邀賞花,她們焉有不應之理。


    顧汐芸這會兒顯然也記起了當年在禦花園中她與裴垣交談的內容,心頭的痛意更加清晰明了。她單手抓住了桌角,一字一句認真說道:“王爺,您當真要絕情至此嗎?”


    端坐上首的晉王也望著她波瀾不驚地迴應著:“你早已將自己困住了,本王就是說再多的話也無用。”


    顧汐芸眼前閃過當年在禦花園中的那一幕,還是閨閣少女的她滿心滿眼都是站在她身邊的裴垣,縱然心上人對她的態度總是淡如水一般,先動心之人本就沒有退路,顧汐芸也認了。誰知裴垣接下來說的話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顧小姐,本王今日是有要事來找你相商。”


    聽到他如此嚴肅的語氣,顧汐芸麵上羞澀的神色稍有退卻,裴垣負手繼續向前走去,顧汐芸急忙跟上,二人身後的宮人們恭敬地守在附近。


    “王爺,您想要與小女子說何事?”顧汐芸溫聲軟語地問道。


    裴垣正視她應道:“顧侯一直在母後和皇兄麵前不斷地提起本王的婚事,近來母後頻繁召見你們顧府女眷也並非偶然。但本王心在沙場之上,無意成親之事,顧小姐你明白嗎?”


    顧汐芸先前的喜悅和期待好似被人迎麵潑了一大盆冷水,頃刻間消散了不少。她抬眸直視著眼前之人開口:“王爺,都說先成家後立業,這二者並不衝突。再說太後她曾經在小女子麵前提起過您的王府裏到了如今還沒有女主人,這都快成了娘娘的心病了。”


    裴垣見她沒有放棄說服他的意思,便直接了當地說道:“母後那邊有本王擋著,顧小姐你大可以將所有退婚的責任推到本王身上。如若顧府執意要促成你我的婚事,本王能給顧小姐你的,隻有王妃之位,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是我心中還存有幾分妄念。”站在正廳內的顧汐芸淚眼婆娑地重複著,“當年在禦花園的那一見,是我錯了!我顧汐芸對裴垣一見傾心,天真地以為隻要能嫁入晉王府,守在你裴垣的身邊,就能換迴一絲真心,我要的很多嗎?”


    晉王不語,一旁的信國公世子出聲道:“顧氏,你口口聲聲說的愛,就是不斷地踩在其他女子的屍體之上嗎?”


    “那是她們自己蠢,怪得了我嗎?”事已至此,顧汐芸幹脆撕開了自己的偽裝,見她露出了這副狂妄的嘴臉,洛音想起自己的上輩子不免有些無奈,居然會喪命在這樣的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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