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帝便去了皇後的坤寧宮,叮囑她幫著晉王在太後那兒說些好聽話,“臣妾也是看著喻之長大的,明兒去母後那裏請安的時候,會在母後麵前多多美言幾句,不會讓母後她老人家因此感到不快。”


    裴楨滿意地點點頭道:“還是梓潼你與朕最貼心,對了,”“母後母後,是不是父皇來了?”殿外傳來孩童的聲音,裴楨笑道:“哈哈,看來我們太子耳聰目明啊。”


    皇後溫婉地附和道:“宇兒他與臣妾之前用午膳的時候還問起過您,說是父皇不知道今兒會不會來瞧瞧他。”


    話音剛落,四歲的太子裴宇一臉興高采烈地跑進坤寧宮,身後跟著一堆小心服侍著的宮人們。裴楨起身上前一把抱起了小太子,皇後溫柔地望著眼前說話的父子倆,一時間,坤寧宮內眾人其樂融融。


    過了幾日,宮中皇帝的聖旨便到了晉王府。“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洛氏阿音溫柔嫻靜,淑德含章。著即冊封為晉王裴垣側夫人,賜號璟,欽此。”荀公公念完後,看向跪在地上的洛音:“璟夫人,請接旨。”


    洛音恭敬高舉雙手接過聖旨,再次叩謝道:“臣妾接旨,多謝陛下。”


    守在一旁的福伯老練地拿出了一個大紅封,笑著遞給了荀公公,“好了,雜家將聖意傳達給各位了,也該啟程迴宮了。”隻見他一邊說著一邊微笑著接下了紅封。


    知棋和抱琴喜悅地圍著洛音,給她道喜:“恭喜璟夫人!賀喜璟夫人!”


    洛音笑著看著這兩個貼身丫鬟,福伯走過來恭敬道:“璟夫人,王爺前幾日已吩咐下去為您準備新住處,所用之物一應俱全,還請您今晚準備準備,王爺晚些時候會過來看您。”


    洛音點頭致謝道:“多謝福伯告知。”


    昭陽殿,曲嬤嬤正給顧汐芸按摩頭皮,她近日越發睡不好,經常夢魘,眼下明顯的青黑,神情憔悴。


    青玥端著安神湯慢慢踏入殿內,顧汐芸睜開眼睛看見是她,便開口詢問道:“青玥,前頭兒是來了什麽人嗎?我聽著很是熱鬧啊。”


    青玥剛放下手中的盤子,聞言不知該如何開口,一時間有些犯難。顧汐芸有些狐疑,“曲嬤嬤,你知道嗎?”


    曲嬤嬤手中動作有幾秒的停滯,此時青玥應聲:“迴王妃的話,方才是宮裏來人宣旨。”


    “哦?聖旨上說了什麽?”顧汐芸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王妃,陛下冊封洛音為王爺的側夫人,封號……封號為璟。”青玥剛說完這句話,隻聽到顧汐芸瞪大了雙眼,“本王妃沒聽錯吧?定是青玥你這丫頭聽錯了?”她立馬扭頭想要和曲嬤嬤嘲諷一番,卻看見曲嬤嬤低頭沉默不語,顧汐芸的眼神逐漸變得狠厲,她猙獰道:“璟夫人,多好的封號啊!裴垣為了他這心尖上的人兒也是不辭辛苦,得了側夫人的位置還不滿足,竟能讓天子給這女人賜號,好大的手筆!”


    曲嬤嬤抬起頭,輕聲安慰道:“王妃,不管有沒有封號,那都是妾室,您才是王府後院的當家人,您可得放寬心。”


    顧汐芸反駁道:“嬤嬤,這位側夫人可是天子親賜封號,這是需要告知宮裏的太後和皇後的!他們都知道了,居然絲毫不阻攔,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青玥急忙出聲提醒:“王妃,私下非議皇室是大忌!”


    “他們都敢做出來,為何還怕人議論。”顧汐芸不屑地說道,“本王妃乃威遠侯府嫡長女,要我與這種出身的女人互稱姐妹,真是髒了本王妃的眼!行啊,來日方長,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曲嬤嬤見她打起了精神,附和道:“王妃您這麽想就對了!一介側夫人罷了,等她過來請安之時,還不是得瞧您臉色。”


    待洛音和兩個丫鬟迴到聽雨閣時,抱琴迴想起一路上她們碰見的王府下人們,哪一個不是揚起笑臉,皆是滿臉的討好之意,更加堅定了要好好服侍自己的主子。有一次她路過廚房時,遇到原先的好姐妹,那小姐妹現在被分到昭陽殿外殿做灑掃,都愁眉苦臉地向她倒苦水,說到底上頭的主子不受寵,底下的人也跟著遭殃。


    “抱琴,你想什麽呢,夫人和你說話呢。”知棋的聲音打斷了抱琴的迴憶,“夫人,奴婢知錯。”抱琴急忙認錯道。


    洛音並無責怪她的意思,軟聲說道:“沒大礙,抱琴,你現在去裏間將我的衣裳首飾整理一下。”


    抱琴如同大赦一般,應聲便走。知棋無奈地搖了搖頭,望著洛音規勸道:“夫人,您不能太包容這小妮子,身為奴婢在主子麵前絕不能走神片刻。”


    洛音笑著開口道:“知棋,我也是當過下人的。也體會過婢女們的無奈和恐慌,你們兩個既然來到了我的身邊,與我作伴,這就是上天的緣分,我並不想用規矩來過多約束你們,你沉穩懂事,抱琴活潑聰穎,就這樣已經很好了。”


    知棋聞言忍著淚跪下,低聲道:“主子,奴婢們一定將您服侍妥帖,絕不背叛。”


    洛音趕忙扶起她,“好了,快起來。怎麽說著說著就跪下了,以後不要如此了,將眼淚擦一擦,不然會嚇著抱琴那個傻丫頭。”


    黃昏落日,洛音一行人便來到了臨景殿,下人緩緩將殿門推開,隻見正殿內燈火通明,四周皆擺放著大紅的燭台,隻見福伯從殿內手捧著禮盒迎上前:“璟夫人,老奴奉王爺之命給您送來了嫁衣,沐浴房已經準備妥當,您可以入內先行一步。”


    知棋拿出準備好的紅封遞給他,補充道:“這是給福管家您的,多謝這些時日您對我家夫人的照顧。”福伯意外地看著手上紅封,洛音微笑道:“隻是一點心意,不足掛齒。”


    “老奴多謝夫人。您先忙,王爺再過一會兒便會到了,老奴先退下了。”


    抱琴好奇地打開了禮盒,小聲驚唿道:“夫人!這是大紅色的嫁衣!”


    洛音驚訝地走到她身邊,伸出手拿出來了裏頭的衣裳,這是一件紅底緞繡雲紋的女子嫁衣,仔細一瞧,紋路精致,手藝不凡。知棋猶豫地提醒道:“夫人,大紅色有些於理不合,這要是讓昭陽殿知曉。”


    洛音嘴角上揚,“無妨,既然是王爺給的,又有何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如今我將聽雨閣的人都帶來臨景殿,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夫人,您是懷疑有那邊的眼線?”抱琴湊近低聲說道,洛音點了點頭,“你們今晚替我敲打一下臨景殿內的所有下人,並挑個合適的時機將大紅嫁衣一消息讓他們知道。過了今夜,引蛇出洞。”


    知棋和抱琴突然覺得自己肩上落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擔子,立馬精神起來。“好了,我先去沐浴準備了。”洛音說完便進了裏間。


    昭陽殿內,“有消息嗎?王爺今夜是否會到那賤人的住處?”顧汐芸開口問道。


    曲嬤嬤小聲道:“王妃,我們安排的眼線迴稟說,福伯前兒送東西過去的時候說王爺晚些時候會去臨景殿。”


    顧汐芸聽完森然一笑,“裴垣還真是煞費苦心得來打我顧家的臉麵,臨景殿住處開闊,景色優美,最重要的是晉王府裏距離前院書房最近的寢殿。”


    女子手裏握著金釵的力度越來越大,青玥眼尖,幾步上前開解道:“王妃,您將手裏的釵子給奴婢吧,一不小心會傷了自個兒。”


    顧汐芸看著她關切的眼神,再轉頭望了望曲嬤嬤,在人前永遠驕傲的顧家嫡長女鮮少地露出了一絲脆弱。她夾雜著哭音說道:“青玥,我想母親了。”青玥懷揣著複雜的心情慢慢走近顧汐芸,像迴到她們小時候,她抱著大小姐,輕柔地拍了拍顧汐芸的肩膀。


    曲嬤嬤低頭抹了抹眼角的淚,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與昭陽殿悲苦的氣氛不同,臨景殿裏,晉王裴垣緊張地望著麵前蓋著蓋頭的洛音,隻見她一襲盛裝打扮坐在喜床上,看著眼前嬌柔身段的女子,不難想象掩藏蓋頭之下的美貌。


    裴垣活了整整十九年了,上過戰場擊殺敵人都不像今夜如此束手束腳,生怕唐突佳人。


    洛音因為蓋頭無法看到晉王的表情,她見對方一直沉默不出聲,有些疑惑,便小聲詢問道:“王爺,您怎麽了?”


    裴垣這才如夢初醒般,“沒,沒什麽。”他緩緩靠近洛音,抬起手揭開了紅布。洛音低眸有些羞澀,臉上的梨渦若隱若現,裴垣看著她晃了晃神兒,總覺得這幅景象似曾相識。


    洛音抬起眼睛,向裴垣綻開了笑容。“咚咚咚。”裴垣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做不是幡動而是心動。


    洛音俏皮地問道:“王爺,桌上酒盅裏是合巹酒麽?”裴垣被她發現了心思,有些難為情地應道:“本王,我私下問了福伯,雖然側夫人的儀式相對簡單,但我不想你委屈,能為你做到我都會盡量滿足。”


    洛音大著膽子,輕輕牽著裴垣的手來到酒盅前,她拿起酒盅分別倒在酒杯中。拿起其中一杯搶先道:“王爺,洛音願你我攜手白頭到老。”


    裴垣隨後也舉起杯子,二人交頸飲盡。男子靠近洛音耳畔,輕聲說道:“本王立誓,晉王府今後不進新人。我會為你撐腰,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人,倘若昭陽殿為難你,你也不許向我隱瞞,知曉了嗎?”


    洛音信任地望向他,“音兒信王爺。”裴垣眼眸中盛滿了笑意,“音兒,私下隻有你我之時,可喚我喻之。”


    看著男子略帶期待的眼神,洛音眼前閃過上輩子熟悉的畫麵,她定了定心神,慢慢開口道:“喻之。”


    二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洛音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女子全然信任的姿態顯然取悅了裴垣,他慢慢拉下了兩邊的床簾。


    深夜,昭陽殿外,曲嬤嬤和青玥看著裏頭久久沒有熄滅的燭火,不忍離開。


    次日清晨,臨景殿外陽光明媚,幾隻麻雀在樹上嘰嘰喳喳地鬧作一團。殿內,熟睡的洛音依舊沉浸在夢鄉之中。知棋猶豫再三,還是輕輕撩開珠簾,輕聲開口道:“夫人,夫人,您醒醒,今兒要去王妃問安。”


    洛音聽到熟悉的聲音,掙紮著睜開了眼,動作間被褥一亂,露出被遮擋住的鎖骨上青紫的痕跡,饒是沉穩如知棋,也沒忍住紅了臉。


    洛音迷蒙地醒過來,“知棋,王爺呢?”知棋低頭答道:“夫人,王爺去演武場練劍去了。您要不要先沐浴,熱水已備好了。”


    洛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刻身處淩亂的床榻上,她有些害羞地點了點頭。之後便在知棋的小心服侍之下開始清洗自己。


    “老天爺,王妃又在摔碟摔碗了。”昭陽殿外殿灑掃的丫鬟無奈道。“噓!你不想活了!這話也敢說出口。”另一個丫鬟急忙打斷她。


    抱怨的那個丫鬟正是同抱琴交好的冬雪,“王妃天天發脾氣摔打東西,每次進去收拾的時候還得小心翼翼,一有不慎便會被數落,這也就算了,上次的夏蟬運氣不好,不小心被碎片劃到手指發出了聲響,就被打了手板子,迴來的時候手都不成樣子了。”


    兩個丫鬟同命相連地望了對方一眼,繼續低下頭開始打掃。


    昭陽殿內的顧汐芸一宿都沒怎麽睡安穩,隻見她穿著王妃的禮服,裝扮盡顯華麗富貴。她望著曲嬤嬤,沉默半晌,還是開口道:“你說吧。”


    “迴王妃,昨夜王爺留宿臨景殿,據下人來報,側夫人身著大紅嫁衣,王爺與她深夜歇下之後要了……要了三迴水。”巧舌如簧的曲嬤嬤這一次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她。


    顧汐芸怒極反笑,“大紅色嫁衣?一個側夫人居然敢穿大紅色嫁衣?是來給我下馬威嗎?他們都來欺負我,真是好樣的。嬤嬤今兒臨景殿的是不是要來向我請安?”


    曲嬤嬤恭敬應道:“是的,按照禮製,側夫人第二日必須到王妃麵前問安,給您敬茶。”


    顧汐芸臉色悠悠好轉道:“那嬤嬤,接下去要準備什麽不必本王妃多言了吧。”


    “是,王妃您放心,老奴一定將此事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曲嬤嬤說完,便轉身出門尋青玥了,留下顧汐芸一人端坐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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