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凜冽,刀子一樣刮的人臉疼。


    天上又下雪了,片片落下來,又重又大,像是能把人埋了。


    馬蹄踏開一處又一處雪花,沉默的軍隊無聲前進,天寒地凍,風雪交加,哪怕人和馬都已疲累不堪,軍容卻依舊整肅。


    “隊……將軍,前麵就到玉城了,到時候咱們駐紮下歇歇腳?”


    一個銀甲小將打馬上前,手裏握著馬鞭,朝著遠處遙遙一指。


    “行,傳令下去吧。”紀吹雪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個豆大的小黑點遠在天際,模糊不清,卻是他們能放下疲憊休息一晚的好去處。


    她目光收迴來,落到一張菜色的臉上,“小姚,你感覺怎麽樣?”


    姚成明嬉皮笑臉的,一點也不像剛從戰場上下來的人:“沒事兒頭兒,我可是咱們空間第一美男子,怎麽能被這點小場麵打倒?再說也快到城鎮上了,到時候再休息也不遲。”


    他麵上還是玩世不恭的,隻是臉色實在難看,嘴角幹的起皮,一笑就滲出血來。


    紀吹雪將他從頭到尾掃視一遍,確認這人氣色雖然確實不好,臉色蒼白的像大病初愈,連頭發也沒了光澤,一團枯草一樣頂在頭頂上,但精神瞧著卻還不錯。


    她這才點點頭,一揪韁繩,胯下駿馬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隊員,實在是這家夥前科太多。為了耍帥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這種事,這個小白臉不知道幹過多少迴,要不是他實力過硬,早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裏了。


    想到這一路的暗流湧動,紀吹雪歸心似箭,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北狄雖然常年遊牧,驍勇善戰,但塞外缺衣少食,物資匱乏,絕沒有發展到能將中原軍隊壓著打的程度,之所以近來能在戰事中連獲大捷,不過是他們的薩滿走了旁門左道。


    紀吹雪神色凝重。這種從他們這裏擄人,改造成怪物後又拿來對付他們的毒計堪稱一絕,若非這次來的人是她,隻怕這勝仗沒這麽好打。


    也不知道那老不死的從哪裏弄來些十分詭異的法子,能將人轉化成怪物,還有能迷惑人心智的秘術,簡直不像是這個世界的產物……


    紀吹雪有點可惜,那老東西戰敗以後就立刻自盡了,一點兒審問的機會都沒給他們留,可惜了。


    這次他們贏的不輕鬆,而且北狄雖然表麵上被打服了,可暗地裏動小心思的人卻不少——有人趁談判的時機對紀吹雪一行人下手,多虧姚成明反應迅速擋了下來,雖然受了傷,但幸好大多數人都無事。


    而紀吹雪也趁機又從北狄身上又刮了一層皮,割地和朝貢都增加了不少,想來沒有幾十年的休養生息是恢複不過來了,中原又可以穩定不少時候了。


    如此,也算對的起這個身份。


    那位紀小姐若是真有在天之靈,對她這一筆力挽狂瀾應該也是說不出什麽的。


    駿馬拐過一個路口,最後朝塞北的方向看了一眼,紀吹雪收迴目光。


    這次他們一隊的成員兵分兩路,她這邊戰事可以告一段落,外憂內患的局麵破了一半,想來另一邊也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任務應該快到尾聲了。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這次位麵世界格外輕鬆,簡直不像是s級的難度,也不知道係統又在裏麵擔任了個什麽角色。


    “算了,總不至於太壞事兒。”想到莫名被係統弄進來的楚知知,紀吹雪壓下心頭千思萬緒。


    雖然在外人看來係統經常不靠譜,但自從到了某種級別後,紀吹雪敏銳的發現,係統的每一步都有其暗中的部署,那些看似不著調的操作隻是盲人摸象不知全貌的淺薄評價罷了,事實上,在別人還在糾結下一步怎麽走的時候,係統可能已經算計了十步之外。


    “人工智能”在某些方麵還是有獨到之處的,這樣的統籌能力確實是一般智慧生物難以企及的高度。有時候紀吹雪也不得不承認,有一個可靠又可以信任的友方,確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隨著駿馬的疾馳,遠處城鎮輪廓逐漸清晰,佇立在邊塞的城市——玉城,到了。


    *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這裏不是應該叫玉門關嘛。”兩個裹著黑色鬥篷的人影走在一條小道上,帽子上落了厚厚的雪,像兩朵開的不合時宜的蘑菇。


    楚知知嘟囔著,扯了扯巨大的鬥篷帽子,把上麵的積雪抖了抖,讓自己被擋得更嚴實。


    越靠北邊天氣越冷,再加上已經到了冬天,玉城的天氣早就是能把人凍死的級別,鵝毛大雪還厚的能把人埋了,這個天氣出門簡直就是受罪。


    “阿嚏——”二丫打了個噴嚏。


    楚知知伸手給她緊了緊領口,說道:“冷的厲害?不如咱們先迴去吧?”


    二丫搖了搖頭,堅定的說:“不行!我要和你一起!”


    “早知道這樣我當時不該說的。”看著小女孩仍然要堅持的模樣,楚知知有點後悔了。


    “那怎麽行?!”二丫的聲音一下子拔高,她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像某種被主人拋棄的小獸物,“大姐姐你不能這樣,你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你有要用人的地方,我們必須得跟上!誰要是後退了,就,就簡直不是人!”


    小女孩不會說什麽漂亮話,一字一句都簡單普通,卻無比能打動人心腸。


    楚知知摸了摸她凍得通紅的小臉兒,觸到了和自己手上一樣的冷意,笑道:“好,那咱們一起去找將軍姐姐!”


    “嗯。”二丫用力點頭。


    父親倒下了,失蹤的母親是被父親害的,姐姐不見了……短短幾個時辰裏的變故太多,這個稚嫩的孩子仿佛一夜之間成長了起來。


    她安頓好艱難走迴來身體還虛弱的母親,把妹妹叫到床頭讓她照看著,然後擦了把眼淚,收拾了幾件姐姐平日裏破舊的衣服,在屋後草草挖個坑埋了,就是一座小小的墳墓了。


    沒成年的孩子——尤其是女孩——是根本入不得祖墳的,能有一處小小的土坑不至於流連失所,就已經是極寬厚的待遇了。


    男人被綁在椅子上還罵罵咧咧,“賠錢貨的死丫頭埋什麽埋!剁碎了扔豬圈裏埋著,看她下次還敢不敢投到老子家來,把老子的兒子都擠跑了……”


    二丫拿一段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破布塞進他嘴裏,麵無表情道:“你不要說話,等娘恢複了就找你算賬,現在你就在這裏好好等著。”


    然後轉過身,“大姐姐,現在我是家裏最大的孩子了,妹妹還小,娘還要養身體,你有什麽事情就吩咐我來做吧。”


    盯著那雙痛苦又堅定的黑色眼睛,楚知知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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