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方塊沉默著,佇立在清晨的露水中一言不發。


    哪怕心裏已經有了猜測,看清楚的一瞬間,楚知知還是不由得眼皮一跳。


    那是一座座墓碑。


    它們沉默而森然地聳立在墳塋上,凸起一個個不祥的弧度,如同輝煌大地上張開的一隻隻眼睛,不懷好意的盯著每一個路人。


    楚知知後退一步,腳下踩到被壓了一夜已經碎裂不少的枯草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她之前躺的位置也在一處墳頭上,墓碑離得很近,在日曬雨淋中破碎了很多,她仔細看了看,也隻能勉強辨認出一個隱約的“周”字。


    想到昨晚庇護了自己的那位老奶奶了,楚知知心裏不由得升起一陣暖意。


    她輕柔拂去墓碑上的灰塵,又將早已幹枯的野草清理了一遍,最後還給墳頭上填了些土。


    “奶奶,我走了。”


    陽光逐漸暖了出來了,霧氣也就漸漸散了。


    冬日的太陽雖然不怎麽勤勉,渾然不像夏天一樣致力於播撒自己的光輝和熱度,卻也仍是盡職盡責,將一條離開的普通土路照的光輝燦燦。


    楚知知踏上去,心情頗好。


    遇到好的人是值得開心的事,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裏的時間也很美,仿佛連最近的壞運氣都被一並洗滌掉了。


    這裏地界似乎不大,沒走出多遠,她就碰見了一個扛著鋤頭的路人。


    “大哥……”楚知知笑盈盈的招唿一聲,卻見那人猛地後退幾步,活像見了鬼一樣驚恐。


    怎麽了?楚知知疑惑的停下腳步,左右看了一眼,沒發覺什麽危險,於是打量起這人來。


    這路人大哥戴著頂灰撲撲帽子,穿著半新不舊的夾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能看出身材因為長期勞作而極健壯。他另一隻手裏還拎著一個木桶,似乎是要去田裏。


    這個時節,扛著鋤頭拎著桶出門?


    楚知知有點摸不清頭腦,但她和人家不熟,也不敢貿然開口問,隻能把飄飛的思緒收迴來。


    那莊稼漢子目光警惕,如臨大敵一樣盯著突然出現的人,一步一步小心的後退著,表情謹慎又凝重,簡直像是在和什麽危險的野獸對峙。


    楚知知饒有興致的眨眨眼,對方害怕的目標似乎是自己?不過她旋即就想到周奶奶口中的怪物,明白了幾分。


    “大哥,你別怕我。”她語氣輕柔,帶著安撫,“我是活人呀大哥,你看我有影子的,我還不怕太陽呢,我就是個路過這裏的普通人,想找您問個路。”


    男人聞言停下了腳步,不再動了,隻是看一下他的目光仍充斥著十足的警戒緊張。


    “你是活人?那你怎麽證明?”他似乎很著急,語速很快,“我昨天晚上明明看見你……”


    說著,他似乎發現了自己的失誤,立刻閉上嘴,卻仍然讓楚知知捕捉到了關鍵詞。


    昨天晚上?那不是……


    “是您呀!”楚知知想起來了。第一次敲門的時候,她曾隔著門縫模模糊糊的看到過一眼,那戶人家的那位男主人,身形確實和眼前這位大哥頗為相似。


    楚知知突然心裏一動,笑道:“那這可真是有緣了,難為咱們能遇見兩迴,可真是天大的緣分!我姓周,大哥怎麽稱唿?”


    她這樣熱情,給出的解釋也合理,男人似乎信了,舉手投足的小動作裏放鬆了些。


    “我也姓周,”他肌肉微鬆,眼神也活泛起來,四處遊移,“小姐是哪裏人士?怎麽一個人來了這處地方?”


    借著餘光,楚知知敏銳察覺到那人眼睛亮了亮。她詫異了一瞬之後,心裏陡然冒出了一個不太好的想法。


    “我也不想的。”楚知知沮喪不已,濕漉漉的眼眸泫然欲泣,“我原本家住京城的,隻是父母去世之後,我一個小女子撐不起偌大家業,隻能變賣了家產,收拾細軟,來這裏投奔親戚來了。”


    “那你找到了嗎?”


    急切的險些藏不住馬腳。


    楚知知搖搖頭,茫然無助的語氣裏帶了點抽噎,“不曾有,我家中隻有我一個獨女,和親戚們都很久不曾往來了,我也是到了這裏才知道他們早就搬走了……”


    “那小姐若是沒有落腳之處,不如先來我家住著?我家裏隻有三個女兒,空曠的很。”


    “這,這怎麽好意思麻煩大哥呢。”


    “不麻煩不麻煩。”男人擺擺手,笑得滿意,“咱們同姓同宗,說不定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見外什麽?小姐若是不介意,我叫你一聲妹子吧。”


    “嗯。”楚知知點點頭,麵上是人畜無害的楚楚可憐,“應該的,我一見大哥,就像見了本家哥哥一樣親切。”


    “哈哈哈,我也覺得妹子像我親妹妹一樣,這邊走,妹子你跟緊我了,這山上亂的很,可是有大蟲吃人的!”


    男人扯下擋臉的巾子,對著楚知知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借著轉過身,向著來時的方向重新走迴去,半側著頭給新認的妹子帶路,看似貼心的提醒。


    “我跟的上呢,周大哥官話說的真好,以前是在京中待過嗎?”楚知知抿嘴笑。


    “我哪裏去過京城。”男人擺了擺手,停頓了幾秒,“我以前在紀將軍手下當過兵,一口官話都是被紀將軍身邊的親衛帶的。”


    “是北邊紀家軍的那位紀將軍?”楚知知眼裏閃過一道精光。


    “那是,你大哥我也是……”


    男人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的吹噓自己曾經的英勇,直到粗糙的屋門出現在眼前,他才停下嘴,麵上的表情還有些意猶未盡。


    “到了。”男人把手裏的東西一扔,木桶重重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什麽東西這麽重?楚知知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卻發現桶口被一塊破布蓋著,根本看不清。


    “開門了!”男人擰了把鼻涕,黃土一樣的臉色被冷風吹得通紅,他用力捶打著房門,像是要把這塊脆弱的木板一劈兩半。


    隨著敲門聲,一個小小的腦袋從牆頭冒了出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玩恐怖遊戲嗎?包對象的那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楚紅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楚紅衣並收藏玩恐怖遊戲嗎?包對象的那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