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楚知知被一行人眾星捧月著裹挾進大江口街道的時候,腦子裏還混混沌沌的。


    深衣的仆傭腳下不停,很快就收拾的光亮明淨。周圍有空閑的人都探頭探腦,好事的打量著這個新搬來的鄰居。


    直到塵埃落定,收鑼罷鼓,已經太陽西斜了。


    天邊掛著燦爛絢麗的雲霞,美不勝收。她在院子裏怔怔站著,漸漸反應過來,目光慢慢挪近。


    院落很寬敞,標準四合院的風格嶄新坦蕩,一看就是新落成不久,不久前還有傭人進進出出,抬進來些精貴的家具和用品。


    這裏就是她們接下來一段時間裏落腳的地方了。


    楚知知看著古色古香飛簷翹角的小院,忍不住搖搖頭,心中隻覺這錢拿著壓手。


    她和邱先生做了個簡單的交易:邱先生為她提供合適的住處和幫助,而她則負責找孩子們的消息,順便也顧及著周圍的安全問題。


    然而現在迴憶起來才發現,其中陷阱頗深,單就這“顧及著周圍的安全”一說,可太不好拿捏了。


    楚知知不禁暗歎,薑還是老的辣。


    隻花了一處宅子,就讓她免費當保鏢,還得想辦法把孩子們帶迴來。


    想到白天的事,她一陣頭疼,但卻不是因為這個。


    財帛之物都是小事,她也算是見過榮華富貴的人,不至於將這點小錢看在眼裏。至於被人算計保護這裏就更不是什麽問題了。她雖不是聖母在世,但也並非冷血之人,力所能及之下,順手幫忙也沒什麽,隻是被人小小的陽謀了一把,心裏有些不爽罷了。


    問題出在另一方麵,也是真正讓她心神失守,暗自驚慌之下誤簽了這不平等條約的原因——


    “並非是老朽不想親自出手。”邱先生的聲音低沉,仿佛還迴響在耳邊,“人皇在,則人族的氣運在,龍脈在,那我族便根深蒂固,堅不可摧。”


    “隻是近日不知為何,龍脈竟有不穩之相……”


    他神色悲痛,臉上的皮肉垮下來,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如今我族氣運受阻,天道蒙塵,各色妖物可都坐不住了……但我輩修行之人卻失了人皇的庇護,實力難有萬一……”


    精神矍鑠的老人頹然歎息:“天下將亂,我人族可有出路啊……”


    “然稚子無辜,我等庸人無能為力,隻能將一切都拜托給仙姑了!”


    ……


    楚知知麵上靜如止水,指尖捏著茶盞仔細端詳,再訝然也不動聲色,把所有的情緒都死死埋在心底。


    京都裏貴人遍地,命格獨特的天縱奇才數不勝數,她雖然出門次數不多,但放眼一看,視野裏就都是種種氣運顯化成的流光溢彩,堪稱珠光寶氣的一片。


    不過仔細迴憶起來,她似乎確實沒有見過類似龍脈一類的存在。


    這確實不合理。


    楚知知不由得迴憶起曾去過的紀府,隔著老遠就看見屋頂上的瑞色湧動,老邁卻仍然精悍的白虎張牙舞爪,氣流般的白色煙霞四散,沒入周圍的人群裏消失不見。


    可本該最崇高威嚴的皇宮上層卻空無一物,隻有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仿佛晴空萬裏的陽光也照不透,腳下踩著流轉的光暈,卻隻是折射的各色寶石和琉璃瓦。


    原本她也不曾在意。但如今想來,這種神話色彩濃鬱的封建王朝裏怎麽會看不見龍脈呢?


    線索就那樣赤裸裸的擺在眼前,一切早已經初見端倪,是她未曾深思。


    楚知知眉頭輕蹙,總覺得還有什麽線索被自己忽略了,但一時又沒發覺什麽問題。


    別人的一麵之詞不能輕信,可她確實什麽也不曾看見。


    這種情況,要麽是龍脈級別太高,她現在還看不到,要麽就是已經奄奄一息,微弱的難以被人發覺了。


    顯然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就這點來說,邱先生還是有幾分信譽的。


    不過這樣一來,不就和之前的結論衝突了嗎?


    她緊緊鎖著眉,不得其解。


    像是走了很久,把發現走進了一個死胡同,拚命的想出去,可是巷子彎彎繞繞,她早已忘了來時的路。


    似乎無論向哪個方向走去,麵前都是一堵牆。


    而她被困在其中。


    楚知知神經質的咬著指甲,下意識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世界碰撞的結論是她搜集信息,根據各方麵的得到的線索抽絲剝繭,最終基於客觀事實提取出的判斷,應該不會出錯。


    但是,那條空間裂隙都存在數百年了,自始至終一直存在,多少年都相安無恙,真的會突然出問題嗎?


    還是她一開始錯了……


    指尖突然泛起一陣疼,楚知知低頭一看,原來是她的指甲不知不覺間已經啃完了,而她又思考的入迷沒有發覺,竟然一時不慎咬在了手指上,白皙的皮肉上滾出一滴小小的血珠。


    她看著這點紅色,心裏突然湧上來無數的怨懟和自暴自棄,曾經被刻意遺忘的記憶重新翻騰上來,咆哮著將現在的她淹沒,原地留下一個龐大扭曲又空洞的影子,那是過去的她。


    是她不斷向前的鞭策,是她掙紮求生的動力,是她噩夢和痛苦的根源,也是她深陷其中的那個泥潭。


    “賤命的小崽子,克死她娘還不夠,還要準備克死咱們嗎?”


    “呸,一臉喪氣相,站這裏是準備礙誰的眼?”


    “不爭氣的東西,我怎麽有你這樣的女兒?你活著幹什麽?”


    “你活著幹什麽?”


    你活著幹什麽?


    你活著幹什麽?


    ……


    耳邊的聲音逐漸喧囂尖利,交疊著迴蕩在一起,夾雜在初冬唿嘯的寒風裏,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


    像一根長長的鋼針直接刺進人腦子裏,冰涼刺骨,又疼得喘不過氣來。又像是睜著眼睛一點一點沉進深海,看得見天光越來越稀薄,伸出的手卻隻能抓到透指而過的海水。


    熟悉的窒息感彌漫上來,楚知知無力的委頓在地,手死死地抓著領口,卻緩解不了半分痛楚。


    “知知——”


    門口似乎傳來熟悉的聲音,楚知知心弦不由一鬆,徹底昏死過去。


    失去意識前,楚知知微微動了動指尖,她似乎跌進一個柔軟的懷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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