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小轎穩穩的停在最頂層。


    楚知知走出來的下一秒,它就如同破碎的泡沫一樣消散在了空氣裏,走廊上空空蕩蕩,像是從來沒有任何東西出現過。


    這裏沒有房門,沒有做任何分隔,可以直接看到遠處的窗戶,一整個樓層都是一個巨大的房間。


    一排排書架沿著牆壁整齊的排列著,蔓延至整個房間,占據了靠牆所有的位置。上麵堆滿了厚厚的書,一直從腳下堆到房頂。


    最中央是一張木色的幾案,上麵疊著好幾摞特製的紙頁。


    幾案後麵則是幾扇水墨屏風,極為傳神,雖隻有黑白兩色,但畫上的桃林落英仿佛活了一樣,幾乎能讓人嗅到撲麵而來的清新氣,樹叢裏還隱藏著一處小小的屋舍,像是有紅塵仙人隱居於此。


    楚知知徑直走向屏風,繞到後麵,卻隻見一個蒲團和香爐,再無其他。


    楚知知:?


    這個巫祝大人都不需要睡覺的嗎?


    屏風後麵還倚著一個小櫥櫃,她打開翻找了一下,裏麵東西很整潔,但隻有寥寥幾樣:幾件換洗的衣服和發帶發簪,還有幾件像是法器一樣的器物。


    楚知知看了看,放棄了找鏡子的想法。


    從屏風後麵走出來,在幾案上拿起一杯喝剩下的茶水,裏麵的茶葉不知過了多久,仍然碧綠如玉,片片分明,透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她把茶杯正放到自己麵前,低頭,對上杯子光滑如鏡的茶水水麵,輕輕敲了敲小幾,發出幾聲敲門似的聲響。


    “我知道你還在,出來。”


    半晌沒有動靜。


    楚知知皺了皺眉,“揣著明白裝糊塗有意思嗎?”


    茶水微微蕩起一點漣漪,像是病入膏肓的人有氣無力的抬了抬指尖。


    “嘖。”楚知知嫌棄的放下手裏的茶杯,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問不出什麽來了,幹脆不再理睬,將目光下移。


    幾案不大,卻被紙頁堆的滿滿當當。


    楚知知席地坐下來,隨意抽出一份看了看,竟然全是需要處理的公文。


    她不禁抽了抽嘴角。


    幸好這個朝代隻是看起來像漢朝,實際上很多細節都大不一樣。至少在這裏,紙已經非常普遍了,不然這麽多的公文,若是全部用竹簡,怕是能把整個頂樓都給埋了。


    思緒收迴來,楚知知又順著手裏的這份案牘繼續看下去。這份文書擺在第一位,一般來說是最重要的一份。


    上麵的字跡飄逸風流,隻是內容並沒有那麽友好。


    半晌,楚知知放下手裏的文書,有些蹙眉,又拿起了下一份。


    純星早已經跟了上來,她腳步聲很淺,沒有驚擾思索中的楚知知,侍立在一邊,靜靜的研墨。


    一連看過幾份,楚知知放下了所有的文書,有些頭疼的揉著額角。


    上麵的內容大同小異,無非是先皇駕崩,需要另立新皇。


    但分歧就出現在這裏:目前先皇的三位皇子都尚且年幼,登基後必然需要太後垂簾聽政。表麵上,這是看哪位皇子更加出色,更有資格繼承大統,實際上是三位皇子背後勢力的針鋒。


    不過其實也沒有那麽麻煩。


    楚知知又捋了捋思路。王淑妃一向謹慎低調,果斷的站在皇後這邊,平時除了位分比較高之外,在後宮裏幾乎算得上透明人,現在看來也完全沒有參與奪位之爭的意思,可以先放在一邊。


    打的正熱鬧的兩波是皇後和衛貴妃。


    然而有趣的是,不久前身為皇長子的大皇子重病一場,幾乎垂死,貴妃特意請了星辰塔裏的大巫出手,這才將人救迴來。


    隻可惜,就算活下來,他一條命也去了半條,甚至至今還未蘇醒,不出意外的話,怕是很難醒過來了。


    衛貴妃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這幾日她宮裏常備不懈,堪稱嚴陣以待,連宮人們都戰戰兢兢。生怕皇子殿下會再一次遭遇“意外”。


    本來朝堂上的局勢兩極分化,大皇子和三皇子分別占據了長子和嫡子的身份,各有支持者。但是大皇子這一病之後,局勢便微妙起來。


    至於星辰塔內部,雖然巫祝大人一向主張巫覡不入俗世,但這種關於皇位更迭的大事也是躲不開的。


    原本塔裏也如朝堂一般分作兩派,但自從大皇子病後,聲音反而趨向統一。


    楚知知指尖輕輕扣在幾案上,目光漸冷。


    衛貴妃確實經營有道,不僅能請動大巫出手,應該還收買了塔裏不少人,不然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在朝堂上,大皇子一派的支持者雖然江河日下,卻也仍然保持著可觀的規模。而在在星辰塔裏,卻幾乎是絕大多數人一邊倒的支持他。


    這對於她一個平民出身,沒有任何家世支持的後宮妃子來說,無論放在哪裏,是值得嘖嘖稱讚的成就。


    楚知知又翻看了兩本文書,也不知是發自內心還是吃人嘴短,寫得極為冠冕堂皇。


    直接將大皇子的事潑到皇後一派身上,斥責皇後失德,殘害皇嗣,不配為國母。要求巫祝大人替天行權,廢後立妃,支持大皇子稱帝。


    太沒有可行性了,楚知知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


    皇後確實不是省油的燈,但這位貴妃能和她鬥到現在這種程度,也好不到哪裏去,她一個都不想選。


    況且,從原本這位巫祝大人的性格中不難看出,她這一派的巫覡都是偏向於理想主義,致力於將所有的能力都用在國家和黎民百姓身上。


    平心而論,這種品性確實值得人敬佩,但在這種皇權統治下的封建時代,他們根本不善於經營權謀,所謂的代天行權的口號,裏麵有多少水分,楚知知根本不想置評。


    幾案上剩下的文書也都是圍繞著這件事撕扯,楚知知不想再看,揮了揮手讓純星下去,隻留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裏。


    不久之前,陳影兒跟她一起迴來,路上沒有半分遮掩,想來早已經進了不少人的眼,此刻,恐怕各種書信和函件已經擺在不少人的案頭了。


    楚知知麵無表情。


    皇後打的一手好算盤,她現在是徹底被綁在這條賊船上了,不過……


    她微微抬起眼眸,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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