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湛沒有迴她,黑漆漆的房間裏,他靠著感覺,和她眉心相抵。


    此刻若是開燈,定能看到他臉上慌亂無比的樣子。


    良久。


    男人悄悄的調整情緒,聲音認錯般的低啞著問道,“是我最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


    她也紅了眼眶,“不是。”


    商湛暗暗握緊了拳頭,而後又鬆開,唇瓣開合,“所以還是想走嗎?”


    女人十分坦然,“對不起,我不喜歡現在的自己。”


    她整天胡思亂想,質疑自己,否定自己,她很焦慮。


    或許在其他人看來,她情緒很穩定,就算是之前的輿論,她也淡然的跨了過去。


    但她也隻是表麵而已。


    她想改變,她不想讓自己的這場重生像前一次一樣,沒有意義。


    男人和她平衡著視線,即使看不清對方的情緒。


    依然緊抿著唇,問出苦澀的話,“寶貝,如果有一天我放你離開了,可以保護得好自己嗎?”


    沈輕穗怔愣了一下,沉吟半晌,舔了舔幹澀的唇,說著連她自己也不敢完全保證的話。


    “或許可以吧。”


    因為等她真正離開了,她就沒有人可以依靠,沒有人會義無反顧的幫助她。


    那時她就是一個人了,那麽,她或許也會為了生活而堅定起來的吧。


    畢竟,在沒有碰見商湛之前,她不都是一直這樣過來的嗎?


    九爺不過也隻是給了她不到兩年的安穩舒適而已。


    並且,在前世的時候,商湛也並不是一開就對她溫聲軟語。


    是因為她懂得從一開始的反抗去學會順從他,才換來了他如今對她處處疼愛嗬護的模樣。


    至少在沈輕穗的視角裏,她看到的就是這樣的轉變。


    但在商湛的視角裏卻不是,而是因為他同樣是經曆過前世的人。


    所以他今生今世對沈輕穗的所有疼愛與嗬護,都源自於他的懺悔和小心翼翼的彌補,更多的是……。


    想要步步為營的得到她的愛。


    沈輕穗的迴答與他自己想的大相徑庭,但他也奢望過她會給出出乎意料的答案,但是並沒有。


    心裏的苦澀蔓延至唇畔,男人唇角溢著苦澀的笑,漆黑的眸借著窗簾不經意放進來的月色緊盯著她。


    男人眉梢輕擰,眼底染上紅絲,暗含複雜神色,壓著情緒問道:


    “穗穗,那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我之後,發現一個人很難生活下去,你會立刻迴來找我嗎?”


    沈輕深了個唿吸,咬著唇說道,“對不起,我不會。”


    “為什麽?”男人大為受傷的追問著。


    沈輕穗內心歎息著,為什麽一定要追問呢,說出來傷的是他自己啊。


    女人的迴答在黑夜裏字字清晰的灌入他耳,“因為我不想。”


    她既然選擇離開,那麽她同時也會做好所有不幸的事會發生的準備。


    她離開了商湛,或許她的身邊不會再有人每天追著關心她,不會有人時刻查她的行程,也不會有人一直幫她解決所有對待她不公平的事。


    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


    商湛的眼裏閃著慌亂,他在一點一點試探沈輕穗的同時,也在銷毀著他內心給自己樹立的謊言。


    可他就是想從她嘴裏要一個能讓他如意的答案,即使是擦邊的暗示也無所謂。


    但就是沒有。


    商湛再一次的不死心問道,“那如果我說,不用穗穗迴來,隻需要穗穗給我打一個電話,不說話也可以,我就會再次出現,接你迴家,這樣也不可以嗎?”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相處,沈輕穗摸清了男人在她麵前的性格,一貫的吃軟不吃硬。


    所以,她此刻才用著認真的語氣去和他交流,希望他能放下執念。


    “九爺,其實你可以不用在我麵前這麽的放低自己的姿態,真的。”


    “我能看到你對我的愛,但是也請你給我一點空間和時間好嗎?”


    說到後麵,她再也忍不住哭著說出來。


    “因為我現在麵臨著亂七八糟的事,我不堅定,僅僅是沈家的事就能讓我常常陷入自我懷疑當中。”


    她認為現在的自己配不上和他站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這裏的一切突然讓她陌生和不適。


    她對這裏沒有歸屬感。


    可他是江都擁有權和錢最大的天之驕子。


    卻因為她,屢次低頭。


    而她,從一開始,就是對他抗拒,害怕,服從。


    這樣不是她想要的愛情。


    她想離開,想出去找尋最舒心的自己,想試試在一無所知的城市裏生活,她會不會想念這裏,想念他。


    她不自在的輕咬唇瓣,輕吸了吸鼻子,唇吐著深氣調整說道,“若是有一天我真的離開了,我一定不會在自己覺得狼狽的時候迴來找你。”


    “但如果我迴來了,一定是因為我知道自己離不開你,真正愛上你的那種,我才會迴來。”


    沈輕穗想過,她或許會愛上商湛,但她不敢確定的是,是因為能對他這個人的全部的包容,被他的一片真心打動而愛,還是因為習慣了被他鎖在身邊,屈服久了而愛。


    如果是後者,那麽她會無法接受。


    男人給出不可能的假設,“若是那時候我已經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了呢?”


    沈輕穗沒有任何惋惜的感情去迴答,“那隻能說,是我自己沒抓住機會,你也本就不屬於我。”


    商湛驚訝於小姑娘竟然如此的通透,他一次次的試探,好似女人都能輕易的化解,他也從未得到過他想要的答案。


    罷了,終究是他太著急了!


    商湛突然低低輕笑,換上了一副輕鬆的神色,聲音也恢複了一貫的低沉磁性。


    他口吻懶散低啞,“寶貝,老公剛剛隻是試探你一下,看看你有沒有一點愛上我一點,看來還是老公不夠努力。”


    “……”沈輕穗不語。


    男人挑逗性的撓了撓她的腰間軟肉,語調輕鬆,“寶貝真的是一點機會都不給,這麽狠心?”


    沈輕穗抵不住癢,眼角掛著一滴淚,笑哭倒進他的懷裏,嬌嗔道,“哪有~。”


    隻不過她還沒有上帝視角罷了!


    倏然。


    商湛把她擁得很緊,把自己的腦袋埋在她的頸窩,壓抑的嗓音乞求般說道,“再等等好嗎?”


    “等多久?”女人也壓抑著哭音。


    男人給出不確定期限,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或許幾個月,或許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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