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姬杉斜了她一眼。


    “孫宗正,是虺熹。”蕭念安目不斜視,提醒道。


    孫宗正被噎住了,隻好換了個稱謂,沒再說姬熹,但也沒說虺熹。


    “陛下,她畢竟是先王……”


    “孫宗正倒是提醒孤了,‘熹’這個字寓意極好。”姬杉根本不讓她說完一句話,“晨光熹微,光明璀璨,不適合她這種陰暗惡毒之人,既然不配,便改為‘虺黯’吧。”


    “噗呲。”聽到這個名字,人群中有一名大臣沒憋住笑。


    頓時間,殿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那名大臣也被自己的聲音嚇到渾身是汗,膽戰心驚。


    “夏中尹,‘虺黯’這名字很好笑嗎?”姬杉靠在龍椅上,手臂撐著太陽穴,慵懶問道。


    “迴…迴陛下的話,不…是,臣…臣隻是…”夏中尹嚇得當即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她都不用把畢生經曆過的所有傷心事都想一遍,就足夠一秒從憋笑到快要哭出來了。


    “隻是太好笑了,你憋不住,對嗎?”姬杉神色不變,繼續問道。


    “迴陛下的話,臣以為確實好笑,‘虺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本就是個笑話。”蕭念安俯身接道。


    不得不說蕭念安會說話起來還真是會說話。


    “螳臂擋車,不自量力。”姬杉輕笑一聲,“孤也是這樣認為,看來夏中尹實在是性情中人,起來吧。”


    “不過孫宗正怎麽不笑,是不想嗎?”她視線碾過孫宗正全身,雖是笑著,卻帶著冷意。


    “陛……”孫宗正被如此追問,不禁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她現在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之舉了。


    許是最近沒見陛下動怒,她這愛胡亂諫言的老毛病又犯了。


    “哦,孤知道了,孫宗正方才提到了先王,想必是因為先王薨逝多年,孫宗正仍對先王忠心耿耿,為她傷懷,而笑不出來吧。”


    “臣知罪!”一句“先王”是立刻讓她清醒過來,忙跪下謝罪。


    姬杉理都不理她,眼眸轉動,又問道:“王太常,學宮中選拔的才女最快多久可以結束試練,入朝為官?”


    “不出七日。”


    “嗯。”她敲著扶手,再度將陰冷的視線落在孫宗正身上,“若有人老眼昏花,不如現在向孤請辭,孤不介意選個耳聰目明之人坐在諸位的位子上。”


    “對了,孤倒是忘了問你,你知的是哪門子罪啊?”姬杉話題轉的很快,這不一會兒又問起了孫宗正。


    “臣不該提起先王,讓陛下徒增傷感。”孫宗正的腦子終於是從家裏飛迴她身上了。


    “孤一向孝順,如今剝奪虺黯姓氏,剔除她的名諱,一是為了無辜枉死的百姓,二是為了先王在九泉之下能夠安心。”


    “先王一向愛民如女,一定不願意有此等禍害百姓之逆女。”


    “陛下聖明,先王定能懂得陛下的良苦用心。”溫太傅率先說道。


    眾大臣也都迴過神來,皆附和道:“陛下聖明。”


    宣室殿內頓時充滿了恭維之聲,姬杉聽著十分受用。


    但無論是陳梓熙還是虺黯,處境都糟透了。


    陳梓熙已經鋃鐺入獄,半截身子被浸泡在水中,她活了大半輩子,前麵加起來所受的苦難,都沒有這一夜承受得多。


    而虺黯正被銬住手腳,走在入都城的路上。


    她至今還有些恍惚。


    不明白自己分明在等救兵,為什麽等來的卻是關櫟的兵馬。


    “還沒抓到人?”關櫟看了一眼麵色灰敗,頹廢至極,滴水不進的虺黯,也完全不避開,便直接問道。


    “是,屬下已帶人追了王臻近百公裏,一直未能見到一個人影,這裏離梁國很近,屬下擔心……”


    關櫟望了一眼天邊白雲,隻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追了。”


    “恆陽伊可真是失敗啊,甚至落了個眾叛親離的地步。”她啟唇譏諷道。


    虺黯一行人被逼到山丘之中時,王臻主動請纓,說要帶領兵馬殺出一條血路,誓死護佑虺黯離開周國。


    她依賴王臻慣了,聽到這番話也沒有絲毫懷疑,不疑有她,直接將大部分親信都交給了王臻。


    可誰曾想王臻卻叫人將關櫟引來,自己則趁亂帶著兵馬逃之夭夭。


    “關櫟,你不愧是姬杉的好狗,跟你的主子一樣詭計多端,定是你設計離間本殿和姑母!”虺黯聽完這話,咬牙切齒地反駁道。


    “你要是這麽想,那我也沒辦法。”關櫟可沒工夫跟她扯什麽口舌之快。


    於是扭頭吩咐下屬,“看好了,別讓人死了,要是她還是鬧絕食,那就掰開她的嘴強灌下去。”


    *


    “陛下最近如此高興,可是有什麽喜事?”一連四五日,溫昀都感覺到姬杉渾身散發著喜悅氣息。


    “當然是有喜事,陳梓熙人贓俱獲,恆陽伊那個逆賊也正被押迴都城的路上,孤可以借此肅清朝堂,如何不開心?”姬杉說著,也不忘彎腰撫摸他的肚子。


    “不出兩個月,這些事定然能夠了結,等咱們的孩子出生,前朝也就清淨了,如此想來,阿昀肚子中的孩子,豈不是孤的小福星?”


    她分明是選好時機才讓溫昀懷孕的,如今順序一顛倒,姬杉非要往這尚未出世的孩子臉上貼金。


    “都是沾了您的福氣。”溫昀笑著,也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的肚子已經七個多月了,如今是圓滾滾好大的一塊,導致他笨拙了許多,連日常生活都有些困難。


    但也是月份越大,他越能切實感覺到孩子的存在。


    溫昀甚至有時候能聽到孩子的脈搏。


    這才有了自己真要做父親的實感。


    “阿昀,她是不是在動?”姬杉有點不敢相信手下的動靜。


    但溫昀卻肯定道:“是在動呢,這孩子平日裏很安靜,肯定是知道您來了。”


    “哈哈。”姬杉聽罷,樂了,“阿昀你別動,讓我多摸摸。”


    多新鮮呐。


    她隻覺得生命的到來真的很神奇。


    隻不過摸了一會兒,那孩子似乎就累了,不再踹溫昀的肚皮了。


    “對了。”姬杉雖然有點意猶未盡,但還是想起了正事。


    “去年是多事之秋,中秋節也沒好好慶祝一下,今年是個好年,孤想在宮內好好大辦一場宴會,也能給咱們的孩子添添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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