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到的,是顧知年。


    他是守著問安的時辰來的,既沒早到,也沒遲到。


    一邁入宮殿大門,殿中正友好交流的四個人便都停了下來。


    當然,他們畢竟都沒侍過寢,就算有心明爭暗鬥,也暫時擦不出來火花。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自己投射過來,顧知年腳步微頓。


    他已經很久沒經曆過這樣的場合了,難免不適應。


    傅懷晏他們沒見過顧知年,因此第一時間都沒有起身,都在暗自猜測著他應當是誰。


    幾息之間,還是陸染之率先一步起身行禮,“少使陸氏,參見殿下。”


    雖然他並不知道顧知年的身份,但無非隻有兩種可能。


    不是君後便是良君,叫“殿下”是肯定不會有錯的。


    江照白和寧子瑜也都迴過味兒來,行了一個自報家門的禮。


    傅懷晏反應慢了半拍,他懶得去思考,於是起身準備照貓畫虎,從善如流地跟著一同行禮。


    但卻被流楓一把扯住袖子,輕聲提醒道:“這是顧良君,您不必行禮。”


    他這兩日在宮中並沒有閑著,而是早就做了準備,打探了一下溫昀和顧知年的性格。


    於是在顧知年進來的那一瞬間,他便認出了這應該是顧良君,而並非君後。


    “哦。”傅懷晏有些尷尬地停下了動作。


    “不必多禮,都起來吧。”顧知年不管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是麵上依舊是沒有任何表情,語氣毫無波動地吐出了這句話。


    而後繼續頂著那張冷若冰霜的麵龐,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


    極為目中無人的作態。


    直到他離傅懷晏一步之遙時,後者向他微微點頭。


    “顧良君。”傅懷晏算是行了個安禮。


    於是顧知年也頷首道,“傅良君。”


    而後便坐在了傅懷晏的對麵。


    這下其餘三人才知道他是誰。


    在門口逆著光,因此並不能看清顧知年的容貌,而此時江照白才是看了個真切。


    他不由得攥緊了掌心。


    原因無她,隻因為顧知年的樣貌,已經到了歎容觀止的地步。


    江照白一向覺得自己容色極佳,無論是在瑉陽,還是入都後,都沒有覺得輸與過誰。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輸了。


    毫不誇張的講,顧知年往那一坐,便是滿堂皆失色……


    許是察覺到江照白的目光,顧知年微微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江照白隻好柔柔一笑,再度微微彎曲脊背。


    他現在尚未承寵,絕對不能跟顧知年對上。


    隻能是伏低做小了。


    顧知年見江照白如此,沒說一句話,淡然挪開視線。


    自從他進屋後除了給人免禮,就再也沒開過口。


    而由於他在,剩下的人也不敢多說什麽。


    他與傅懷晏不同,是真的承過寵的,有吹枕邊風的資本。


    再加上顧知年看上去就是冷冷的,不大好相處的樣子。


    三人生怕說多錯多,惹了他不快,自己因此受罰。


    而傅懷晏試圖說了幾句後,見旁人隻是應和,沒人接著往下說,也便不再說話了。


    殿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好在沒過多久,溫昀終是進來了。


    這次他們倒是不用頭腦風暴猜測是誰,當即跪下行禮。


    “都起來吧。”溫昀坐到主位上,這才抬手,“賜座吧。”


    “今年冬天寒冷,顧良君身子可還好?”他轉頭先同顧知年說了話。


    “迴殿下的話,殿內緩和,臣侍挺好的。”


    “那便好。”溫昀微微點頭,這才把目光落在其餘人身上。


    “大家初次入宮,這兩日可還習慣嗎?”


    “自然習慣。”傅懷晏立即接道,“有勞殿下掛心,不過臣侍覺得跟在家沒什麽區別。”


    溫昀笑著,正要開口,後麵的陸染之卻是起身朝著溫昀行了一禮,而後緩緩開口。


    “迴殿下的話,承蒙陛下、太王太君後和您的恩澤,侍身在宮中一切都習慣。”


    見他如此迴話,江照白和寧子瑜的臉色都微微變了,偷偷看向溫昀,又看了一眼傅懷晏。


    其實方才傅懷晏坐著說話也算不上是規矩有錯漏,但陸染之這麽一拜,兩相對比下來,倒是顯得他有些態度不恭敬了。


    傅懷晏倒是沒品出這其中的彎繞,隻是覺得陸染之也太過教條,若是說一句話便要起身行一次禮,他看著都累得慌。


    “如此甚好。”溫昀臉上依舊掛著笑意,“不過本殿這裏一向沒有這麽多規矩,陸少使坐下說話便是。”


    他的用詞很是考究,沒讓陸染之“不必守禮”而是說“沒有這麽多規矩”。


    陸染之也注意到了這點,垂下眼簾,隻道:“諾。”


    他的話說得很知禮全麵,把王宮內三個最尊貴的人都謝了一遍,搞得寧子瑜眉宇微微蹙起,不知道該說些什了,最後隻憋出了一句,“承蒙殿下關愛,侍身也極為習慣,昨夜睡得也好。”


    “侍身也是如此。”江照白隻是簡單說了一句,畢竟他覺得入了宮最主要的事情是討好陛下,而不是任何別的男子。


    他十分看不慣陸染之剛才的做派,真以為在君後這裏給傅懷晏上點眼藥便能多神氣一樣。


    就如同先前討好太王太君後似的,不把心思花在陛下身上,淨想些旁門左道,爭寵都爭不明白,江照白可不屑於此。


    溫昀並不知道他們心中都在想什麽,反正他臉上至始至終都掛著溫和的笑,也並沒有給什麽下馬威,隻是說了些共同侍奉王上,要盡心之類的話。


    “好了,左右本殿也沒什麽旁的事情,便先……”


    溫昀覺得時辰也差不多了,就想著讓他們迴去,便聽見門外有人喊道:“陛下駕到。”


    霎時間,所有人臉上的神情都變了。


    就連始終“沉著臉”的顧知年,麵上的冰霜也都消融。


    姬杉剛一踏入大殿,所有人便齊聲下跪問安。


    “行了,都起來吧。”她步子邁得大,沒幾步便走到了溫昀身旁,“君後又把孤的話往到腦後去了,不是說你懷著身子不要跪了嗎?”


    “陛下,這麽多人呢……”溫昀平日裏是不跪的,但是這殿上這麽多君侍,他總不好站著迎接她吧。


    姬杉可不管人多不多,隻是強硬地把他按迴榻座上,又道:“都坐下吧。”


    江照白先隨著眾人一起坐下,又不動聲色地用手鬆了鬆自己的衣襟。


    趁著安然準備奉茶的時候,正要再度起身,傅懷晏卻先他一步起身。


    都不等安然跪下將茶杯舉過頭頂,傅懷晏便眼疾手快地接過茶杯,彎腰遞到姬杉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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