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門扉逐漸掩蓋住蕭念安的背影,姬杉眼眸愈發幽深了起來。


    好像自從她有意親自前往災城之時,蕭念安就頻頻舉止怪異,偶爾失態,經常失神。


    今日還如此明目張膽地盯起她的臉發呆了。


    直覺告訴姬杉,蕭念安身上有些古怪,定是暗地裏有事情在瞞著她。


    難不成蕭家,真的和恆陽伊有關聯?


    “影七那邊還沒有消息嗎?”姬杉神色緊繃,大拇指摩挲著茶杯口忽然問道。


    “迴主人,還沒有。”窗戶被打開,一身影衣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暗衛翻了進來。


    她一直守在隔壁,耳力極好,哪怕相隔整麵牆壁也能聽得清隔壁針落地的聲音。


    “讓人繼續盯著蕭家和陳家,還有最近從靳陽來往的任何書信都要攔截,讓影一看過後再放行,內容奇怪,字跡熟悉的一律呈到孤的麵前來。”


    影一對於都城中所有大臣、王公貴族和世家商賈,甚至是她們身邊常用人的字跡都十分熟悉。


    姬杉這麽安排就是想看看蕭念安究竟是否表裏如一戲,還是說會偷偷傳遞消息……


    *


    “行,為娘知道了,這幾日陛下在靳陽,若是有什麽要查看的,你無需多做什麽,全部如實呈現便是。”


    “諾。”傅懷玨一迴府就立刻來到了書房,跟自己的母親詳細的說了今日姬杉的態度,以及明日要親自來侯府的事情。


    但是該說的都說完了,她也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開口道:“母親,您能不能勸勸爹,讓他好好管管阿晏。”


    “你弟弟又怎麽你了?”


    “不是怎麽我了,他年紀也不小了,平日裏跟我和懷瑾沒有女男之間的分寸感也就罷了,可今日見了陛下,他還是那個樣子,無視長幼尊卑,甚至是…無視女男界限。”


    “哎呀,你爹爹不管他,我這個當娘的,也不好管兒子啊。”傅纓又打起了馬虎眼。


    她和自己的正夫一向恩愛,家中也沒有小侍,除了對長女因為寄予厚望嚴苛了一些之外,對次女和幼子幾乎是溺愛了。


    想要什麽給什麽,想幹什麽幹什麽,最後養出來了兩個小霸王。


    更是有了兩個孩子不怕母父,唯獨會在長姐麵前收斂一二的奇觀。


    但也僅僅是一二了。


    “別的我也懶得跟您說些什麽,但是那可是陛下啊,若是阿晏一直是這個言行舉止,惹得陛下想納他入宮可怎麽辦?”


    “玨兒啊,這個你不用擔心,晏兒肯定不會想入宮的,他可一點拘束都受不了;至於陛下那裏……隻要晏兒沒那個想法,陛下也不是那種為了個男人就要不管不顧強納入宮的王上。”


    傅纓說著,傅懷玨臉上就露出來了不讚同的神色。


    畢竟世間萬物皆有可能,她不想傅懷晏為了這個可能性買單。


    “行了行了,我晚上會跟你爹說說的。”看出來了大女兒臉上的擔憂,傅纓也隻能同意去跟自家夫郎提上一嘴了。


    當然也隻是提了一嘴,於是傅主君也隻是跟傅懷晏提了一嘴而已。


    當然他不可能對著未出閣的兒子說什麽入不入宮,強納不強納的話,隻能說注意分寸。


    然後就得到了傅懷晏一句:“我覺得表姐人還挺好的嘞,應該沒關係吧?”


    傅主君看他神情中沒什麽嬌羞感,隻覺他對王上無意,迴道:“你心裏有數便好。”


    此事也就作罷了。


    *


    “臣明白了,臣這就命人去著手準備,等待都城旨意一傳到,靳陽便立刻實施這條法令!”


    “姑母不必如此著急,孤也不是來通知姑母的,論到對靳陽的熟悉程度,孤遠不如姑母,所以想問問這方案還有什麽可以改進的嗎?因地製宜才好。”


    姬杉今日一大早就來了靳陽侯府,因著傅家當年可是鼎力支持她登基,出了不少兵馬和銀錢,再加上有這一層親眷血緣關係,姬杉可是格外敬重傅纓的。


    但是傅纓一時之間也沒什麽頭緒,於是便說:“您給臣些時間,臣迴來之後仔細想想。”


    “好。”姬杉點了點頭。


    見她沒有繼續談論政事的意思,傅纓繼而開口問道:“陛下午膳要不要留在這裏?臣也有許久未見陛下了。”


    太君後是她唯一的弟弟,可惜紅顏薄命,於是她對弟弟的所有疼愛都轉移到了姬杉身上。


    許久不見,倒是格外想念。


    “這是自然,我也許久沒見姑母姑父了。”姬杉語氣溫和,“不過既然不談政事了,姑母跟我也就不必這麽在意稱唿了,像從前一樣喚我即可。”


    傅纓卻隻是搖搖頭:“禮不可廢。”


    二人又推讓了幾句,姬杉見她堅持最後也隻能說:“好了姑母,你我姑侄二人就不要在這裏互相讓著了, 再這樣下去午膳都要涼了。”


    於是二人一同出了書房來到廳堂入座。


    傅懷玨自然不必多說,姬杉上朝日日都見。


    傅主君心情舒暢,保養得當,看起來跟幾年前沒什麽區別,看著姬杉還是一臉慈愛。


    至於傅纓的次女傅懷瑾,姬杉對她倒是印象不深,雖然五六年前相處過一段時間,但二人幾乎沒怎麽說過話。


    這次一見二人也隻是你行禮,我點頭。


    而傅懷晏自來熟得厲害,像昨日一樣俯身囫圇行了個禮便又湊到了姬杉眼前。


    他是唯一一個真的把姬杉那句“都是一家人,不必在乎虛禮”放在心裏,並落在實際上的。


    “表姐,這個你嚐嚐,我家廚娘這個菜是她的一絕。”


    “表姐,你喝這個,這是我爹埋在地裏十年的梨花釀,好喝不醉人,不耽誤一會兒咱出去微服出訪。”


    “表姐……”傅懷晏拿起公筷,正要繼續給姬杉添菜時終於被傅主君打斷了。


    “你這孩子話怎麽這麽密呢,安靜些。”


    昨天傅纓跟他說的時候,他沒當迴事兒,親眼見到了才真的重視了起來。


    有點太熱情了。


    作為男子他一向對這個比較敏感。


    於是又轉頭對著姬杉說道:“這孩子真被我慣壞了,您別介懷。”


    “無妨的,這樣熱熱鬧鬧也挺好的。”


    姬杉這次說的不是客套話,她確實很難對像傅懷晏這樣的人討厭得起來。


    雖然這性格一看就是被寵大的,沒什麽心機,把什麽情緒都寫在了臉上,有些天不怕地不怕,但卻是一點都不跋扈。


    想起昨天他的舉動,姬杉還覺得他有些男子難得的俠氣在身上。


    於是把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傅懷晏聽完姬杉說的話後,果然又衝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呲牙咧嘴笑。


    然後把夾了一半的菜重新放到了她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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