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休整了一番後這才走到外樓來用膳。


    天色逐漸昏暗起來,前來吃酒的人反而變得多了些,座位也大多被填滿了。


    饒是不景氣上座率還能達到這種地步,可見是不一般。


    “嚐嚐這個,這是我們靳陽的招牌菜。”一道純肉菜被端了上來,傅懷玨立即招唿著姬杉夾一口。


    姬杉從善如流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菜裏應該是放了不少陳醋,酸酸的口感頗為開胃,肉片雖然帶著不少的肥肉,但是切得很薄,口感順滑,反倒不顯油膩了。


    蕭念安見了她的反應,也跟著嚐了一口,然後便被膩到喝了好幾杯茶水。


    這麽多年下來,她還是不太習慣肉味兒。


    “還有這個這個,蟹黃酥,也是她家的招牌。”傅懷玨倒是對這裏的菜式十分了解。


    “你常來這裏?”姬杉咬了一口蟹黃酥。


    “以前常來,我弟弟小時候特別喜歡吃這裏的菜,經常央著我給他買迴家。”傅懷玨為她滿上了茶,“不過後來去了都城倒是有幾年沒來過這裏了,沒想到味道卻是沒怎麽變。”


    “弟弟?”姬杉迴憶了一下,終於想起來了傅懷晏的樣子,“說起來也有好多年沒見過表弟了。”


    上次靳陽侯帶著女子們一同前往都城還是因為太君後薨逝,前去吊唁的。


    而姬杉登基時,那時候宮內太亂,也隻有靳陽侯和傅懷玨母女二人過來幫忙了。


    “算起來,也有五六年了罷。”


    “確實有了,唉,那時候去都城時,阿晏還不到十歲,聽話得很,結果現在……唉。”傅懷玨搖了搖頭,有些一言難盡。


    想起自己迴家這幾日,自家弟弟那一點男兒家該有的樣子都沒有的表現,頓時發愁了。


    “要我說啊,這靳陽侯算個什麽東西啊,說把那些個破落戶放在咱們靳陽就一放這麽多天,誰知道以後這幫子窮酸難民會不會賴在這裏不走啊!”


    “就是就是,她問過咱們的意思嗎?咱在座的各位都是做生意的,這一年到頭來給她納了多少稅啊,現在倒是拿著我們的錢,去討好王上!”一個滿臉橫肉卻穿著富貴的壯娘說著拍了一下桌,就著碗將酒水一飲而盡。


    “什麽叫做討好王上,她傅纓跟王上分明就是一家人,她們王公貴族瞧不起咱們商人,所以咱們的死活她們才懶得管呢!”


    那幾個商人說話嗓門兒極大,也沒有刻意壓著,於是輕而易舉地便傳進了姬杉一行人的耳朵裏。


    傅懷玨坐立難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姬杉的表情,卻發現她一直神色平靜,仿若沒聽到那幫人說話一樣。


    而反觀蕭念安則是越聽臉色越是難看。


    她實在是忍無可忍,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便要站起身來怒斥。


    卻被姬杉壓住了手腕。


    “蕭娘子急什麽?又沒說你,安靜的聽,等她們說完。”


    蕭念安見她這麽說,也隻能忍了又忍,強壓著怒火坐了迴去。


    但是蕭念安被迫冷靜了,卻有人無法冷靜。


    “你們這幫人,胡說八道什麽呢?!”


    姬杉聞聲往樓下遙遙望去,看到一個很是瘦弱的小娘子拍案而起。


    “要是沒有周國,你們哪裏還有在這裏吃肉喝酒,絮絮叨叨,唧唧歪歪的機會?!”她看起來很是憤怒,但是旁邊隨行的奴婢卻是急壞了,一直扯著她衣袖把人往後拉著。


    “誒,她爹的,你這個小丫頭片子,老娘說話哪裏有你放屁的份兒!”席上長得最壯實的女人把酒杯往地上一摔,擼起袖子就兇神惡煞地朝著女子走去。


    聽著女人的粗言鄙語,年輕小娘子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白了起來。


    但仍佯裝鎮定地抬起頭來:“我說的是事實!”


    可能是想要氣勢足一些,她音調抬得很高,結果沒想到卻破了音,本來就算不上粗獷的聲音更加尖細了起來。


    傅懷玨這時才覺得,聲音十分耳熟。


    連忙趴在圍欄上極目望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連身形都變得萬分眼熟了起來。


    這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倒黴弟弟傅懷晏。


    “遠得來說,若不是先祖收複蠻夷,你祖宗沒準兒早就成了蠻人的刀下亡魂了,哪裏還輪得到你出生!近了來說,若不是先先帝魄力十足,前靳陽侯征戰沙場,吞並韓國,你怎麽知道你所踩的土地不會被別國瓜分,說不定你就在哪裏當著奴隸呢!”


    傅懷晏梗著脖子,強裝著硬氣說完了這段話。


    而那壯實女人臉色也越來越陰沉了,手臂上青筋暴起,毫不誇張的講,可以一拳掄斷傅懷晏的骨頭。


    “公子,您別說了,咱們快跑吧!”傅懷晏的侍從小聲說著,已是急出了滿頭大汗,要知道他們出門可是沒帶護衛的啊!


    店小二看著情況不對,忙喊著:“官人啊!官人!咱們這兒是不允許打架的,您消消氣兒!”


    然而卻被女人一胳膊甩開:“滾開!”


    眼看著她離得越來越近了,侍從也不想別的了,連忙護在了傅懷晏身前。


    傅懷玨也根本來不及跟姬杉解釋,緊趕慢趕地往樓下跑去。


    姬杉看著樓下的場景,皺了皺眉頭,也跟著一起走了下去。


    而傅懷晏此時腿有點軟,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許他拔腿就跑,隻能在心裏默念:“這是靳陽,我娘是靳陽侯,靳陽治安很好的,她不敢當眾打人的,冷靜,傅懷晏你冷靜冷靜,不要害怕。”


    他靠著超然的精神勝利法,怒目圓睜,麵上絲毫不懼怕地瞪著女人,手上也偷偷地抄起了茶壺,做好了女人要是動手,他就直接把熱茶往人頭上澆的準備。


    然而本來還怒氣衝衝的女人,甫一走近,還沒來得及舉起拳頭,上下打量了一下傅懷晏,就突然換了一副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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