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辭趴在床上,頭埋在枕頭下,唉聲歎氣。


    所以他爸到底是個啥意思?突然這麽一問,得不到迴答後又跟沒事人一樣跑了,唐辭百思不得其解,心情更鬱悶了。


    沈眠思考良久,決定先安撫好小辭的情緒,再視情況看能不能問出他和唐叔叔適才交流了些什麽。


    “小辭,怎麽了,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說給我聽聽,我可以幫你想解決辦法,好不好。”沈眠走過來,坐到小辭身邊,輕撫著他的背,聲音磁性又溫柔地哄著。


    唐辭思緒一頓,既而更煩躁了,他現在煩心的就是你這個假直男!


    沈眠哄了許久都不見小辭迴應,不免有些焦急,他跪在床邊,腦袋靠近小辭趴著,一隻手輕拍著少年的後背,無聲安撫著。


    唐辭趴了許久,感覺自己有些缺氧了,默默把枕頭扯開,露出一張通紅的小臉。


    左臉壓得發麻,唐辭換了個方向,改壓右臉,結果對上沈眠毛絨絨的後腦勺,一時竟有些無言。


    背上沈眠的手依舊在溫柔輕撫著,唐辭撇了撇嘴,慣會讓人心軟。


    “怎麽了,在這趴著,膝蓋不疼嗎。”唐辭小聲問道,語氣有些不自然。


    耳邊傳來小辭的聲音,沈眠像被啟動機關的機器人,僵直地換了個方向繼續趴著。


    四目相對,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


    他們就這樣看著彼此,感受對方溫熱的唿吸,他們的清澈見底,如一汪清淺的泉水,互相安靜地對視著。


    “膝蓋疼嗎。”唐辭率先打破平靜。


    “不疼。”沈眠乖巧迴答。


    “騙人。”唐辭毫不遲疑道。


    “沒有。”沈眠眼底盛滿無奈。


    “你就騙人,騙人,騙人。”一改方才的冷靜,少年重複著,語氣波動明顯,眼眶也有些泛紅了。


    沈眠靜靜注視小辭的眼睛,眼底是無奈的是寵溺的,他直起身子緩緩靠前,將人撈進自己懷裏,溫聲哄著:“我錯了,好不好?我錯了。”


    沈眠聲音清冷溫潤,帶著幾分沙啞,耐心安慰著懷中傷心的少年。


    唐辭頭抵在沈眠懷裏,上半身軟若無骨地癱在他身上,任由對方將他圈住。


    唐辭不明白為何,心中徒然湧現出無限的悲傷和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仿佛這感情壓抑了很久很久,直到剛剛才開了一個細小的口子。


    他安靜地將自己陷進沈眠的懷抱,這一刻仿佛所有的疑惑、糾結、顧慮都被拋之腦後,世界從未如此寧靜。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沈眠仍舊不厭其煩地輕撫著少年的後背,在他耳邊低語,承認都是自己的過錯。


    “我錯了,小辭,我錯了。”沈眠聲音清潤依舊,絲毫沒有厭煩,心甘情願地哄著懷中悲傷的小太陽。


    “你沒錯,我隻是…隻是突然不高興了。 ”唐辭沙啞著聲音開口,語氣軟乎乎的,像是哭泣的幼獸。


    沈眠抱緊了唐辭:“小辭,不需要道歉,我都懂,現在好些了嗎。”


    溫和的話語仿佛春風拂過少年幹涸的心田,唐辭將頭仰起下巴緊靠在沈眠的肩頸處,閉上雙眼,內心一片祥和。


    “嗯,好些了。”


    “那就好,再抱一會?”


    “嗯。”


    抱緊。


    ——


    次日,被一陣毫無預兆的窒息感悶醒,唐辭睜開雙眼,大腦一片空白。


    黎明時分,天際泛起魚肚白,微微亮。


    他低頭瞅了瞅沈眠緊貼著自己脖頸處的手臂,習以為常的同時卻沒那麽排斥了。


    他翻了個身往頭頂方向拱了拱,讓自己可憐的脖子遠離魔爪,迴頭瞥了眼睡得香甜的沈眠,他眨了眨眼睛,轉身躺下,安然入睡。


    同一時刻,沈眠緩緩睜眼,他望了眼沒被推開的手臂,心底劃過一絲甜蜜的滿足,他溫柔地攬過少年的腰肢,空隙被填滿,親密無間。


    ——


    “所以你說的很棒的抒發心情的活動就是寫高數題?!”唐辭音量成指數增長,不斷提高,最後直接爆表。


    沈眠拿出從學校為數不多帶迴來的斜挎包,打開一看,《高等數學》和相關習題冊。


    唐辭捂著胸口,感覺自己的血壓在不斷飆升,太可怕了,簡直恐怖如斯,是個狼滅。


    比狠人多三點,還橫!


    “小辭,別忘了,計算機專業也是要學數學,你逃不了的。”沈眠神情擔憂,試圖勸說。


    五雷轟頂,唐辭臉色像被雷劈了一樣,黑成了焦炭。


    “我還是逃不過數學?”顫抖的波浪音,毫無生氣可言。


    沈眠略帶浮誇地唉聲歎氣,點了點頭後眼神堅定地注視著唐辭:“嗯!”


    “biu——”


    唐辭隻覺心口鈍痛,仿佛要飆出一口鮮血,從未如此深刻地體驗到語言極其強悍的殺傷力。


    沈眠眉眼中流露出一層傷感,唇角卻微微揚起一道淺淺的弧度:“乖,為了能順利通過期末考試,我們開始學習吧。”


    論一句話如何毀掉他滿腔的溫柔,唐辭滿眼控訴,可終究敵不過沈眠,被拖去刻苦鑽研學習去了。


    晚上下班迴家的唐裕和結束一天拍攝任務的葉女士卸掉滿身的疲憊,打開家門。


    一眼望見自家眼底烏黑,小臉蠟黃仿佛被狐狸精吸走生氣,無精打采的小辭,和餐桌旁笑眯眯,精神狀態飽滿的沈眠。


    他們沉默對視一眼,大腦飛速運轉,然後變成一團漿糊。


    罷了,年輕人的世界他們是不懂了,不過還是注意身體的好。


    唐辭飽受一下午的折磨,此刻兩眼無神,對周遭的事物提不起任何興趣。


    這種感覺就像是大腦被強硬地撬開,塞進了許多無法言喻的知識,直到飽和。


    唐辭覺得他現在不能亂動亂想,仿佛隻要動一下,那些滿溢出來的知識就會如同紮破的氣球,咻的一聲,消失不見。


    察覺到父母殷切關心的目光,唐辭熱淚盈眶,一個箭步衝上去就是一個熊抱。


    唐裕和葉女士摸著孩子毛毛的小腦袋,滿眼溫柔,並給了彼此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


    今夜星光燦爛,屋內一片祥和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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