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完家後,陶裏長就和他兒子帶著幾個叔公長輩離開了田家。


    田二郎也帶著秀姐兒打算離開,夫妻二人也沒帶旁的東西,就收拾了幾件舊衣裳。


    按何巧姑的意思,是這幾件衣裳都不願意給他們的,這可給趙田氏氣壞了,越發覺得這婦人是個黑心肝的,立刻又站出去在她另外半張臉上也抽了一巴掌,可算給這張臉打對稱整齊了。


    “好你個黑心黑肺的東西!你個攪屎棍!我爹娘要是還在,我肯定請他們做主休了你!搞得家宅不寧的!把老大老三當寶貝哄著,又把老二夾在中間當牛馬騾子使喚!真能啊你!”


    “還有你,田十八,你一個漢子你有什麽用啊!你被婆娘牽著鼻子走!你要是不能一碗水端平,你就別生這麽多!瞧你教的好兒子,啊,好吃懶做的德行和你是一模一樣!以後指定也是個窩囊廢!”


    “還有你個豬狗不如的畜生!你就是給你爹娘慣壞的!心腸都黑了、爛了!你真是啥事都敢做啊!你要是我兒子,老娘非得把你的腿打斷!你個狗東西!都快三十的人了,天天縮在家裏等著媳婦伺候,你有什麽用!”


    ……


    趙田氏那可是無差別攻擊,除了年紀最小的田三郎,田家幾個人被她挨個罵了個遍,那是連氣兒都不帶喘的。


    何巧姑也氣啊,想要還嘴又害怕杵在趙田氏身後人高馬大的林青鋒,恰好這時屋子裏傳出了一道響亮的哭聲。是她的小兒子三郎,剛剛打架鬧分家,她怕嚇到孩子就把人關在屋裏,這時候是終於忍不住鬧得哭起來了。


    何巧姑也隻好咽了這口氣,沒再去搶田二郎手裏拿著的包袱,她罵罵咧咧地轉身往屋裏去了。


    親娘一走,田大郎前頭可就沒人擋著了。他剛剛被親姑姑指著鼻子一頓惡罵,正怕得發抖呢,眼前突然一空,他更覺得沒有安全感了,幾乎是立刻就把他媳婦拽到了跟前擋著。


    田家大嫂是個瘦瘦弱弱不愛說話的女人,隻攙著自家男人瑟縮流淚,此刻突然被拽了出來就抖得更兇了。丈夫不中用,婆母又是個強勢的,這媳婦其實也不好當,他男人和二弟妹的事情她也是後來知道的,當時也鬧了一場,然後就被她那窩裏橫的男人拖進屋裏打了一頓。她婆母氣她險些外揚了家醜,更生氣,嚷著堵上嘴再打。


    此後,就愈發沉悶了,在這田家討生活,也隻能這樣悶著才有活路。


    田二郎並不知道,也不關心,他隻背著包袱拉著秀姐兒下了後崖,和趙田氏一行人一塊走的。


    “二郎,你先和秀姐兒上姑那兒去,家裏正做著飯,迴去了一塊吃!”趙田氏沒有多說田家的事情,怕更刺激到秀姐兒,隻笑著喊去吃飯,說完又扭頭看向葉小塵,“塵哥兒、禾哥兒過去一塊兒吃吧!正好今天家裏做得多,本來是想著把晚上那一頓一塊兒做了的。”


    “謝謝姑了。”田二郎皺著眉,似乎有些垂頭喪氣,他又沉默了許久才支支吾吾地尷尬開口,“那個……今天這事兒……”


    他有些難以啟齒,但又不得不說,也幸好趙田氏是個聰明人,立刻就明白了,忙說道:“知道,知道!今天這事誰都不會往外說的!就是你姑丈那兒,姑都不和他說!塵哥兒和禾哥兒你也放心,他們也不是愛扯嘴的人!”


    這說的當然不是分家的事,而是秀姐兒和田大郎的事情,田二郎怕傳出去對秀姐兒的名聲不好。


    葉小塵和楊禾也連連點頭,賭咒發誓地做了保證,“不說!不說!我們發誓不會亂說的!”


    剛說完,趙安月已經纏住林青鋒的胳膊了,晃悠著說道:“娘,那林青鋒也要一起去吃飯!”


    趙田氏是看得兩眼一黑啊,這就一會兒功夫沒看到,這倆人都快抱一塊兒了!趙田氏把自家哥兒扯了過來,揪著他的耳朵罵了兩句“不害臊”。


    趙安月也不怕,捏著耳根繼續喊:“娘!去嘛,他也去!哎喲……娘,疼啊,別揪了!”


    林青鋒有些心疼小哥兒,焦頭爛額地湊過去,想要把趙安月的耳朵解救下來,“嬸兒,您別揪了……月兒喊疼呢!”


    得,搞得她活像個後娘似的!


    趙田氏撒開手,又瞪了兩個年輕人一眼,沒好氣地點頭道:“成成成,去,都去!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哥兒,這還沒嫁出去呢!”


    說笑著就迴了趙家,趙樹林已經在家裏了他迴來才發現屋裏一個人都沒有,灶房倒是熱好了飯菜。他出去問了一圈,在鄰居那兒知道又是媳婦的娘家兄弟鬧事兒了,肯定是去那邊了。他就坐在門檻上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得肚皮咕咕叫了,正琢磨著要不要先吃飯,正想著烏泱泱一群人就迴來了。


    他婆娘把娘家侄子也帶迴來了,趙樹林愣了一下,但也沒有多問,迴過神後就熱情著把人招待進了屋,又是倒水又是搬凳子的。


    趙田氏進門就立刻又鑽進了灶房,說人多再多炒兩個菜。


    趙安月應該是看出秀姐兒的不對勁,也沒有多問多說,直接拉著女子瘋跑進了院子,笑著說要帶她去看小白,又炫耀著說他家又下了一窩兔兒,還讓她挑一對抱去養。


    小白也已然是隻大狗了,它生得很瘦,趙田氏總擔心狗子吃不飽,每天倒的飯越來越多,尤其是趙安月和林青鋒的事兒定了後,那漢子更不用避嫌,經常送肉、送野味。這幾個月人吃得好,狗也吃得好……就是不見胖!趙安月很心疼定情之狗,總偷偷給它加餐!後來,咳,後來林青鋒說這狗子就是這樣,長不胖,小鹿般細腰細腿,但矯健非常,跑得極快!


    這小哥兒看著是大大咧咧,但偶爾也有細心的時候,比如這時,他知道不能明說,也不能太刻意照顧,就和以前一樣,笑著拉秀姐兒一起瘋玩。隻是以前一塊兒瘋笑的還有秀姐兒,但現在,秀姐兒像個木頭人一樣抱著一隻灰毛的小兔子,還得趙安月教她摸一摸,她才知道順毛挼一挼。


    田二郎看到了,隻覺得悲痛萬分,愁得抓了兩把腦袋。


    葉小塵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道:“這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秀姐兒也是。”


    田二郎轉頭看向他,忽然問道:“葉小哥兒,我記得……你男人是大夫吧?秀姐兒這樣的、能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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