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這鬼鬼祟祟的做什麽呢?”


    他語氣輕柔,細細聽著還帶了些調侃,又眼角含笑戲謔地看著葉小塵。


    葉小塵:“……”


    好尷尬!怎麽辦,怎麽辦!說自己是來玩的行不行?說他是來看鋪子的!


    葉小塵此刻的腦子裏是一團漿糊,跟個小呆瓜似的愣在原地,跑也不是,躲也不是。


    李介丘已經走了過來,牽住葉小塵的手,笑著問他,“跟了多久?”


    葉小塵有些臉紅,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任性不懂事的夫郎,他癟了癟嘴,小聲嘟囔著:“呃……在後市街的、牙梳鋪子。”


    李介丘笑得又深了兩分,屈指刮了刮葉小塵發紅的臉,逗道:“又鬧我。”


    葉小塵癟著嘴反駁:“……沒有!”說完,他又覺得好像不太有說服力,又默默噤了聲,低下頭拿腳尖碾著小石子玩。


    李介丘歎了口氣,牽起葉小塵的手往前走,嘴上說道:“罷了,來了也正好試試。”


    葉小塵:“???”


    “試什麽?”葉小塵偏著頭問,有些好奇。


    李介丘沒有迴答,賣著關子說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葉小塵點點頭,又轉身衝剛從樹後走出來的楊禾眨眼睛,畢了才抱住李介丘的胳膊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湊過去說些什麽,黏黏糊糊的。


    楊禾:“……”


    冤種,自己就是個大冤種!他下次再信小塵的話才有鬼了!楊禾木著臉不遠不近地跟了過去。


    確實臨近柳兒街,隻是大白天這街上也沒什麽姑娘,隻偶爾看見一兩個披著披風,露著雪白香肩推門把屋裏的男人送出來的女子,還嬌笑挑逗著勾人家的衣帶。


    葉小塵晃了一眼就被李介丘捂住了眼睛,圈著腰往鄰街去了。


    誒,對了,是臨街!和柳兒街挨得很近,但李介丘的目的地並不是柳兒街。


    等轉過了柳兒街李介丘才放下捂在葉小塵眼睛上的手,葉小塵望著他又問了一遍,“我們要去哪兒啊?”


    李介丘一邊走一邊說,“這邊有個老裁縫,做衣裳很厲害,我在這兒給你定了一套衣裳,正好試一試,看尺碼正不正。”


    “啊?”葉小塵停住腳步,將李介丘拉住,不可置信地問道,“又做了衣裳?!這……我衣裳已經、夠多了!”


    這個李介丘!難怪要悄悄來,果然是花錢大手大腳!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月兒說得對,這錢不該給他管!


    葉小塵被他拉著走,氣哼哼地悄悄瞪了李介丘好幾眼!


    李介丘好像沒有發現,還神秘兮兮地說道:“可是這件衣裳很必要,是非得做的。”


    葉小塵忙問:“什麽衣裳?”


    他故意勾起人的好奇心,等葉小塵問了,他又不說,似乎是極享受葉小塵纏著自己的胳膊輕晃,軟綿綿地一直問他。


    楊禾跟在後麵,看得直搖頭,覺得小塵算是被李介丘吃得死死的。


    楊禾歎氣啊。


    李介丘所說的老裁縫的鋪子開在巷尾,不太大的一間鋪子,瞧著還有些舊了。


    門板鬆垮斑駁,推一下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裏頭的空間很狹窄,又靠牆裝著好幾個木架子,壘了好多卷布匹在上頭,麻的棉的綢的,紅的白的灰的,各式各樣都有,瞧得人眼睛都花了。另一側靠牆擺了一排排衣架,上頭都掛滿了新做好的衣裳,領口還係著一條帶紙片的麻繩,上頭寫著主家的姓名。


    “雲婆婆,我是南山醫館的李介丘,我來取衣裳。”


    李介丘停在門口,偏著頭看向裏頭坐在一把竹椅子上的老裁縫。這裁縫姓雲,大概六十歲的年紀,背已經佝僂得厲害,或許是因為常年做針線活,她的眼神兒不太好,繡著衣裳得彎著腰湊得很近才能看清。


    雲婆婆抬起頭看了李介丘好一陣才認出人,忙站了起來,將手上的料子放到椅子旁的竹筐裏。


    “是李大夫啊!你那兩套衣裳我剛做出來,你夫郎來了沒?在的話就一塊試試吧!”


    她顫巍巍站起來,從衣架上取下了兩套豔紅的喜服,捧著送到了李介丘跟前。


    葉小塵:“!!!”


    葉小塵都驚得不會說話了,“這這、這!”


    李介丘接了過來,將其中一套碼數偏小的喜服遞給了葉小塵,淺笑著推他往換衣裳的裏屋走,“快去試試。”


    葉小塵抱著喜服紅了臉,被李介丘拉著一塊進了裏屋。


    這夫夫二人可算不在自己跟前顯眼了,楊禾鬆了一口氣,他又看著掛在衣架上的新衣,有些蠢蠢欲動。


    楊禾扭過頭,指著那些新衣朝雲婆婆試探性地問道,“婆婆,這些……我能看看嗎?”


    雲婆婆連頭都沒抬,專心致誌對付手裏那件衫子,隨口就答了,“看吧,隨便看。”


    楊禾一喜,立刻扭頭一件一件看了起來。


    這些衣裳不像南珠閣裏頭那些裙裳奢靡高調,喜歡用珍珠、白貝、金絲、銀線,怎麽華麗怎麽來。漂亮的裙子討那些年輕小姐的喜歡,愛富氣的夫人也愛穿,但這鋪子瞧著是不起眼,可裏頭的衣裳看著卻不一般。


    那羅裙長衫瞧著是素雅溫婉,針腳也很密實,顏色搭配出挑,尤其是這長衫襟口的一縷紅尤其亮眼。


    裙子綴著暗紋,是用特別的針法一針一線繡上去的,楊禾常研究繡工,可這好多繡法他都不認識!


    這是人家賺錢的本領,楊禾雖然好奇卻也沒有多嘴過問,隻是珍奇又喜愛地挨個看了過去,尤其是其中的刺繡都捧著翻來覆去細細瞧。


    “這是雙麵繡!”


    他看到一件有意思的衣裳,正反兩麵不一樣,一個朱紅一個寶藍,其中繡的花樣兒也不一樣。楊禾驚得歎了一句。


    他沒出聲問,但這一聲也驚到那老裁縫了,雲婆婆放下針抬眉看過來,還問道:“你也是做繡工的?”


    雲婆婆剛剛就注意到了,這年輕哥兒看繡樣看得尤其認真。往常也有來看衣裳的,可都是瞧個好看,沒這麽細致的。


    楊禾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就會一些……您真厲害!這好多繡法我看都沒看過!”


    雲婆婆笑著搖頭,歎著氣說道:“都是以前的老繡法,現在好多人都不會了,這寶塘鎮可能就老婆子我一個人能繡這個了。”


    說畢,後屋的門被打開,兩道鮮紅的人影牽著走了出來,看得楊禾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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