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好生意,一行人才陸續離開。


    “聽說北街的百味軒做野味很不錯,我們上那兒吃去?”


    李介丘是幾人中在鎮子上晃悠得最多的人,路況熟悉,那些個酒樓館子也熟悉,他一邊推著葉小塵往前走,一邊推薦道。


    趙田氏一聽這話就皺眉,直覺很貴,猶猶豫豫起來:“野味……這聽著就不便宜嘞!咱這麽多人,上那兒吃不定要花多少銀子!要我說,咱就在路邊一人吃碗麵就好了!我瞧了,那裏頭料擱得足,漢子也能吃飽!”


    趙田氏是苦日子過慣了,心疼錢,哪怕不用她掏錢,她也心疼。但李介丘拉扯著這一幫子人來鎮上,就沒打算一人一碗麵條隨便應付,趙家人心腸好,平常對他們也幫助很多,李介丘是記恩的人,如今有條件照顧一二當然也不會吝嗇。


    李介丘又說:“趙嬸,先去看看吧,要是做得不好咱走就是了。再說了,我說的那個南山醫館也在北街,您就不好奇我以後上工的地兒?”


    李介丘是越變越好了,氣質也大不相同了!趙田氏已經記不清這人以前犯渾的樣子了,隻覺得現在是十分英俊瀟灑,看他比自個兒親兒子還親呢!


    趙田氏暗暗瞧了自己大兒子趙安業一眼,她有些不放心地拉過李介丘,憂心問道:“你那差事靠譜不?不會也遇到個殺千刀的大夫給你穿小鞋吧!”


    “哈哈哈。”李介丘被趙田氏這緊張兮兮的樣子逗笑了,他拍著趙田氏的肩膀答道,“趙嬸啊,您就放寬心吧,進了南山醫館我就是裏麵的大夫了,往後隻有我給別人穿小鞋的份兒,不會叫人欺負到我頭上的!”


    一聽這話,趙田氏板起了臉,像教訓親兒子似的一巴掌扇李介丘胳膊上,罵道:“穿什麽小鞋!李小子,老娘可警告你,你要是又像以前那樣犯渾欺負人,你看老娘怎麽收拾你!”


    李介丘憋著笑,趕緊俯身認輸,“不敢不敢。”


    眼瞅著人在自己身邊都被扇了一巴掌,葉小塵不敢說話,隻悄悄抬手幫李介丘揉了揉肩膀。


    他不說話,可有人要笑話,趙安月是個厚臉皮的小哥兒,當即拍著葉小塵笑話起來,“小塵哥,你心疼啦!”


    葉小塵立刻收迴手,裝作兇巴巴瞪趙安月一眼,巴掌一伸也拍了迴去。偏偏趙安月欺負他不方便走路,敏捷地扭腰避開,還站在半路上歪腦袋故意說:“嘿!打不著打不著!來來,小滿,和小月叔叔去玩,咱買糖去!”


    說罷就哄著小孩兒滿街竄了,氣得趙田氏看著這一大一小的背影大喊:“慢點跑!你這瘋哥兒!”


    趙安業和他爹一樣是個悶葫蘆,父子倆一路都沒怎麽說話,隻是現在他似乎欲言又止地看著李介丘,猶豫躊躇好半天,還是沒說話。


    李介丘沒有注意到他的糾結擰巴,他樂得趙安月把小豆丁哄走了,現在正好推著葉小塵逛悠起來,還不用分心照顧小的。葉小塵屁股下的輪椅是個稀罕物件,寶塘鎮上好多人都沒有見過,一個個都要盯著兩人看一會兒,新奇得很。


    葉小塵如坐針氈,被盯得後背毛毛的,總覺得不自在。


    就在他正想找李介丘說話的時候,李介丘已經從小攤子上取了一隻風車遞給他,又掏了兩個銅板遞給攤主,低下頭說道:“給你玩。”


    葉小塵拿著慢悠悠轉乎的風車有些無措,呆愣了好一會兒才說:“啊……這是小孩子、玩的。”


    “啊嗯……”李介丘都沒認真聽,他心思全在那畫糖畫的老人身上,他看了有一會兒,覺得這東西不錯,立刻又看向葉小塵問道,“吃糖畫嗎?”


    葉小塵:“……”


    沒多久,葉小塵手裏多了一個糖畫,是龍型的。


    當然,不是轉盤轉出來的,李介丘轉了兩次,不是魚就是鳥,於是加錢要老人畫了一條龍。老人沒見過這樣的傻小子,樂顛顛給他畫了。


    葉小塵盯著手裏的糖畫眼底發光,心裏發軟,然後一口咬掉了半個龍腦袋。


    一個糖畫還沒吃完呢,李介丘眼睛一掃又看中了一個捏麵人的,立刻推著葉小塵往那邊去了,盯著捏麵人的中年漢子。看著那漢子手指粗長,卻異常靈敏嗎,十指翻飛,飛快捏出一個黃臉花貓。


    李介丘稀奇問道:“多少一個?”


    那中年漢子頭都沒抬,正專心致誌給花貓扯胡子呢,隨口答了一句,“三個銅板哩。”


    李介丘掏了六個銅板拍在他的案板上,又指著自己和葉小塵問道,“能不能按著我們捏?”


    漢子這才終於抽空抬起頭,看了看李介丘又看了看葉小塵,笑嗬嗬收起了銅錢,開玩笑道:“能嘞!就是您和夫郎長得俊,我這手也不是女媧娘娘的手,怕捏不出像你們這麽俊的!”


    可真是會說話,李介丘笑道:“沒關係,你看著捏就好了。”


    漢子點點頭,放下手裏捏好的黃臉花貓,又搓了一團白泥,照著兩人捏起來。


    又是風車又是糖畫,現在又是泥人,這是把自己當孩子哄呢!葉小塵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著那漢子手裏已經捏出一個和自己又六七分相像的泥人來。


    兩個泥人到手了,李介丘樂滋滋接了過來,還將兩泥人挨挨蹭蹭靠一塊貼了貼,葉小塵看得臉紅,當即伸出手扯了扯李介丘的衣擺。李介丘以為他也想看,趕緊遞了過去,還說道:“給你拿著吧。”


    葉小塵接過,又不放心地說道:“別、別買了,要拿不住了。”


    李介丘低頭看,葉小塵膝蓋上放著一個風車,左手拿著吃得隻剩半個龍尾巴的糖畫,右手是兩個挨在一塊的泥人。


    他隻好點頭,應了下來,“好,不買了,我們先去吃飯。”


    就在快到百味軒的時候,領著孩子往前瘋跑的趙安月牽著小滿迴來了。小孩兒盯著小爹看,忽然撒開趙安月的手,小跑了過來,指著兩個小泥人問:“我、嘞?”


    李介丘:“……”


    李介丘:我真該死!


    把兒子忘了個幹淨的李大夫抱著小孩兒又迴了捏麵人的攤位前,又捏了一個小滿模樣的泥人,看著那漢子捏,一邊說:“要好好捏啊,要捏一個最好看的給我家小滿。”也不知道是說給捏麵人的漢子聽的,還是說給小滿聽的。


    剛捏完,正準備又往百味軒趕的時候,一行人突然被攔住。


    是一個大腹便便、衣著華貴的富家老爺,他笑得憨態可掬,攔住幾人,指著葉小塵屁股下的輪椅問:“請問小夫郎,這東西叫什麽?是在哪兒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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